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苏恒之的尸体,现在的她,已经无暇去顾及旁人是否和乐安危,便连生死也没得那么多闲心去管,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险象环生,若是自己一直顾心旁人的话,恐怕也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点了点头,便和仲卿一道扶着楚霸天出了天一楼,恰好路上行人正少,只不过一些人瞧见太子妃和一个男人扶着受伤的老者还是有些意外的,只是楚霸天穿的是普通衣服,最多是衣料好些,旁人也只会认为木灵发了善心,是以关于她的称赞也愈发多起来。
楚霸天等人回了太子府,由灵羽细心诊治过之后已无甚大碍,不过只是需要好好静养便是,这么着,楚霸天便在太子府中暂时居住了下来,木灵每日都亲自端着汤药到楚霸天住的地方,祖孙两人感情好了不少,木灵问起楚霸天他和仲卿怎么会赶到天一楼时,楚霸天也只是说道:“看到你送来的信以后,我觉得事有蹊跷,再加上你之前又多次身陷险境,我担心你,所以带了两个小子过来看看,你没被伤到何处我就放心了。”
到底是血浓于水,木灵对楚霸天不免有些愧疚,一方面又痛恨自己的大意,最终还是抽出空和仲卿一道去了天一楼,宣布解散,让伪装已久的密探全都回到各自的来处或是另谋生计,其中也不乏颇有怨言的,最后都被仲卿解决,从此,天一楼换了掌柜,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酒楼,以前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已土崩瓦解。
而楚霸天在太子府上住些日子,似乎是不想看自家孙女被人抢走,知道连珏去北疆以后心情也好了不少,只是眼看着轩浩泽就要带人来连城,有的事情还是要尽早告诉木灵,让她拿决断才好。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担心你的安危,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渊城的摄政王,也就是你父亲的同胞兄弟知道你在连城,是以亲自带了人马来接你,想看看他这个外甥女,与你相认。”
木灵对这个渊城的摄政王无半点知晓,毕竟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真正见过,便也问了楚霸天两句,楚霸天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轩剑心和清柔被木楼重害死之后,他们两个的尸体被我的人带回了灵兮宫,死讯也通知了轩浩泽,原本那会儿你不在,按他们的规矩该是轩浩泽继位,可他一向跟你父亲感情深厚,是以尚无心继承皇位,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后渊城大臣只是从轩姓的贵族子弟家里挑了一个孩子来继承王位,便是现今的渊城国主,轩浩泽成为摄政王,只是渊城的王跟摄政王政见不合,两拨人向来都是明争暗斗。”
楚霸天给木灵解释的足够详细,木灵听后也点了点头,还有一丝心有余悸,还好自己现在才知道身世,没有掺和到渊城的明争暗斗里头去,只怕皇室之争,素来是永无停歇的。
而后,她又想起了蛊毒一事,便向楚霸天说明,现今蛊毒在连城之中也是频频出现,而他之前说渊城中人擅蛊,会不会也有渊城谁的踪影牵扯其中。楚霸天听了木灵的话,微微凝眉,思索几番,而后说道:“此事,或许跟渊城的皇帝有关,此人位高权重,只是看起来倒是软弱之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这件事有他掺和在里面也不一定。”
楚霸天虽然是猜测,却也八九不离十,渊城皇帝毕竟不是正统血脉,朝政大权由多由轩浩泽主持着,是以他表面上虽然唯唯诺诺,事事都要过问轩浩泽的意见,不过那里却是十分不服输的,也曾暗中跟连殷互通往来,连殷曾许诺新王,若是他能帮自己夺下连城帝位,从此连城渊城用为亲友之盟,那时他自然也不介意帮新帝铲除轩浩泽。自然,现在频频出现的蛊毒也是来自于渊城新皇,只是这一切,楚霸天和木灵两人都不大晓得罢了。
不过,既然 木灵已经知道轩浩泽带人往连城这边来,也做好了准备,楚霸天更是没闲着,也叫灵羽暗中派人去查探关于蛊毒来源的消息,总不能让自己的外孙女这么一直忧心忡忡,他也于心不忍。
现在既然连珏去了北疆,那木灵身为太子妃更当进宫探望陛下和皇后,她也不敢有失,虽说齐淑兰现今对她芥蒂全无,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十年怕井绳,木灵总归是要小心些,不过也不代表她没放下心结。
而木灵刚刚出了长秋宫时,便有淑妃的宫人来请她去披香殿,木灵料想现在西城易主,连璟的终身大事也已经办成,恐怕是再没有什么其他要紧的事,淑妃此人性格稳妥,也是值得相交之人,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虽宫婢往披香殿中去。
自从西城易主的消息在五国之间传开之后,淑妃虽然松了一口气,不过现在木楼重去世,她对于自己的去留总是有些担心,万一当初作为细作的真实身份被人揭开,那自己又当如何在连城立足?
