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初七,万事皆宜。
她听家中老辈说,五月初七,永和顺也,宜兴土,好嫁娶。
于是,她在这天,出嫁了!
“小姐,待会儿婚俗礼节,必须空腹!”绿竹在梳妆台前一边帮公仪卿梳挽飞仙髻,一边提醒。
“好啦!知道了。”
呵呵,公仪卿无奈笑笑。这小丫头,从昨晚一开始,嘴就没停过。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豌豆君。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吐着豌豆。
“梳好了,小姐,哇,好美!”
绿竹一眼羡慕。有那么美吗?公仪卿狐疑的对着镜子照了一照。定睛一看,她惊呆了。
“这是我吗?”
一张被略施粉黛的小V脸,脸颊上的粉紫色胭脂在稚气中透着成熟,茶色小眼睛被勾勒成丹凤眼的形式,好像水灵了不少。睫毛也被无限修饰拉长,微微往上翘。细腻而顺和的眉毛,如今也是被描摹成浓黑弯月的有劲样子,显得更加的英武霸气。嘴唇不再是浅白而小巧的无力,而是妖冶如红玫瑰般的妩媚动人。这一番巧夺天工,让公仪卿不禁赞叹。
这,真的是我!
“呵呵,小姐,这就是你啊!”
绿竹轻笑,哪有新娘不美的呢?小姐,绿竹衷心希望你能够幸福。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绿竹,小姐好没有,吉时快到了!”绿烟慌忙催促。
“哎,好了好了,绿烟姐姐且再等候一阵,马上就好!”
绿竹偏头,焦急地寻着红盖头。“啊,找到了。小姐,快戴上!”
待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云华漪也在门外等着了。此刻,前厅已经坐满了人。众位官家小姐夫人,包括朝堂官员,都聚在一起,讨论着公仪卿的婚事。
“哎,你说,这公仪卿是不是有病啊,放着好好的太子不要,非要嫁什么残废。”
一粉衣小姐满脸不屑。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什么样的人哪就该配什么样的人。一个**,一个残废,不刚刚好嘛!”
这时一浅白色千金捂嘴一笑。哼,公仪卿,勾引太子殿下也就罢了,居然勾引本小姐喜欢的南王,活该嫁一个残废。
“这倒也是!”
粉衣小姐再次接话。嫁了好,这就不妨碍她嫁入东宫了。
而这边,众大人也在惋惜。本来想和太傅大人结成儿女亲家的,唉!如今却只能看着一个残废占了便宜,想想,真为自己儿子惋惜啊!
“可惜,可惜了!”
一工部员外郎摇头感叹。公仪小姐这般风华,如今却将被无端葬送,唉!
“大家注意,新娘子到了!”
满院子的人,瞬间禁声。都在偏头看着这新娘子。只见远处廊间拐角处,喜娘搀扶着新娘子莲步款款走来。
母为嫁女添红装,
凤冠霞帔金铃铛。
遥闻炮竹声声碎,
锣鼓喧天满街扬。
纤腰秀项盈盈握,
只待夫君把我赏。
无奈朱门椅中人,
赤衣玉冠可谓殇。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扶椅上的苏临,几乎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迎亲的样子吗?半死不活也就罢了,还被人用椅子推进来迎亲。就这种人,连给自己的岳父岳母问声好,把新娘接回家都做不到,这种女婿,要来做什么?
“造孽啊!”
一官员再次惋惜,众人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盯着新娘子。
“是啊!”
此起彼伏的叹息与同情声充斥着整个大堂。本来喜气洋洋的好日子,在看到这样一位新郎官后,想要高兴,也高兴不起来。被喜娘和云母搀扶的公仪卿,将他们的叹息与同情尽收眼底。
“母亲,扶我过去吧!”
云母叹了一声,照着公仪卿的话,将她扶了过去。脚上的金铃铛,每走一步,都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凭内力感觉着她的靠近,一步,两步,三步,她走过来了。
“好了,母亲,接下来,交给我吧!”
公仪卿从头至尾都很平静。自从决定嫁给他的那一日起,她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包括独自面对一切。
“好!”
云母放开了公仪卿,转身和公仪止并肩站在一旁。公仪卿移步到苏临身后,双手放上扶椅,紧紧握住。
“从今日开始,我,公仪卿,便是苏临的妻!”
这话是说给在座宾客听的,声音平稳,却掷地有声。众位因为公仪卿的气场,都乖乖的闭了嘴,等着公仪卿的下文。
“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残疾,我都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你!”
此话一出,四下里的叹息声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众人对公仪卿的赞赏与钦佩。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一书生模样的公子哥一脸羡慕地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
“是啊,公仪小姐有情有意,真乃苏家的福气啊!”
唉!难道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吗?为毛人家睡着都能讨到这么好的妻子,我怎么就不可以呢?
“走,我们回家!”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公仪卿径自推着苏临,走了出去。等到公仪卿走到太傅府大门前,在众人的注视下,吃力地推着扶椅过了门槛,但是眼前一阶一阶的台阶怎么办?
这是一个问题。
“夫人,奴婢来吧!”
一旁的婢女看出了公仪卿的为难。毕竟她们都是公子亲自**的,来的时候,多多少少用了些内力。像公仪卿这种不会武功又没有内力的人,根本不可能把公子安全推下台阶。
然,公仪卿却摆了摆手。转身吩咐绿竹。
“去库房取两块红木板来!”
