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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污水下

炮灰NPC的职业修养 梁小戬 4421 2024-04-14 05:05

  到洞穴跟前时,就感觉恶臭扑鼻。

  士兵们正带着羊皮手套从泥浆里挖尸体,干地上已经摆了一排,目测有十五六具。

  几个军官正指挥下属从山下打了清水来冲洗尸体,刚刚冲干净两三具,身上无衣,皮肤都沤烂了。

  滁州县丞和几个司水吏缩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

  太子和申屠大夫并肩而立,脸色阴沉。

  廉太守带着众属官上前行礼。

  太子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凌厉肃杀。

  然而,一开口,却并未爆发出怒骂,而是轻声道:“滁州县的令史在吗?”

  县尉道:“他在山下候着。”

  “叫他上来!”

  太子又转向廉太守:“审的如何,乌头氏交代了什么?”

  廉太守还以为自己要承受一通暴风骤雨,没想到却是一个问题——他毫无准备,只好简单的说了一下,其间颠倒重复了好几次。

  当听到乌头氏诱杀男子的手段时,太子脸上泛起两坨潮红,彰显出少年人的单纯。

  廉太守很纳闷——听说太子惯在外面眠花宿柳,现在的表现却像未经人事。

  他不禁想到邹都尉的观点,他不信邪祟附身的故事,倒有点儿怀疑眼前这个不是太子,真正的太子还在即墨花天酒地,这只是他的替身。

  然而,他又觉得不对——真正的替身应该跟主人行为一致,这位简直是颠覆了所有。

  廉太守脑洞大开地瞎琢磨了一通,最后归于宁静——还是担忧一下自己的前程吧,这件案子以后,恐怕就与朝廷无缘了,太子是好是坏,是真是假,与他这即将回家种田的山野莽夫有何干系,呵——

  如果他还能顶着这颗脑袋回家种田的话!

  太子跟申屠大夫低声交流着,两人站在一起毫无距离感,好像把身份地位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这也是稀奇的一点。

  廉太守把目光转向冲洗干净的尸体,突然想到了一点,觉得该跟太子说一下。

  他不敢像申屠大夫那样凑到跟前耳语,只得拿了一张纸,用蝇头小字写下路孟州公子的病情和经历。

  写完后他交给姜侍卫长,递到太子手中。

  太子展开纸页,跟申屠大神一起看着,令人惊诧的是,他身边的少年侍卫也凑过来,脑袋插在他俩中间看!

  廉太守匪夷所思,继而噗嗤一笑。

  心中的阴霾在那一瞬间一扫而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聚集。

  他转身挪开视线,开始给手下属官安排工作……

  过了一会儿,令史上来了,行过礼后,太子问:“县衙的文书里有没有对这个洞穴的记载?”

  令史想了想,道:“启禀殿下,这个洞穴最早的记载是在百年以前,当时的丞相白止组织修订大齐山河图,县令派人探查洞山上的所有洞穴,此洞由于深不可测,无法探知,被记录为洞山第一深洞!”

  看来在一百年前,这个洞还没有“洞神”入住,至多不过是深了点儿。

  令史继续道:“然后就没有记载,直到二十年前,洞口突然出现野兽的骸骨,从那儿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动物骸骨出现,民间谣言四起,说洞里住了一位神,有人就开始来烧香祭祀,香火最旺的时候,县里的富户捐钱盖起一座庙,里面塑了洞神金身,说是有求必应。”

  “岂料,十二年前,洞口突然出现了一具人的骸骨——县里张榜三天,无人前来认尸,就草草下葬了。过了不久,又出现一具尸骨——县令认为不祥,就把庙宇拆了,还叫兵士在洞口点起狼烟,试图把里面的东西熏出来……可惜什么也没有,过了一段儿时间,骸骨又一次出现……闹了好长时间,人心惶惶,新县令上任后,四处寻访高人,最后听了一位卑陆法师的建议,将污水引到洞口,这才没了……”

  令史看了看眼前尸体,说不下去了!

  显然,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只是掩盖了丑陋的罪恶。

  廉太守感觉这时才有一点点跟上了太子的思维。

  士兵用清水冲洗出十几具尸体后,选出几具相对完整的搁在旁边。

  申屠大夫套上罩袍,蒙住口鼻,领着一群仵作上前验尸。

  有些人吐了,更多的人则已习惯。

  廉太守怀着好奇心凑上去看。

  申屠大夫草草翻看几具尸体后,摆手停止了。

  他跟太子说:“同一种病,恐怕是病毒传染!”

  廉太守当然没听懂,他已习以为常。

  太子皱起眉头,道:“看来有人在用活人饲养病毒?”

  说完,他打了个冷战。

  申屠大夫没吭声,也是愁眉苦脸。

  廉太守预感问题很棘手,否则这两人不至于如此惊诧。

  沉默半晌,申屠大夫道:“我突然想,不如把这洞口封了……”

  太子道:“咱俩想到一点儿上去了!”

  廉太守还没琢磨过来,太子就转向他,认真道:“廉卿,砌一堵墙,把这洞口填实!”

  申屠大夫补充道:“在墙上留几个拳头大的口子——我有妙用!”

  廉太守一脸茫然,却认真的派人去安排了。

  转回身,他犹豫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殿下是要将洞中的东西封起来吗?”

  太子倒是没有鄙视他的无知,而是耐心道:“恐怕这洞穴不止一个出口——但他总从这里抛尸,还从这里跟乌头儿交接东西,那么很有可能是别的出口不太安全、不太方便,容易暴露。咱们把这个通道封锁后,他想要跟外面互通往来,就得通过别的渠道,就更容易露出马脚——至于申屠大夫开那些口子,我还不知道用意,只能拭目以待!”

  不远处的申屠大夫直起腰来,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

  廉太守心中非常好奇,很想将申屠大夫扯到一边仔细盘问,虚心求教,但是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

  他忍了又忍,打算去看士兵们冲洗尸体。

  太子却招招手把他叫过去,两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听见对方呼吸的声音。

  太子附在他耳边道:“赶紧派人去路将军府守着——估计那个给路公子治病的卑陆巫医就要跑了……只要他一出将军府,就把他抓回来!”

  在一片恶臭的气味海洋里,这句话就像一只闪着光的浮木,刚好承载他这个溺水者的体重。

  廉太守领命去安排。

  在无人处,他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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