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按姜家的人以往的习惯是早睡，顶多姜父会听段收音机，可是今天因为郭子在。姜父即使病着也愿意到院子里多坐一会儿，姜妍妍的母亲把躺椅搬了出来，郭子扶着姜父出来躺着。胡同里的人以往都有固定的院子聚会，今天也改在姜妍妍他们家。

　　一向比较冷清的姜家因为郭子的到来又成了焦点，偏郭子性格还讨喜，不管院子里涌进来多少人，他都乐呵呵的打招呼，还特意带了巧克力、零食发给在场的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第三次去抓铁盒子里巧克力的时，被母亲抓住，“你当这是糖豆呢吃的那么快——小郭你快收了吧，这种牌子的巧克力可贵呢，我见超市里都是十几块钱一块儿，留给妍妍吃吧，他们一群小孩子也吃不出好来。”

　　不少小媳妇们看着自己都没吃过几块的的巧克力，就那么当廉价糖果一样分给了小孩子，也替郭子心疼起来。

　　那个小孩子立刻瘪了嘴，被巧克力糊黑的小手还向盒子抓着。郭子捧着盒子到他跟前，交给了他母亲，“没事儿嫂子，这些都给他吧，不值什么钱，不过吃太多确实容易蛀牙，你收着一块一块给。”

　　小孩子一听盒子也是自己的了，高兴的扑在上面不撒手，郭子把剩下的零食也都拿过去挨个分了个干净，还说，“别不好意思拿，吃的高兴最重要，没什么钱不钱的。”

　　姜母泡了一大壶茶出来挨个给大家倒，说着，“就是，我们老两口也吃不了那些甜的，都别客气。”

　　“是啊，妍妍就更不用说了，跟着小郭还能亏着她？”一个大娘接道，姜母也笑成一朵花。

　　姜妍妍虽然害羞，可是家人都出来待客人了，她也不好躲着，只是低头给大家送茶。

　　“这是小郭给我送的蜂蜜，刚好去这茶的涩味，大家都尝尝。”

　　姜母今天的兴致很高，以往不爱热闹的她好像格外享受大家这种簇拥，姜妍妍看着更加不好扫母亲的兴。

　　人群中，姜妍妍那个堂姐丽芳神色很不好看，也不知道隐藏神色，就那么摆在脸上，让人都不愿意去跟她说话。她本来不愿来的，可是以往打牌的那些人今天都在这里了，而且听说这里在发巧克力，她一向是爱吃的，可是平常舍不得买那么贵的零食，就也带了自己的小侄女过来，让她去拿点回来给自己。此刻她衣袋里就装了两块，小侄女一伸手要她就扒开她的小手。

　　说了一会儿话，有人提议打牌。打麻将这种活动，在这里简直成了必要的日常消遣，未出阁的闺女，小媳妇，或是各种年龄段的男人，都可以玩儿，就连老人们也热衷推牌九。虽然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但是茶余饭后，大家更愿意围在牌桌上。郭子来了两次就发现了，这里最常听到的，就是“哗哗”的洗牌声，或在胡同里，或在各人家里，哪儿都是。

　　院子里很快支起了牌桌，总共三张，不打牌的就站在边上看，或者单纯的聊天。姜妍妍家里只有姜母偶尔打牌，但是打的不好，怕输钱所以就不常打，就以烧茶蓄水为名不参加，姜父腿有伤，所以这次姜妍妍被迫上了牌桌，她本来不愿意的，可是有张桌子少了个人，她只能补上，郭子就坐到她身后。

　　姜妍妍对学习有股子拼劲儿，遇事也很少慌，可是上了牌桌处处局促。她知道规则，可是丝毫不会享受其中的乐趣，打的不好又怕人说她呆（她小时候常被这么说），碰到那些斤斤计较输不起的牌友又看不上，所以她很讨厌打牌。

　　果然，她一上来就输了两把，碰和糊还时常错过，大家都是浸淫此道多年，几乎一码好牌，没打几张就有人糊了，速度当然是她跟不上的。

　　立刻就有人说了，“妍妍这姑娘能吃苦，可就是脑子不活络，这一打牌就能看的出来了，她从小就这样，看来书读得好的未必就聪明，不过要想学习好，还就得死脑筋一点呢。”

　　说着那大嫂吐着瓜子皮自顾自笑开，牌桌上的其他人也开始笑，其实也没多大恶意。

　　又有人接到，“可人家妍妍有福，找了这么好个姑爷还差这点钱？输着玩儿嘛。”

　　姜妍妍蹙了眉，手里的牌看着更加的厌恶。

　　“话可不是这么说，”郭子在姜妍妍身后开口了，依旧对伯伯阿姨们笑着，“妍妍在我们公司想出的创意总是让人耳目一新，把跟她同期的员工都比了下去。我妈做生意也是脑子灵光的不得了，可她就不会打牌，有时候糊了都不知道。”

　　郭子说完也笑了起来，大家顿了一下立即又有人附和，“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人家有大智慧的人不一定会有这些小聪明。”

　　郭子站起身，“我给大家买点花生瓜子去。”

　　说着边掏钱边出去了，姜妍妍感觉松了口气，牌运竟然也顺了起来，还小赢了一把。

　　“哎丽芳啊，听说白勇家准备在县城买房，把家底儿都掏干净了，是不是买完就办事啊？”

　　邻桌一个人问了一句，自从姜妍妍有了郭子，大家对她前男友白勇和丽芳的忌讳也就小了，在这里谈论起来也觉得没什么。

　　丽芳咳了一声，故作不在意地道：“嗯，当然要有房子才能结婚，而且要在县城，买东西也方便。我这辈子是受不了租房子住了，这也是我不愿让他出去工作的原因，外面环境那么差，房价又贵，为了买个房子还得紧巴巴的过一辈子，我是吃不了那个苦的，我一个女孩子，图什么。日子过得舒服才最重要，在外面受罪？呵，我可是生来就没那个打算。”

　　“话也不能那么说，外头的学校什么的到底好一些，小王家的孩子不是花钱都要上市一中吗，踏进去就是踏进半个大学门了，老姜头的腿不也是在外面看好的？”丽芳同桌上一个大姐说道。

　　“不过女孩儿确实不能老吃苦，我家小环就是，从小就没让她干过一点儿重活，找婆家也不忍心让她受一点气，这不我给她说的那一家，婆婆特别勤快，过门去从来不用她做饭。男人有没有钱也没那么重要，会疼老婆才是主要的。”又有一个大娘发表了言论。

　　姜妍妍一向是跟她们说不着的，也不接话，只管打自己的牌。

　　自己同桌的一个大嫂也开口了，“说的倒也是，女孩子嘛，就该娇着点，将来再找个疼自己的老公，比什么都强。一辈子不也就那么回事儿。哎妍妍，小郭有房吗？我听说现在外面年轻人一还房贷就还几十年呢，好家伙，那一辈子不都得抠唆着？”

　　姜妍妍抬起头，正不知该怎么说，郭子从外面回来了，提了一大推瓜子花生，还有凤爪什么的，每个牌桌上都放一袋子，然后回来给姜妍妍的桌上也放上，把一把零钱放她旁边。

　　“找了这么一大堆，钱包也不好放，你帮着都解决了吧。”郭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