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一响,就要出事,出大事!
这里是黄埔军校,是当前华国的权力中枢,是最精英的军人聚集之地。
当校园里打起枪战后,每个人都意识到出大事了。
所以从这一刻起,苏乙他们三个算是彻底暴露了。
从枪响的那一刻起,如果能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好几道洪流在向着“凶案现场”汇聚,而苏乙亲自驾车,仍向既定目的地疯狂逃窜。
在这个兵窝子里,苏乙不可能找到一条碰不到敌人的安全路径,所以接下来的路程,这辆车子真的是顶着枪林弹雨在疯狂前进。
冲!
杀!
逃!
狭路相逢,勇者胜!
快!
再快!
唯有快,才不会给敌人合围过来的机会,才会保留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
副驾上的黄濬早就被打死了,这个人苏乙原本还打算留着废物利用一下,所以他之前一直在稳住黄濬。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苏乙也不是万能的,到了这时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能不能活下来,只有听天由命。
最终,拼着被子弹咬了两口,苏乙成功在既定位置爬上了墙头,看到了墙外滚滚流淌的河水。
那奔腾的河水,代表着生存的希望!
一线天正要发力爬上来,苏乙却喊住了他:“把黄濬先搞上来!”
“他已经死了!”一线天急促大叫。
“死了也有用!”苏乙道,“快!”
一线天不敢怠慢,从副驾把黄濬拖出来,然后尽力托举着他,苏乙在墙头上把黄濬接了上来。
砰砰砰……
这时追兵已至,向这边疯狂开枪。
“化妆间汇合!”苏乙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就抱着黄濬的尸体翻滚到了墙的另一边,跌入滚滚河水,顺流而下……
院内,一线天死死趴在墙根,在他头顶上子弹呼啸,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突然他想到了双门镇那一次爆炸,然后他果断举枪对准了汽车的油箱,扣动了扳机。
轰!
巨大火球腾空而起。
熊熊烈焰中,一个“火人”动作飞快爬上墙头,也一跃跳进了河里,往下游扑腾而去。
二十分钟后,反倒是一线天先到了黄濬的家中。
这家伙的头发眉毛全没了,脸红得像是刚煮熟的虾子,整个脑袋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搞笑。
饶是苏乙背着黄濬的尸体一路东躲XZ狂奔而来累得够呛,此刻也忍不住笑了。
“汽油着了在水里是不会灭掉的,这是个教训。”一线天挠挠光头,尴尬地说道。
“哈哈哈……”苏乙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十分钟后,两人布置好现场,在现场开了几枪后,匆忙撤离。
他们走后没过两分钟,王世和就带兵围了这里,冲进来检查了一番现场后,他发出凄厉愤怒的嘶吼:“哲彭人!我王世和和你们不共戴天!”
金陵卫戍部队司令部。
司令谷正伦挂掉电话,面色古怪地向对面的胡展堂道:“他真的死了。”
“确切吗?”胡展堂激动得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追问。
“确切。”谷正伦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蒋庆祥亲口告诉我的,他现在还在憩庐里,守着那个人的尸体,跟他一块儿赴难的,还有戴春风。”
“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胡展堂兴奋得走来走去,突然他猛地盯住谷正伦,“你现在怎么说?”
谷正伦没有回答,脸色阴晴不定。
便在这时他的秘书津门汇报:“汪院长来电,请求立即和你通话。”
胡展堂脸色一变,喝道:“支持汪兆铭的人多了,不差你谷正伦一个!你跟了他,他能把国防部次长的职位给你吗?正伦,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把握啊!”
谷正伦看着胡展堂,缓缓道:“胡老,正伦身家性命,就全都放在您身上了!”
胡展堂露出如释重负的惊喜笑容:“放心吧,以后你我同舟共济,绝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
另一边,汪兆铭联系不上谷正伦,立刻决定出逃,赶在谷正伦的兵包围他府邸之前,逃出了金陵城。
是夜,谷正伦全面封锁金陵城,苏乙和一线天全都被困在了城里。
苏乙的布置起到了效果,根据在黄濬家里发现的南造云子、三野百吉两人的尸体,以及现场侦查情况来看,最终,得出结论——这次事件,是哲彭人一手主导,但在最后因为歹徒内部纷争,而留下致命破绽,暴露了哲彭人的狐狸尾巴。
三野百吉和南造云子的尸体,以及在密室中留下的电台、密码本、还有遗留下来的一份用日语写就的“汉奸名单”,就是铁证!
