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乙虽然成功利用一次意料之外的小冲突解决了自己学拳的问题,但终究是不能算无遗策,胜天半子。
他的辞职大计,搁浅了。
不但被搁浅,反而被变本加厉,从原本的工具人,变成名副其实的人肉沙包。
就如洛哥被苏乙用话术架在了台上,苏乙也被自己的话术所困,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条来。
两人达成了一致,态度自然不复之前的剑拔弩张,彻底缓和下来。
这个时候的洛哥再看苏乙,顿觉顺眼了许多,已经下意识把他当成徒弟来看了。
“阿豪,阿Ben虽然嘴臭一点,心眼小一点,但他人不坏的。再怎么说也是你打了他,待会儿跟他道个歉,以后有机会再请他喝一杯,这次的事情就算揭过了,以后谁也别再提。”
“至于阿民,他以后就是你师兄了,我会跟他说,让他原谅你,但你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拿出来的,明白吗?”
“明白!放心吧师父,我不会让你难做的。”苏乙很干脆地应下。
“别叫我师父,我没那么老。”洛哥道,“还是叫我洛哥好一点。”
“是。”
“听说你没地方住?”洛哥问道。
“天当被,地当床。”苏乙有些无奈,“好在咱们濠江民风淳朴,我贞操还在。”
“贞操在不在我不知道,但你节操肯定是没有的!”洛哥没好气道。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是刘会计吗?你准备两万块,再拿一张借款单,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看着惊喜的苏乙,洛哥指着他警告道:“我知道你是个烂赌鬼,每个月一发薪第一件事就是进赌场!呐我警告你,这笔钱算你预支下个月工资,你用这笔钱去租一间房子,再买训练服拳套和你自己的防护和训练用品――算了,这钱你别拿了。”
洛哥说了一半,摆摆手再打电话,只一句话:“来我办公室。”
然后挂掉了电话。
苏乙一脸懵。
怎么又算了?
谜底很快就解开。
太岁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房间内的两人,盯着洛哥手上的钱看了一会儿,这才道:“洛哥,你找我?”
“有件事要交给你做。”洛哥摆摆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把钱递给他,“这笔钱,是阿豪的预支薪水。我怕他拿去赌,所以先交给你替他保管……”
信息量略大,太岁满脸懵逼。
不是要开除加算账吗?
怎么预支薪水了?
不管他一脸懵,洛哥继续道:“你负责帮他找一个住处,不用太好,能安静休息,离这里不远就行。然后带他买齐所有打拳用得上的训练装备和器具,再留一千块出来,是他道歉请客用的,最后剩下的钱,你再交给他让他自己去花。”
顿了顿,洛哥皱眉:“我的话很难懂吗?”
“不难懂,不难懂。”太岁回过神来,急忙赔笑,“洛哥,交给我吧,我办事,你放心。”
“那就去吧。”洛哥点点头,对苏乙道:“明早七点半来找我,记得别迟到,我不喜欢不守时间的人。”
“好洛哥。”苏乙点头应下,扭头出门。
太岁浑浑噩噩跟出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直到苏乙都下了楼,太岁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拽住苏乙。
“喂喂喂,臭小子!”他一把拉住苏乙,“搞什么啊?阿洛不是要找你算账吗?怎么现在又突然给你预支薪水,还让我给你租房,帮你买训练装备?”
“也没什么,”苏乙耸耸肩,“他看我骨骼惊奇,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所以想收我为徒,我看他真的很有诚意,所以就勉为其难答应他咯。”
“你看我像傻子吗?”太岁脸顿时一黑,“说真的,别玩啦!”
