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芳说这话也算是真心实意的,倘若她可以露出自己的内功底子,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天青毕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身上好歹也不能落了疤,只是现在,虽说也能好,就不知道还要过多长时间。
眼看着落芳也是一脸愧疚,木灵心中不免有些无奈起来,这刚劝下一个又来一个,可教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操碎了心,而且她是知道落芳身份的,那个时候倘若落芳出手救了天青,那她自己的身份反而会暴露,那那个时候自己恐怕连两个都保不住,自己看见也,也只是两具尸体罢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落芳的手背,宽慰性的说道:“这事本也不是你所愿,你又何须怪罪自己,我想天青也不会有什么不开心的。”天青闻言看了一眼落芳,说实在的,若说埋怨自己心里又哪会彻底舒坦,只不过谁还没有个难言之隐呢?更何况公主都这么说了,自己若是再小肚鸡肠,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我知道姑姑有难言之隐,你不必再多自责,更何况我现在不是无性命之虞么?就像公主说的,也都过去了。”
天青看起来如此深明大义,倒是更让落芳感到内疚,只是现在不好再苦着张脸,便抿唇微微笑起也点了点头。眼看着误会消融,木灵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至于兰玉庭,虽然没有明说,可连珏对她的处置约莫也跟休书差不了多少,看起来暂时是可以过几天的安稳日子了。
“兰氏已经被太子殿下下令遣送回母族小住,这几日你便安心养伤,南苑清静些,你再住一晚,明日我让云娘带人来接你回东苑那边。”木灵想了想,还是要把兰氏的去向跟天青说明白,省得她再提心吊胆的。
云娘在旁边看着,似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来,递到天青手里说道:“这是公主原来在西城中特意做的药膏,对伤痕淤血有很好的化清作用,而且还能祛疤,你受了这样重的伤,用它是再好不过了。”
“好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现在你既然醒了,也安心在这儿住着,裴侧妃也已经吩咐下人了,你若是有什么缺短的便告诉她,或是找人来东苑告诉我都是了。”木灵看着药已经到了天青手里,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好要叮嘱了,至于感情的事,始终都是洛南和天青两个人的事情,自己虽是她的主子,从实质上讲却也插手不得。
她又给天青细心的掖了掖被角,随即起身说道:“东苑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毕竟养好自己的身子是正经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说罢之后木灵便带着落芳和云娘二人出了南苑,裴江书一直在外头舞剑,阿桃在她身边伺候,看见木灵等人出来之后才告诉裴江书,裴江书转过身来瞧见木灵在她身后不远处,这才收剑入鞘,转过身来朝她笑道:“天青姑娘这些日子在南苑待着,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会让阿桃置办妥当的。”
木灵看见方才裴江书舞剑,不由心生羡慕,倘若她也会个一招半式,总不至于让兰玉庭有可乘之机,点了点头,后饶有兴致的盯着裴江书手里的剑,说道:“进府之后,素听闻姐姐旧日里是巾帼英雄,也是战场上杀敌的人物,若有机会,倒也想向姐姐学一两招防身呢。”
木灵这话一说出口,裴氏倒有一瞬间恍了神,曾几时,也有一个人同她说过这样的话,只是现在他却不知道去了哪儿……或许,也是早已不在这人世了罢。只是木灵在前,她总不好回忆旧事,强扯出一抹笑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说这个了,你身子骨柔弱,而且你所擅长的,我大抵都是一知半解,又何必来同我学这些武功招数,也不一定用得上,我也就是平日里闲着耍耍把式罢了,都手生了。”
裴氏既然说到这个份儿上,木灵也知道她是不愿意再跟自己谈下去的,一匹曾在沙场上驰骋的;烈马忽然被好好的养在家里,每日吃着精心准备好的东西,又哪里会快活?她总觉得裴江书像有什么事憋在心里,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
也罢,只要她想知道,总有一天会让裴氏亲口告诉她的,又哪里急在这一时呢?木灵一时也并不打算多问下去,而是笑了笑说道:“姐姐既然不愿意,我便也不多说了,只是天青在这儿还得多耽搁姐姐一日,明日我便让云娘带人来,将天青带回东苑去养着。东苑那边还有些事,我倒也先回了。”
裴江书点点头,命人送送木灵等人,不知道怎的,她总感觉这次的事情发生以后,木灵身上像是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可若是要说出个一二来,她又摸不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
回到东苑之后,竟是出乎意料的清静,木灵也默认了现在这样的光景,毕竟自己刚发过火气,倘若心狠能换来宁静,那她也是愿意的。几人进了内室,木灵顿时感觉身上所有的担子都卸了下来,一直端着的太子妃架子也终于可以放一放。
她疲倦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低下了头,胳膊肘撑在案上单手支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落芳毕竟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更何况兰氏大闹东苑也着实费了木灵一番心力,若是放在平日里,她又哪里会看见太子妃用鞭子来撑场面?
落芳示意云娘小心伺候着木灵,自己则去倒了一杯热茶来放在木灵跟前,桌子跟托盘碰撞发出轻微响声,木灵不由得抬起头来,落芳轻声道:“太子妃,喝口茶缓缓精神罢。”
木灵见状勾唇笑一笑算是谢过,说实话,想起今日东苑的风波还有连珏对她的态度,她便头疼的很,心中也乱,尚且摸不准连珏到底对她是什么态度,一直是飘忽不定的,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真的不善于揣度人心,还是连珏太过精明擅于伪装。
回想起她来了连城之后的种种,木灵就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原本她奉旨到连城联姻,就是为了完成父皇交代给她的任务刺杀连珏,好让连城无多少可用之人,助父皇完成江山大业;可来了连城之后,她尚且无意去招惹旁人,一言一行也都安分守己,只是没想到这麻烦接二连三的自己找上门来,也不知道她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还有连珏,这个一直让她举棋不定,不知道如何对待的男人,连珏对她的态度总是忽冷忽热没个定数,时时也让自己乱了阵脚,虽说皇家忌情,可父皇现在的命令,跟连珏与她的行为举止完全形成了矛盾体,让木灵倍感头痛。
若说喜欢,并非喜欢,倘若说怨恨,倒也不至于;一时之间,她竟也难以抉择,到底该如何面对连珏,或者说做出对得起自己和父皇的决断。而且木灵隐隐也意识到可能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她好像,并没有之前那样讨厌连珏,甚至也不大想要他的命。
还有……有些喜欢他。
想到这儿,木灵一顿,眼神竟然有些茫然,身为敌国皇嗣,纵然联姻结为夫妻,从根本上来说也不应该有男女之情,这样不仅为难自己,更为难别人。只是可笑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立场没有从前坚定,可连珏的心,她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