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珮身上,是淡雅的药香,看来这些日子,她倒是对草药产生了兴味。但终究物是人非,蓉绣对眼前的云珮,总是有种陌生感,也正因为此等陌生感,让蓉绣总觉得有些不安。
“姐姐,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云珮站起身来,她如今行事十分稳重,和过去完全不同。瞧着云珮的背影,白玉小声道:“不知道夫人和这女子有何关系,但看这女子言行,我不喜欢。”
“她是我在家乡之中认识的人。”蓉绣似是想起了过去的美好,眼神中全是温柔笑意。
“也罢,我只是觉得,夫人要好生小心着此人。”
白玉这些日子,也见识了蓉绣办事手段,是以半点都不担心。
“还有一事,因着圣上这回从外头回来,要在宫中大宴群臣,各家女眷都要去,刚才那衣衫,也是为了这桩事。”
这家中内外,也只有白玉敢和蓉绣说这些事,其他人就像是全未听到一般,丝毫没放在心上。那仆妇不过是个缩影,这府中上上下下,没有将蓉绣看在眼中,才是真正的事实。今日如此对这仆妇,本来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而后再宽仁以待,则是为了邀买人心,里头的门道,蓉绣已经熟谙了。
胭脂水粉一应物事,用得都是原先蕲城的旧样子,在王都之中,是不兴盛的,蓉绣便只好上街,去买些能用的胭脂水粉,以备不时之需。
行过皇都的大街,便瞧见无数的商铺,立在坊市之中,这里远比右相府来得热闹,而皇都之中的妇人,穿衣打扮,确实不凡,就算是街头巷尾的寻常妇人,穿着也十分精细雅致,纹丝不错。
“若是夫人想买最好的锦缎,便是那一家云梦庄,胭脂水粉则是六色斋,至于这珠翠等物事,则不一而足,未必哪家最好。”
白玉对这些一向是十分了解,她虽然曾经是个宫娥,但南国宫娥,每隔六月,便可出宫一次,离家较近的,还可回家探亲,因此白玉对这些东西,还算是比较了解。蓉绣一一听得耳朵中,上一次来王都,她只在此处,瞧见了一座地下城池,至于上头的风貌究竟如何,那可真是见也未见的。
而那地下城池,便如一场幻梦一般,现在从坊市之中想要找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蓉绣便先进入了六色斋之中,刚一进门,便嗅到香粉的气息,只见斋中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内间则全用帘子遮挡。
“里头全是修面的。”白玉小声道:“若是夫人愿意,也可进去修面。”
一旁的妇人瞧见两人穿得朴素,不由得轻嗤一声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你们这等从乡下来得粗人,也能修得了面么?”
“修面只看银子,不看从哪里来得。”蓉绣不惊不怒,缓声道:“若是我付不起银子,也该是这斋主让我出去,而不是你让我出去。”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我家夫君是谁?”这女子冷哼一声:“看你这样子,想来连这朝中官员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不多时,从后堂过来了一个十五六的小娘子,她脸上挂着的是梨涡浅笑,瞧来倒是不俗:“两位娘子,是想选胭脂水粉,还是想修面?”
“自然是要修面了。”刚才那妇人轻哼一声:“往日我常来你们这儿,你们倒不认得我了么?”
“这……”小娘子一脸为难:“每日来往的人有些多,我……”那妇人面上显出了一丝冷然之色:“不记得便也就罢了,还以为你们多么厉害,原来当真是不分尊卑,就连这样的乡下人都可以和我待在同一处。”
小娘子的眉头轻轻拧了一下,身子一侧,扬手道:“夫人还请先进去,我守在外头。”
那妇人这才扭着腰身进去了,蓉绣瞧着这一幕,她一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冲着这小娘子笑道:“不知这六色斋的主事是谁?”
“我们家斋主很少见外人,这位娘子无论是修面还是买胭脂水粉,我都可在旁。”
小娘子不卑不亢,光是身上这份清爽气,蓉绣就已经看在了眼中,暗暗十分满意,但是她还是摇摇头道:“我找你家斋主,乃是有事相告,若是见面和心意的话,我能令你们这一处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谁料这小娘子依旧是办不不退:“这位娘子,我看你面生,虽说我们六色斋不忌讳这来人究竟是什么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你若是再在此闹事,恐怕我就得让别人将娘子请出去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过分!”白玉这才有些怒容,她自然是知道六色斋的胭脂水粉价钱极高,但也未曾高到右相夫人都买不起的地步:“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
小娘子撇了撇嘴:“无论是谁,在我们六色斋都不好用。”
蓉绣心中暗暗倒是欢喜这小娘子身上一分傲骨,只是若真说起来,这生意不能这么做。蓉绣轻轻拦住了白玉的手:“罢了,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这条街上,胭脂水粉的铺子甚多,即便是不去这一家,也有的是人家能去,却见街角有一家铺子,看那样子,倒是没有人肯进入,生意着实寥落得很。
一见蓉绣有意进来,门中的女子忙起身迎接:“这位夫人进来瞧瞧,咱们这儿什么样的胭脂水粉都有,您想买什么,咱们都能拿得出来。”
“是么?”蓉绣看着架子上的胭脂水粉,这女子虽然热情,但架子上的胭脂水粉看来,确实比起六色斋差了太远,难怪客人极少,只是这要价确实低。
这女子又看蓉绣身上的气韵,隐隐觉得蓉绣有些不凡,刚才溜到嘴边的话儿,此刻也只能暂且咽下不提,瞧着蓉绣看过一排排的架子。
“你这儿的东西还算是不错,只是差了一点。”蓉绣凝眸道:“你看这胭脂水粉,这么快就斑驳了,就算是用在了人的脸上,唇上,恐怕也难持久,不算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