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梦醒时分,夜色将明未明,月周绕云,云深藏阳。
不知是月光还是曙光,透过小窗把卧室倾洒亮堂一地。一眼见底的纯白色天花板,一个人在黎明醒来,两眼望到天明。
宋南薇翻身下了床,赤裸双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透过窗子,远处天地相接的交界处已然泛起了鱼肚BC市的风从某个旮旯逃窜出来,钻进她的睡裙,又从脖颈衣襟处开始泛出凉意来。
这是宋南薇来到清源市的第三年。
父母车祸去世,是五年前。
辗转在两面三刀的亲戚家里,是四年前。
被接到舅舅家,是三年前。
囿于昼夜的日子从五年前开始,匆匆止步在了三年前,她急切地想抓住那一点微弱的曙光,渴望赐她一丈荣光。
时铭可能只把三年前的冬雪夜当做漫步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把她从万丈深渊中拉了上来。
从此,那些曾经生根于心的冷嘲热讽一夜间被连根拔除,她逆光行走,唯独深深的,喜欢这个有他存在的平安世界。
往事如风,也走得不留痕迹。
宋南薇回到床上静坐了一会儿,天已经大亮,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盯着列表里画风清奇的一中校徽头像,猫儿一般地咬唇笑起来。
……
时铭难得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晓光还没冲破云层,他把半边窗帘拉开,幽暗的房间蒙上了一层亮色。
洗漱回来,昨晚睡前冲电的手机还没拔掉,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色,他拔下数据线,屏幕自然亮了起来,锁屏上显示有两条消息。
他挑挑眉,心想哪个孙子知道他今天早起来骚扰他。
划开屏幕看到发信人,时铭心情难得瞬间复杂起来,似乎还带着一点点……小高兴?
宋南薇只发了两句话,间隔两分钟。
“我有点想你了。”
“其实也不止有点。”
时铭舌尖顶了顶右腮。楼下隐隐传来锅碗敲击的声音,时铭猜是孙阿姨在做早餐,还有汽车鸣笛和引擎声,大概他爸也准备出门了。
一切都是聒噪的,只她分不清安静还是吵闹。
时铭半倚在窗边,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看着打出来的四个字,犹豫片刻,又一字一顿地删掉,只回了个嗯。
他关掉锁屏,把玩着手机在手里打转。
没过多久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点开消息,少女给他回了一张图片。
远山雾云,月色微澜。
是昨晚的月亮。
他琢磨着该回什么,宋南薇又补了一句话——
昨晚月色很美。
时铭眸色骤深。薄云消散,金黄色的晨光把地板照得锃亮。
他打开摄像头,随手选了个角度对着窗外的金光拍了一张发过去。
“你该拥有最灿烂的日出。”
宋南薇把这张随手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看过一遍,心满意足地保存下来。
“红豆馅是我最喜欢的味道。”你也是。
时铭没有回她,他想起最开始想回复给宋南薇,又被他删掉的信息——
我想见你。
他现在还是想这么说。
大家双十一大乐呀!!!
想想又好久没更新了qaq 毕竟放假也少,期中考试也才刚刚结束,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写文咳咳
然后我猜可能有小可爱不记得这章提到的“三年前的冬雪夜”是什么鬼了
其实这段剧情在第八章——
“寒冬夹裹着风,凛冽冬风北上而来,零下飘雪的气温硬是要压榨掉人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暖,街角处只有微弱的路灯照明。
宋南薇不知道冬天为什么可以冷成这样,她只知道,她的心,比这寒冬,还要冷上许多,冷得痛彻心扉,也冷得麻木不堪。
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亮着喜庆的灯,下班的行人脚步匆匆,只想赶回家享受这寒冬里家人间的温暖。
不论高楼大厦还是低矮平房,灯盏明亮盖过了满天繁星,她细细数着。
没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
从下飞机到现在几个小时,她已经没有丝毫委屈,只是冷,只想要一盏明火。
料峭风寒面前,少年眉目清隽,雪色揉碎在他温柔目色中,他手持伞柄,风雪遮不住一方绝色,画卷中的恣意少年,眉如远山,历历在目。
“你怎么不回家?”未料是她这个没有家的人先开了口,那场雪太刺骨,她的声音都像是要攀附着血脉冲出胸膛。
“你不也没回家。”骨血又在这温热的声音中变得滚烫灼热。
少女半长的发凌乱,鬓前染了白雪,双眸是难得的漂亮,却没有人间烟火气。
“清源市没有我的家。”这个城市是全然的陌生。
“呵。”
“你笑什么?”