还有个活证据,就是那位孙老师。
刺常的凶手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事儿一查便知。
孙老师得知发生的一切,当场就吓尿了,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招了,包括他如何被黄濬拉下水,成为哲彭人的间谍这一事实。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九真一假的事实下,这件事基本已经确定,就是哲彭人狼子野心,策划并实施了这次的行动。
调查到最后,随着“汉奸”名单上的汉奸全被抓起来,且一一被证实后,就连胡展堂都有些相信,这件事是王雅桥和哲彭人合作,一手促成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暂掌大权的胡展堂召开记者会,并向全世界发布公告,报告了这一惊天的刺杀事件,他愤慨谴责哲彭人的残忍暴行,并展示所有的证据,号召所有军阀团结起来,一致向哲彭人要一个交代。同时向西方列强哭惨,博得舆论同情,并制造民愤,发起反日浪潮,一举数得,还达到了转移他篡位专权的郑志目的。
整个世界都为之沸腾了,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一次所有舆论都保持了惊人的一致,西方列强一律谴责哲彭,并向哲彭施压,要他们就此事给出交代,并摆出强硬姿态,以救世主的态度表示要为可怜的华国讨回公道。
哲彭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他们在热河的军事行动,不得不取消。武装占领华北地区的计划,也不得不无限期延后,因为西方列强已经表态要在这件事上支持华方,哲彭再自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全世界作对。
哲彭人有口难辩,因为南造云子的身份被挖出,这个女人这些年在金陵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确凿不容辩解;而三野百吉这个津门的特务头子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金陵,出现在了黄濬的家里,哲彭人也完全没办法解释。
虽然哲彭津门驻屯军司令中村孝太郎一再向记者们保证,三野百吉是被人绑架走了,并且展示了一些所谓的证据,说出了一些在记者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所谓“事实”。但根本没人相信他,很多报纸甚至公然讽刺他在说梦话,撒谎都撒得如此荒谬。
中村孝太郎说三野百吉被绑架,但他所说的时间距离常被刺杀的时间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这么短的时间从津门到金陵,就只能坐飞机去,可开拓航空公司矢口否认哲彭人曾在这段时间内搭乘过去金陵的飞机,并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舆论普遍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因为这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
到了第三日,全国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日浪潮,酿成了诸多流血事件。
民意沸腾,军队内部对日强硬的声音也占据了主流。
为常报仇,为国雪耻,已经成了郑志正确的口号。
再加上列强的支持,一时间,即使是汪兆铭之流,都跟着喊出了剿匪、抗日的口号。
汪兆铭在江城再次成立了江城果民政府,和胡展堂打起了擂台,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谴责,斗了个不亦乐乎。
各地军阀纷纷粉墨登场,野心家们心思各异,没过几天,舆论的楼就歪了。
加上哲彭人的推波助澜,国内局势变得再度紧张起来,似乎有了再次军阀混战的迹象。
而这一次,西方列强也随之推波助澜,有意无意制造争端和分裂。
在这种纷纷扰扰的局面下,苏乙和一线天悄然返回了津门。
他们二人现在正在梁炎卿的宅子里,给远在金陵的刘海清打电话。
刺常后不久,刘海清就和王雅桥分开了,后者多年夙愿达成,有了更高的郑志抱负,于是去了闽南和两广,打算号召更多军阀,推广他“联省自治、组建议会联邦政府”的郑志理念。
而这一理念和胡展堂的利益是相违背的,所以两人在短暂蜜月后,便立刻分道扬镳了。
王雅桥此举自然把本就心胸不甚宽广的胡某人起了个够呛,甚至一度想要揭穿王雅桥刺常的真相,甚至是干掉王雅桥,但最终权衡利弊,却不得不忍了下来。
因为他不敢。
王雅桥走的时候邀请刘海清一起,但刘海清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留下,王雅桥再三劝诫,刘海清也不为所动。
最终两人不得不遗憾分开。
这件事,却是刘海清自己的主张,和苏乙无关。
刘海清孤身前去面见胡展堂,此老一度动了杀机,想要杀刘海清灭口,但最终,他被刘海清打动。
刘海清告诉他,他想要回津门,说服五十一军的于学忠效忠金陵政府,也就是他胡展堂。
并且刘海清告诉他,他胡展堂要掌控全局,情报工作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忽视。胡展堂手下急缺做情报工作的人才,而他刘海清愿意毛遂自荐,做胡展堂手下的“情报之王”。
只要胡展堂给他信任。
胡展堂心动了。
在和刘海清经过一番更深入的交谈后,胡展堂同意了刘海清的提议,决定以常时代的“复兴社”
为蓝本,将复兴社改名为“三民主义青年团”,简称“三青团”,作为专门为他效忠的情报组织。
他亲自兼任三青团的团长,这个组织所有的任命,以及大小的经费支出,都要经过他的亲自认可才行。
而刘海清则任副团长,在被胡展堂拿掉人事权、财政权之后,他这个副团长就只剩下行政权。他要用手中仅有的权利,去收编复兴社的旧部,开展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
“腾杰被抓起来后,宁死不屈,气得胡展堂要杀他,不过被我劝住了,我打算再过几天,就救腾杰出来,算是成全了当初他对我的提携之意。”刘海清在电话里说道,“还有康泽、贺衷寒他们,全部去了桂系,投奔了李德邻和白健生。”
“CC系在观望,据我所知,孔宋家族在拉拢他们,打算自成一系。所以如果要搞情报,胡展堂的选择并不多,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依靠我。”
苏乙有些感慨,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刺常以后,他负了点伤,一路和一线天东躲XZ回到了津门,刘海清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不得不说,他这个转身很华丽。
“胡靠不住。”苏乙这样说道,点到为止。
“我知道,我也是借鸡下蛋。”刘海清道。
苏乙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
“三天后我回津门,”刘海清道,“如果你有空,去帮我看看钱进。另外,小心郑介民。”
“这个人,能弄死吗?”苏乙淡淡问道。
“能。”刘海清道,“做干净点就成。”
“成,那就先这样,等你回来。”苏乙挂掉了电话。
“听起来,海清过得还不错?”一线天嚼着一根甘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
苏乙点点头:“胡展堂很看重他。”
话锋一转:“梁炎卿还没回来?”
“没有。”一线天闻言有些郁闷,“这老儿真是没礼貌,咱们来拜访,他避而不见,在他家里等了他大半天,他愣是不回来。他想干嘛?”
“躲着不见咱们呗。”苏乙似笑非笑,“我看他是猜到了点什么,不敢见咱们。”
梁炎卿绝对有理由怀疑刺常的事情是苏乙干的,所以他绝对有充分的理由躲着苏乙不见。
不过这老家伙把一家老小扔在这里跑路,天性略显凉薄啊。
“他会不会去告官?”一线天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