不一会儿,红木板被取来了!绿竹拿着红木板,“小姐……不,夫人,这怎么放?”
“从下往上,依次连接,用手固定下方木板。”
待绿竹固定好木板以后,公仪卿再次推着苏临,安全下了台阶。将苏临推至平地之后,往前,一顶可容纳两人的花轿映入眼帘。公仪卿想也没想,推着苏临,直奔花轿而去。
“这边先交给你们,我去给父亲母亲道个别!”
“是,夫人。”
公仪卿回身,提起裙摆,在太傅府大门前,倾身跪下,向大门内的父母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被喜娘扶进花轿。而门后的公仪夫妇,望着渐行渐远的花轿,转身,抬手示意闭门。
这是夜廊国婚嫁礼俗,女儿出嫁,一般不是泼水,而是闭门。意思是出了这个门,便是他家人。
但……
“大人,你说,咱们的女儿,能幸福吗?”
即使闭了门,门内的人依旧牵挂着门外的人,这便是亲人。
“且看天意吧!”
对于此,公仪止无可奈何,也无法安慰。毕竟,他的心情和云华漪的心情是一样的。
到此刻,云华漪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夫人,放心吧!”
公仪止拍着云华漪的背,小声安慰。“走吧!,还要招呼客人。”
苏府。
苏湘着一身大红色喜袍,手里紧扣着帕子,来回张望。
噼噼啪啪……啪啪……
终于,街道上,久侯的鞭炮声响起来了。
“快,你们,上前迎接啊!”
门外净是苏湘喜感的声线。这一吩咐,苏家的亲戚朋友们皆探出头来,想看一下那新娘子到底是何等英姿。一时间,街道上的百姓也纷纷围了上来凑热闹。
花轿上,公仪卿正打开母亲在她临走前塞给她的嫁妆。
“这是什么?一块令牌?”
这是一块刻有云字的铜方令牌。看边沿已经磨损掉的铜粉痕迹,想必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不过母亲说了务必妥善保管,还是收着吧!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夫人,到了,请下轿吧!”
公仪卿迅速收好令牌,盖好盖头,推着苏临,在婢女的帮扶下,下了花轿。
“迎新郎新娘下轿!”
公仪卿嘴角微抽了下,迎新郎新娘下轿?呵呵,这还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而在公仪卿没注意的角落,苏临额头上的青筋稍微突起了一些。这就是舒想到的好主意?看来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新郎新娘入门!”
众人自觉向两边散开,给两人让道。众人在看到苏临的时候,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让一个女子来撑门面,就感觉这场婚礼只是公仪卿一个人的婚礼似的,真是给苏家丢脸。
“哼,废物!”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骂了这么一句,虽不清楚是谁,但还是被公仪卿给听到了。
“新郎新娘行拜堂礼。”
随着公仪卿和苏临步入苏家主堂,司仪亮喉,苏湘端坐在主位上,笑意盈盈。然后,这就尴尬了。
“这新郎都不醒,拜堂礼怎么行?”
“是啊,太荒唐了。”
然后,又是一阵喧闹声,吵的公仪卿很是恼火。
“这礼,我替我夫君行了!”
四下寂静,都被公仪卿的举动镇住了。什么?这是要代夫行礼?恐怕不合规矩吧!司仪有些迟疑。
“呵呵,我既已经是苏家媳妇,苏临是我丈夫,如今,我丈夫有样在身,我这做妻子的,难道,不该替我丈夫做完这件事吗?”
这下,众人就算是再有意为难苏临,恐怕也找不到理由了。
“该,自然该!”
话毕,一抹红衣从天而降,公仪行翩然而立,手中执一玉笛,向大堂走来。不少闺中小姐在看到如此美男之后,纷纷悄悄打量。好美的男子。
“妹,哥来迟了!”
公仪行向上座的苏湘微微欠身一礼,“苏夫人,打搅了!”
苏湘优雅伸手,“侄儿有礼了,来人,看座。”
“不必了,本尊是来给妹妹送贺礼的,送完就走。”
讲罢,公仪行从袖中摸出一个宝盒,走上前,将它打开,取出了一枚蓝色水晶戒指戴在了公仪卿的食指上。公仪卿看了一下那戒指,好漂亮的水晶。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说完,公仪卿上前,抱住了公仪行。公仪行对着公仪卿宠溺一笑。“傻瓜!我是你哥,谢什么?”
公仪行其实早到了,只是觉得麻烦,所有一直没露面。但看这丫头自己一个人在强撑着,自己又不忍心,所以来给自己妹妹保驾护航。
“好了,不是要拜堂吗?继续吧!”
公仪行适时提醒。
“对对对,拜堂,拜堂!”
司仪继续忙着刚才的事情。而公仪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天地与主位,替苏临行完了所有的礼节。
“礼成!”
呼,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新郎新娘过牌坊!”
新郎新娘过牌坊,是夜廊婚嫁礼俗的最后一环。意指,待过完牌坊后,公仪卿就正式成为苏家人,名字将被录入族谱,等苏临公仪卿百年之后一起合葬。这是夜廊国合葬礼的由来。倘若没过牌坊,就意味着你没有资格与夫君合葬,百年之后,你的坟墓上只能刻有你本家的姓。
而所谓牌坊,就是孝、廉、忠、义。
“噢?打算怎么个过法?”
这就把司仪难住了。唉,难道还要让新娘子替吗?
公仪行在一旁把玩着玉笛,呵呵,苏临啊苏临,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