“巧了,清源市也没有我的家。”
少年垂眼看她,半抹寒潭淡扫,时光之里,跨过了那山河冰川,只余风情万种。
后来,后来呀,只有她手捧的那杯温热奶茶,驱了风寒,染了暖意。山月抚过小旅馆的尖顶,炉子里没有冬雪,只有熊熊的火焰和她遗落在冬夜里被烘得滚烫的心。
“女孩啊,还是要开心。”
少年深陷在雪地的脚印走向未知的远方,背对她招手,一把孤伞,不惧岁月悠长。”
对就是以上内容回去翻翻就能发现了大家看文愉快!!!
见到时铭的时候,她在街角路口闲逛。
十月下旬,已经不暖了,她就穿一双系带的白色凉鞋,单薄的半袖,白裙飘飘扬扬,还能听到刚刚路过的咖啡馆里放的轻音乐。
大清早的,日出隐隐约约。
少年上半身单着一件Adidas的运动上衣,黑色的裤子侧边印有白色的字样,没有遮到脚踝,显得格外清瘦好看。
宋南薇原先只注意到他手上烈红色的护腕,不知不觉走了神,时铭停在她面前,眉眼微弯,凝睇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水眸似受惊,后知后觉地欣喜。
时铭看她的反应,低头轻笑,笑声低低沉沉,许是刚晨跑玩,带着一丝喑哑。
少年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叫宋南薇的视线不得不跟着他红色的护腕走。
“想什么呢,看见我也没反应。”
宋南薇用力地摇头,“没有。”看见你可高兴了。
时铭扬扬下巴,“早餐吃了吗?”
她再摇头。
时铭英气的眉轻挑。
宋南薇:“我们可以一起吃。”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吃。”
呃……宋南薇微愣。
时铭朝前走,走了两步看少女还没跟上,眉眼俱是无奈和笑意,“不走?”
她绮丽的五官在日照下瞬间漾开,小跑跟上时铭。
男孩的嘴角微微弯。
宋南薇其实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家里没人,她虽然会做些简单的食物,但也没耐心起床做饭,索性就不吃。
反正没有人会约束她。
所以在被时铭带着进入狭小的店面时,她是兴奋又新奇的。
早餐店里摆放着简陋单一却整齐干净的木桌子,苏醒的朝阳穿过人的身体倾洒在白色的地砖上,烟雾从厨房飘出与日光融作一体。粉汤的香味争先恐后地扑入鼻尖。
这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人声鼎沸,却有俗世间安详宁和的幸福。
看时铭熟门熟路地领着她在靠墙的一张空桌子前坐下,拿起制作粗糙的单子问她吃什么的样子,她竟然有些不切实际的恍惚。
这里的环境与时铭简直格格不入,与她也是。
潜意识里,她认为出身矜贵,举手投足气势浑然天成的时铭出入的场所绝对不包括如此接地气的早餐店。
“你经常来这里吃早餐吗?”宋南薇心里疑惑,自然而然地问出来了。
对面的少年漫不经心,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这里的老板都认识我。”
“要吃什么?”
宋南薇接过他递来的单子瞅了几秒,决定道:“你吃什么我也吃什么。”
时铭轻点了下头,转头跟老板说要两碗粉汤。
他又回头问宋南薇:“能接受葱吗?”