见到木灵之后,先是寒暄几句,随即淑妃便惴惴不安的开口说道:“木灵,我听说西城易主,现在是临休当了皇帝,我……我心里有些不安,毕竟从前……”她说的极为晦涩,开不了口似的,看向木灵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求助。
木灵闻言便晓得淑妃要说什么,笑意稍敛,淡淡开口,阻止了淑妃接下来的话:“您不必如此,现今西城有了新帝,光景自然会比从前更好,自然,您以后也只是淑妃,那些莫须有的、让旁人听去会诟病您和连璟的话。”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明确表达了木灵的态度,木楼重一死,从今以后,曾经是细作的事情也会随之掩藏进坟墓里,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木灵也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所以,还是劝淑妃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好。
既然木灵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淑妃也就彻底放下心来,此时才真正算是如释重负一般,从今以后她可以好好的做自己,好好的做皇宫之中的淑妃,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她,还有连璟,毕竟人言可畏,她不问总是不放心的。
是以,她脸上也逐渐露出笑容来,眼看快到了晌午,便要留下木灵用膳,木灵婉言拒绝,随即便离开披香殿,只是在往宫门走的时候,却又是冤家路窄,正好碰上梦芯。梦芯看见木灵时也是一顿,不知该不该上去打招呼,木灵此刻却根本不想多理她,正因为看透了眼前姑娘的真面目,又或许是女儿家的醋意作祟,木灵本想擦身而过,只是梦芯却率先走上来笑着开口:“姐姐可是好些日子没到宫中来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太子府看望姐姐呢,太子殿下又去了北疆平乱,姐姐若是无趣,便大可以到宫中来寻我,陪姐姐说话解闷儿。”
木灵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现在很是不想见到梦芯这张脸,天天带着个假面具,也不知道累不成?场面上的工夫要做,却也只是敷衍说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了,不过我觉得说话就不必了,太子府中事务繁忙,我还得等着太子殿下回来,也没得那么多闲心进宫,你且好生待着修身养性便罢了。”
这话冷漠而疏离,梦芯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笑容也随之滞住,心中是怨,却还是强撑着笑脸说道:“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不是谁向姐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姐姐便与我生分起来,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姐姐?”
木灵十分想撕开梦芯那张伪善的面具,只是后来想想,倒也无甚必要,出于从前情分,她还是点了梦芯一句,只是看去的眼神也是冷漠的,“我无甚多言,只想提醒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即便隐藏的再好,该知晓的,也终会知晓。——好了,我要回去了。”木灵像是极累的,长叹一声收回目光,随后便往宫门处去,自始至终没回头再看过一眼。
在她走之后,梦芯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和凶狠,眼里满是寒意,脸上的表情变得也有些狰狞,木灵,用不着你如此居高临下,很快你就会有自讨苦吃的那一天!
回到太子府,木灵又忙了些旁的,连珏自从去北疆开始她便担心起来,人们常说小别胜新婚,可她跟连珏从来都是聚少离多,上次去找连珏还差点身首异处,不过不知道怎的,每一次木灵都会有隐约不安的感觉。
她原本是靠在窗边看月色,眼神不经意飘向南边,那是渊城所在的方向,可这次心里也有些忐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连珏一去北疆就是半月,先前还总有捷报传来,可是最近消息却越来越少,众人都想或许北疆苦寒,交通闭塞,或许再过几日连珏就会凯旋而归,只是没想到好的消息没等到,却等回来满身狼狈的洛南,他直奔连城皇宫,神情无比颓唐,所有人都在追问他连珏去哪儿,军队是否大获全胜,却没想到这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听到这儿,几乎落下泪来,却是请罪之言:“陛下恕罪,我国大军在与殷王军队战役之中惨败……死伤无数,连太子殿下也受了重伤突然失去行踪,至今生死未卜,属下不得已这才下令撤军,先回来复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