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芷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绑成一团，踩着兔头拖鞋走进了电梯。

　　她从楼道出来时，江远帆已经从车里出来，靠在车身上。

　　他黑色大衣敞开，叶白芷眼尖地发现他大衣里头那身西装正是《碧海沉棺》发出电影宣传照上的造型。

　　叶白芷抿了抿唇，轻声唤了声，“江老师。”

　　江远帆抬起头，眼睛发红，像一槲桃花落入一壶陈酿之中，他唇角的梨涡漾出让她大梦三生的陈醉，小虎牙一如初见的模样。

　　他微微歪着头，向她张开臂膀。

　　叶白芷呜咽一声，抱着膝盖蹲下，哭得不能自己。

　　江远帆眸中闪着泪，唇角的梨涡深了三分，他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却是一动不动，“小叶，过来。”

　　叶白芷蹲在地上仰起头，眼泪顺着鬓角流进乌黑的发间，她咬着唇鼻尖通红，狠命地摇着头，“江老师，我不能……”

　　“小叶！”他的眼睛澄澈而温柔，又泪水划过，“你不要怕，我在这里等你。”

　　她看着他流泪，目光却是那般无力，她哭着摇头，“江老师，我没有办法过去，没有办法。刚刚碰到的膝盖，骨头还在隐隐作痛，她揉着那片淤青，眼泪大颗砸落在上面，真的好疼呀。

　　江远帆深吸一口气，帝都的冬日，冰凉的空气带着粉尘的味道，呛进呼吸道中，撕心裂肺的疼。

　　他的手缓缓放下，仰着头闭上眼睛，身体冷到发颤，泪却是滚烫的。他无奈地发现，融在他骨血的姑娘，此刻要将他拆筋断骨，尖锐固执地变成他骨中刺、肉中钉。

　　多深、多疼呀。

　　他走了两步，露在外头的脚踝顺着向下，连同脚掌麻木到没有知觉，他的脚步不甚稳健，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艰难。

　　他明白，今日，他向她走进一步，他的姑娘就远离他一分，直至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给他一场深海的泡沫幻影。

　　可他，无能为力。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伸出手将她拢进怀中，蜜柚的香气扑进鼻腔中，他闷哼一声，痛到发颤。

　　这是他，从她身上汲取的最后的温暖。

　　他的姑娘，他疼爱的姑娘，在他怀里居然只有这么小了。

　　江远帆啊江远帆，你是个混蛋。

　　他用手掌摸着她的头发，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了，他下巴在她发顶上蹭了蹭，“小叶，不要挑食，不要不吃饭。”

　　她攥着他的衣角，眼泪大片淌到他的胸口。

　　“嗯。”

　　他将她狠狠揉进身体之中，寒风万里，从上海到北京，总还是挽不回那片春风十里。

　　可是，一想到以后，也会有这么一个人，拥她入怀、摸着她的鬓角，为她拭去眼泪、陪她度过余生漫漫，他就痛到骨髓之中，明明、明明这一切都是属于他。

　　他的姑娘，凭什么要拱手给别人？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是他！亲手将他的姑娘推到了他的对立面。

　　他的骄傲自负，他以为，无论他如何在前方厮杀，只要一回头，她便在那片梅花之下，为他酿一坛岁月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