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袍一绿袍两位大人在宗周的尸体前开着玩笑,厅内的气氛诡异的愉悦,双园外的气氛却变得更凝重。
“这个段山是什么人?”
“没听说过啊。”
“你们没在京城当然没听过,府狱呀。”
“再凶的人进了府狱,也只有半日的命...半日如果出不去,那就再也出不去了。”
“这个段山五年前才掌管府狱,如今就已经穿了绿袍了...”
“.....别看他穿着绿袍,翻开也是红的呀。”
原来是位酷吏,官员们终于明白,神情复杂又带着几分了然,虽然如今朝政清明天下太平,但八年前皇帝皇后大帝姬先后离世,这期间必然有不少暗潮汹涌风云诡异,而酷吏一向是风云突变之际不可缺少的。
这并不是可以随意谈论的话题,李光远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我已经将咱们核查的详细情况都告诉他们了。”他道,“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只让把钟世三送双园来。”
那就是他们要接手案件了,这也是预料中的。
“送就送来吧...”
“..他们自己查问,更能证明我们不做假。”
大家纷纷道。
李光远道:“我们本来就不做假。”
很显然适才的会面并不愉快,一府之尊又是翰林出身也是有傲气的,不过这时候可不是比傲气的时候。
“..府尊大人莫要生气...”
“..事情是太突然了,并非针对府尊..”
“..早些查清楚早些事了。”
大家劝着拥簇者李光远离开了。
双园内,廖承与段山还在审视着宗周的冰棺。
“段大人,适才李知府说,宗大人是被凶徒方七八割断了头死的。”廖承道,“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能杀死宗大人的兵器呢。”
段山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杀不死人的兵器,只有不会杀人的人。”
廖承看向红袍侍卫,道:“事情的经过李知府已经说过了,宗大人与刺客方七八缠斗,虽然杀死了方七八,但最终也被方七八所伤而亡,当时的确是如此吗?”
两个红袍侍卫下跪行礼,道:“回大人的话,当时我们没有在厅前,在厅前伺候的兄弟们都不在了...不过我们知道有刺客潜入了大人所在,只是大人的习惯....”
他的话没说完廖承就摇头,道:“又让侍卫在外等着,自己对付刺客了吧?这个人呐,我早就说过他,太自负了,仗着一身功夫,喜欢戏弄刺客...且不说多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段山道:“廖大人此言差矣,正因为常在河边走,宗大人才不能怕湿鞋,否则也走不了这么久。”
廖承似是无奈,道:“跟你们这些人真是没话说啊,那现在宗大人这是求仁得仁了?他应该很开心了?”
段山看着冰棺里如同安睡的宗周,道:“那要看他死在谁的手里。”
廖承道:“不是说了吗,钟家的那个小子手里。”
段山道:“那只是长安府说,不是我段山说。”说罢抬手,“开棺。”
两个红袍侍卫应声是打开了冰棺,廖承掩着口鼻后退一步,冰棺之中又存放在冰窖中,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宗周的尸体没有丝毫腐烂腥臭。
段山上前挽起衣袖露出干瘦如柴的胳膊,双手扶住宗周的头,从发顶一点一点的开始探查。
廖承爱洁净,不喜欢看这种场面,便叫过两个红袍侍卫问:“长安府的仵作可有查过?”
红袍侍卫道:“没有,我们谨遵命令,不让地方插手宗大人的任何事...就连落水的尸首都没有打捞。”
廖承赞许的点头,道:“你们做得好。”又道,“那尸首就不要打捞了,等泡烂了再说。”
这边说着话,段山啧了声,道:“这凶徒,是个杀人的人。”
廖承看去,见段山的手正伸在宗周的脖子里,原本被按正的脖子又被掰开,段山的手伸在露血肉骨中摩挲...哎呀真是..他忙移开视线,道:“凶徒当然是杀人的人。”
“不。”段山道,“凶徒很多种,却不一定都是杀人的人...你看...宗大人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伤....这说明什么?”
廖承捏着鼻子道:“说明宗大人厉害。”
段山道:“宗大人这么厉害,那刺客肯定被他戏弄的很惨吧?”
廖承掩着鼻子往这边看,宗周发白的脸闯入视线...这人最喜欢肤白,总是不满意,不知道如果能看到自己死了的样子,会不会满意了,转开视线,道:“落到他手里当然很惨。”
段山道:“按理说被他戏弄的很惨的凶徒必然要全力的反击,拼命的找机会杀伤他,然而宗周身上却只有一处伤,其他的地方连半点擦破磕碰都没有,这要么是刺客太蠢笨近不了他的身...很明显做出这种伤口的人并非如此,要么就是刺客全程都落于下风。”
廖承道:“落于下风?”
段山的手在宗周的脖子伤口中摩挲,眼神冰冷,道:“宗周下手有多狠你也知道...这个刺客落于下风,肯定被他打的很惨.....”
廖承有些听糊涂了,道:“那怎么还...”
“还能杀了宗周吗?”段山道,“因为他是故意的啊,故意的示弱,故意的很惨,就为了等待对宗周一击毙命的机会....够狠,对自己狠,这才是杀人。”
廖承哦了声,大概明白了,道:“以命换命嘛...那个方七八也死了嘛。”
段山将手从血肉骨头中收回,道:“我要看看那位方七八,把他的尸首给我拿来。”
.........
“你要问谁?”
午间的草堂日光明亮,楚明辉问道,神情郑重。
“尽管说就是…最近那两个门童疯了似的,守门守的跟防贼,出来一趟真不容易…上午怎么没见你在社学里?…….”
薛青打断他,道:“张撵,跟我一起在严先生的班里的,好久没来上学了,苏方说是被当做嫌犯抓起来了。”微微皱眉,“他怎么会是嫌犯?”
社学里的学生多了,楚明辉并不是人人都认得,张撵又是贫民子弟,更没有与他们来往的机会,闻言哦了声,道:“谁知道,都乱了套,我去问问。”
说着忽的一抬手,薛青立刻向后缩....。
楚明辉哈哈笑了,道:“三次郎,你胆子真小,这么怕疼...”
男孩子们真是的,总爱玩这种吓唬人的把戏,也不知道什么乐趣,薛青道:“很疼的,当然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