宋南薇四处乱瞟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定在少年身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葱姜蒜之类的食物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看她抵触的模样,少年清澈透亮的瞳孔染上些许笑意。
宋南薇不服:“你笑什么!”
他转头完嘱咐老板,回答她,“我也不喜欢。”
此刻他带笑的模样让宋南薇莫名脸热,她的视线移到一旁,左手抬起摸了一把略带燥意的脸蛋,“哦,好巧。”
早餐店里热气蒸笼,粉汤的味道出乎意料地好,不多时瓷碗便见底了,她还喝了一小碗附送的粉条汤,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她才发现时铭已经吃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奇怪地问:“你看什么?”
少年指了指她身上的白裙,“出来吃个早餐还穿得跟仙女似的。”
是有点奇怪,店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往他们这桌看了好多次了。
宋南薇应付自如:“那恭喜你陪仙女吃了个早餐。”
时铭:……
“嗯,我的荣幸。”
啊,脸颊爆红。
没想到时铭会配合她的玩笑。
她在微凉的清风中多此一举地用手给脸颊扇风,把木桌上的筷子整整齐齐地架在碗沿上,低着头没看少年,“走……走吧。”
少年的一声轻笑挤掉了秋风钻进她的耳朵里,丝丝麻麻,她的耳廓也跟着泛红。
出了弯弯绕绕的小店,宋南薇仍旧没记得来路,下一步就回到了宽敞开阔的大马路,日光刺眼,她朝身后看不到头的小巷遥遥望了一眼。
晨雾在这条巷子里似是消散不去的,一半是阴的,一半是明的,朦胧旖旎。
她追上时铭的步伐,歪头问他,眸光晶莹,“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偏的早餐店啊?”
少年低头专心调整着护腕,随口答道:“以前无意中发现的。”
“那也太棒了。”
少女兴致颇高,唇角轻扬,时铭偏头低笑,“谈不上。”
“就是很棒。”
她脚步轻快,嘴唇微微翕合,像是在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步伐也很有节奏,白裙加身,阳光下,正值花季,美而不自知。
时铭没有问她,是小店里的早餐棒,还是带她吃早餐的少年棒。是今天的天气棒,还是今天的运气棒。
如同宋南薇没有问他,在钢筋水泥的城市的他,为什么会迷失到烟雾袅袅的巷子里。
他们彼此缄默,灵魂契合般的默契。
汽车的鸣笛在一瞬间响起,下一秒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那……我以后可以找你一起吃早餐吗?”
少女的声音细如蚊蝇,时铭皱眉带着两人躲开,回过头问她:“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提高音量:“我说——”
“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这下时铭听清了。
四下行人不多,过往也没有车辆,时铭松开刚刚拽着她的手。
完了,他居然有一瞬间的悸动。
“我……”
“啊哈我开玩笑的啦。”少女快速地打断他,脸上恢复嬉闹的神色,“我想说的是这家店的早餐很好吃啦但是我又不识路要是我以后想吃了能叫上你带路吗哈哈。”
她一口气说完,不给少年插话的机会,语无伦次后有涨红了脸地下头。
时铭脸色绷直,万般情绪如江河奔腾而来却又半路被拉上了闸口。
哔了狗了。
“我不轻易给人带路。”
“哦。”
哦!!!?不说点别的?
操。
时铭想打人。
瞅瞅小姑娘羞愧难当的神态,还是作罢。
算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走啦。”
宋南薇抬起头,只看到一双大长腿越过她走在前头,“去哪?”
时铭无奈地笑笑,停下来回头看她,“傻了,送你回家。”
她重新笑起来,跟上去。
事后宋南薇想,其实没有得到答案,她也没有多失落,毕竟她会这么说连自己也没料到,典型的行动快于脑子。
口亨,她才不要在大马路上表白呢,多掉份儿啊。
而少年,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答案,也许已经在心里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