“是真哒!”苏乙笑嘻嘻拍拍太岁手臂,“洛哥真的打算教我打MMA,他预支薪水给我,就是想让我专心训练,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
“为什么呀?没道理呀!”太岁狐疑打量着苏乙,“该不会是你抓住他什么把柄,威胁他……”
“靠,太岁叔,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应该去写剧本嘛!留在这儿真是屈才!”苏乙无语道。
“你以为我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太岁傲娇冷哼一声,“当年我在港岛跟邵六叔混的,双周一成见了我,都要叫我一声太岁哥的。”
“那是,谁也不想命犯太岁嘛。”苏乙调侃一句。
“臭小子说什么!”太岁忍不住笑骂。
随即感慨道:“没想到阿洛肯栽培你,这真是你走狗屎运!阿豪,这是你人生中难得的机会,不要浪费,抓住它!错过这次,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翻身了。”
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苏乙微微沉默,对这位从一开始就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中年大叔心生暖意。
他拍拍太岁的手臂,笑道:“太岁叔,谢谢你之前肯为我说话。”
“臭小子,跟我说谢?”太岁没好气翻他一眼,“以后少赌一点,就谢天谢地啦!”
“我以后都不会去赌了。”苏乙道。
“呵呵,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太岁讽刺一句,“走了走了,我正好知道附近有栋公寓有房子出租,房东和我认识的,房租可以算你便宜些,你走运啊小子!”
赌,毒,黑,这三样东西一沾上,想甩都甩不掉,尤其是在濠江这种地方。
所以太岁根本不信苏乙能够戒赌。
太岁有辆小踏板摩托,带着苏乙穿街走巷,来到一家麻将馆,找到了在这里打麻将的房东。
“三叔公,哇看你这么容光焕发,今天一定是战无不胜,大杀四方咯!”太岁笑呵呵打招呼。
三叔公头也不回懒洋洋道:“少拍马屁,说吧,找我什么事?”
“好事啊!”太岁道,“我有个小兄弟,刚被阿洛收为关门弟子,正想在附近找个住处,我立马就想到三叔公你咯!”
三叔公诧异回头看了眼苏乙,道:“被阿洛看中?那这小子很有前途嘛!”
“是啊!”太岁哈哈笑道,“三叔公,你这里还有没有空房啊?给这小子找一间,安静、能住就行,没有其他讲究。他白天要训练,只是晚上回去睡个觉,这小子很规矩,很老实的。”
“哎?自摸,清一色对对胡!哈哈,给钱给钱!”三叔公很开心地推倒牌。
“前面路口左转,十七栋,三单元四楼东。”三叔公一边码牌一边笑呵呵道,“里面住着一对母女,住了三年多了,里面还有一个木板间空着,要是想租的话,那就快点决定咯,你也知道,这附近的房子很抢手的。”
“好,就它,租了!”太岁很豪爽的一挥手臂,“三叔公,这么久的老朋友,房租算便宜点喽。”
“那就收你三千咯。”三叔公浑不在意地道。
“哎呀,谢谢三叔公!谢谢三叔公!”太岁惊喜道,“三叔公啊,去哪儿拿钥匙?”
“一楼,找我儿子要。”三叔公道,“不过房租你要现在交给我,押一付一。”
“明白!”太岁二话不说掏钱。
全程苏乙都在打酱油,冷眼旁观。
离开后太岁告诉苏乙,三叔公优惠了差不多五百左右,三千块的租金,算是很便宜了。
两人到了三叔公所说的地方,见了他儿子,拿到了钥匙,但对方告诉苏乙,他得通知里面的房客一声,还要跟社区报备一下,才能让苏乙搬进去,太岁给他塞了包烟,房东儿子觉得他很上道,告诉他晚上就可以搬进来。
搞定。
接下来,太岁带着苏乙去了一个专卖体育用品的商场,一阵买买买。
什么训练服、拳套、哑铃、瑜伽垫等等之类的东西。
“有些东西俱乐部里有,但你在家的时候也得要练。”太岁对苏乙道,“练拳很苦的小子,如果你只是练着玩玩,那和来学拳的学员们一样,只学技巧就行咯。但你要是想打比赛,那你惨了,接下来,我保证你每天训练完,都累成死狗!”
