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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孤单什么,我也一样

90的答案 魏谷子 4187 2021-08-11 11:09

  李稻听完母亲说的事情经过,整个人都愣住了,巨大的内疚感充斥着她的内心,看到母亲额头上过了一星期都还没散开的淤青,她一把就抱住了母亲,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稻的情绪有些失控,冲着她母亲大喊,“上周你告诉我李秋是肺炎复发了,要在医院住几天,你怎么骗我?”李稻松开抱着母亲的手臂,用双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肩膀摇晃,“你和姨丈都不告诉我,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稻母亲看着情绪激动的女儿,开口,“你就要高考了,看你那么认真,不想影响到你,况且,你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稻听了母亲的话,抓住母亲肩膀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她很想冲着母亲大喊:“高考算什么,大不了不读大学了”,却如鲠在喉,考试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也许真的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即使事先知道了,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会像以前一样冷眼旁观。

  李稻看着眼前的母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头上已经长出了花白的发丝,脸上爬上了皱纹,特别是那带着疲倦无神的双眼,让她心酸得无以复加。

  李稻失神地走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搜索了有关情感障碍和狂躁症的资料,她回想起以前生活上的种种。

  记得以前有好几次李秋来她的房间求着她让他留下的写作业,她总是冷着脸叫李秋离开,说这样会影响到她学习。

  即使知道弟弟有多动症,只有在她的房间才能静下心写作业,也不愿意让他留下。

  她不惜和弟弟发生争执,借此引来父母亲,因为李稻知道,只要她提到学习,父母亲就会站在她这边,让弟弟到其他房间去,毕竟弟弟的成绩没有她的好,而且只要她坚持,父母亲最后也会无奈地向她妥协。

  记得以前有好几次弟弟李秋跟她说过妈妈不爱他,爸爸不管他,他觉得很孤单,但那时候的她好像只是敷衍地答着“孤单什么,我也一样啊,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把你那成绩往上提提。”

  记得以前有好几次她看见了妈妈砸烂电脑后弟弟那阴沉的眼神,但她却选择视而不见。

  只要当时的她能多些耐心,就应该可以发现问题,也不至于现在的状况发展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巨大的愧疚感让李稻喘不过气来,都怪她,怪她因为妒忌李秋能光明正大地叫爸爸妈妈,妒忌李秋能得到妈妈的关注,而下意识地去忽视李秋的存在。

  如果她能当个好姐姐,在妈妈打骂弟弟的时候能保护好弟弟;在弟弟跟她说孤独的时候,可以抱抱弟弟说“还有姐姐”;在发现弟弟沉迷游戏眼神阴鹜的时候,可以陪着他开导他;在妈妈被打的时候,可以及时发现阻止弟弟,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

  李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就带着大量的药回家休养了。李秋变得特别嗜睡和爱吃,加上药物的作用,李秋变得越来越胖,眼神也开始变得呆滞,反应变得越来越迟钝。

  李稻看着小时候聪明伶俐的李秋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心绞绞地发疼,她很想为李秋做点什么,但她不知道如何做。

  李稻不知道如何对别人好,她笨拙地把好吃的都留给了李秋,在李秋发脾气的时候也陪着他,但李秋似乎感觉不到李稻的“好意”,暴躁的时候,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李稻和父母亲,边摔着手边一切可以拿到的东西边咒骂着说所有人都想害死他。

  暑期就在这样的吵吵闹闹中过去了,李稻也收拾好行李,准备到别的城市去上大学。

  李稻并没有考上她理想的学校,读的专业也不是她报的应用心理学,而是她凑数报的一个工科专业。

  高考的失利似乎早在她把学习当做她生活的唯一的时候就注定了,但这个时候的李稻似乎也少了以前对成绩的执着,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学校学习更多的心理学知识,希望可以帮助到李秋。

  但现实再次的泼了李稻一盘冷水,在新生心理素质测试的时候,她被学校心理咨询机构约谈了。

  经初步测试,她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她需要定期到咨询室进行心理疏导。

  李稻和心理导师说起了有关她家庭的情况,也表达了她想学习心理学的愿望,但是那个为她做咨询的导师却告诉她,她弟弟所患的双向情感障碍以及狂躁症目前是没办法通过心理咨询治愈的,只能通过临床心理学,利用专门的精神药物对病情进行控制。

  即使李稻学习了应用心理学,也几乎什么都做不了,想要真正起到作用,只能去学习临床心理学,但学校目前并没有开设临床心理学这个专业。

  心理导师建议李稻可以辅修应用心理学专业,即使对弟弟的病情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却可以让她了解心理学原理,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自我调节。

  那位导师同时也建议李稻不要主修心理学,国内的心理学教育发展得很慢,教育体系并不完善,如果心智没有足够的乐观开朗,以后在职业化的路上很难走下去。

  李稻从善如流,辅修应用心理学,并且继续接受学校心理咨询师的心理疏导。

  大一的寒假,李稻回到家,李秋的情况也正如母亲在电话中说的那样好了些,狂躁症发作得越来越少,因为精神控制类的药物副作用太大,父母亲也逐渐地把李秋的药停了。

  李稻尝试着与李秋交流,但李秋很是抗拒。

  李秋除了每天睡觉外,就是坐在电脑桌前玩游戏,饿了就吃上几口饭,然后继续玩游戏。

  李稻父母亲对此无计可施,听了学校同事的推荐,在李稻刚回到家一周后的一个晚上,把李秋送进了离家很远的j市的一间军事化管理的戒网瘾中专学校。

  李稻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书呆子生活让她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一向内向自卑的她也不敢在父母面前发表自己的观点,更害怕为自己的观点承担相应的责任,所以她也只能默认父母的做法,看着两个强壮的男人驾着弟弟离开。

  两年过后,在李秋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李稻的父母亲去遥远的济市把李秋接回了家。

  回来后的李稻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吃饭,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玩游戏,而是在网上买一些健身的器械锻炼。

  看到家里不断多起来的哑铃,拉力棒,李稻的父母还高兴了一阵子,以为儿子终于懂事了,不再玩游戏,而是开始努力锻炼身体。

  直到有一天,李秋的狂躁症再次发作,他冲出房间,用拉力棒打砸着客厅的家具电器,并想要抓住母亲施暴的时候,李稻的父亲及时控制住了李秋。

  李秋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我锻炼了那么久,就是要打死你们这些要害死我的人,你们不理我就好了,还把我送去那个不是人呆的地方,你们知不知道我在那每天挨多少顿打,我迟早有一日回到学校把那些教官都杀了,我要报仇,你们也是,我迟早要报仇的。”

  李秋手脚虽然被他父亲控制住了,但他竭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也不知道喊了多久,终于累了,情绪也稳定了些。他把手上的拉力棒放在一边,李父也松开了对他的控制。

  李秋拖着重重的双腿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走进了他的房间,关上了门,上锁。

  李秋离开后,客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李稻和父母相互对视,眼里都是愧疚和绝望。

  他们错了,真的错了,当时不应该贪图省事把李秋送到那样一个地方,不应该在还没调查清楚学校情况的时候,把李秋往火坑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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