“没事,我做好吃苦的准备了。”苏乙道。
太岁摇头道:“现在说这么轻松,等你开始练你就知道了!以前我们学西洋拳,两件工具,到学泰拳,肘、膝、脚,已经累到爆了。现在要加上柔术、地锁,还有摔跤空手道什么的,你全都得学。你一天就二十四个小时,训练项目这么多,强度有多高,可想而知咯。”
苏乙听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境遇了。
但肯定是不能认怂的。
“没事儿,我撑得住!”苏乙道。
“撑得住?”太岁表示怀疑。
“撑得住!”苏乙很坚定点头。
“我撑不住啊!”太岁道,“喂,为你忙了一下午了,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你好意思让我一个老人家饿肚子?”
“骚瑞骚瑞!”苏乙急忙道歉,“是我疏忽了,想吃什么?你挑地方,咱们好好吃一顿!”
“这还差不多。”太岁道,“珍惜你最后一顿饭吧,如果你从明天开始训练的话,你的食谱阿洛会制定出来,外面的饭,你绝对不可能再吃到了!”
苏乙一怔:“那今天咱们得吃顿大餐!”
“哈哈,就是这个意思!”太岁笑嘻嘻一拍苏乙的肩膀。
说是大餐,太岁还是领着苏乙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海鲜大排档里,炒了几个小炒,要了一打冰啤酒。
太岁咬开两瓶,递给苏乙一瓶豪爽道:“阿豪,恭喜你终于有了一个目标可以去奋斗!人活着什么都可以缺,但就是不能没有目标,没有目标,就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没有动力,整天醉生梦死,过得糊里糊涂,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现在好了,你总算找到了你的目标,我希望你可以成功!”
苏乙看着手中的啤酒微微犹豫,旋即洒然一笑,跟太岁碰杯。
砰。
“谢谢太岁叔!”
“哈哈,真谢我,那就吹了这瓶再说别的!”
“好呀!”
海鲜加酒,越喝越有。
最终太岁喝得酩酊大醉,被苏乙送回了家。
而苏乙被晚风一吹,立马清清醒醒。
他随意欣赏着这座夜幕下的城市,只觉惬意舒适,让人心生懒意。
只是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只怕要疯狂撸铁,他的心情顿时就不那么美丽了。
讲真,他缺乏撸铁的动力。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和激情。
不过为了任务,为了小命,一切都是能忍受的。
他提着大包小包,来到了租住的房间门口。
破旧的房门上贴着张纸条,笔迹很稚嫩,一看就是个小姑娘写的――轻声拍门。
苏乙不禁摇头一笑。
白天他听到房东说这里住着一对母女的时候,他就猜到有可能是原剧情中和程辉合租的那对母女,现在看了这张纸条,他顿时确认无疑了。
看来他截了程辉的胡,只是原剧情中,程辉是在这对母女的感染催化下,最终才鼓起勇气走上擂台,现在被苏乙抢了先,他的命运会不会就因此而改变?
苏乙胡思乱想着,轻轻敲起了门。
房间里的母亲叫王明君,三十二岁,小女孩叫梁佩丹,今年九岁。
梁佩丹其实还有个弟弟的。
四年前,梁佩丹的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抛下他们母女三人,离开了濠江。
王明君因此而受到很大打击,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三年前,梁佩丹三岁的弟弟不小心翻进装满水的浴缸里,而彼时王明君因为醉酒正在酣睡,并没有察觉。梁佩丹也在另一个房间画画,以至于小孩子无人施救,被活活淹死。
王明君酒醒后当时就精神崩溃,直接疯了。
她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梁佩丹也被送进了孤儿所。
一年半前,王明君的精神状况稳定,被医生准许出院照顾梁佩丹,梁佩丹也从孤儿所里出来,两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家里。
然而事实上王明君的精神状况一出院就急转直下了,九岁的梁佩丹为了和母亲在一起不分开,于是承担起了照顾母亲衣食住行,并稳定她病情的重任。
做饭、打扫卫生、接母亲上下班,所有事情都是这个九岁的小女孩在做,她早早就尝到了生活的苦。
偏偏她还不知道这一切苦难并非是理所当然,她只是努力地活着,努力地照顾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