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芷涵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王府了,看着熟悉的床帏纱幔,她仿佛回到了之前无忧无虑的时光,然而,眼睛的干涩无声的告诉她,有一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她不可能再无忧无虑了。
双手支撑着让自己坐起身来,突然就听到了春儿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其中似乎夹杂着慌乱掩饰的哭腔:
“王妃,您总算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在春儿的帮忙下,尹芷涵顺利的坐了起来,却感觉全身无力,就像是唯一的支撑彻底坍塌,而她便如同一滩烂泥,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我是怎么回来的?”尹芷涵虚弱的开口,嗓音却是干涸嘶哑的难受,让人听了不觉皱眉。
春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另一侧,尹芷涵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了静立在一旁的赫景逸。
回想起晕厥前一刻看到的场景,尹芷涵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因果,撑着身子要下床道谢,却被赫景逸及时阻止:
“弟妹不用感谢,君黎他……我这么做不过人之常情,不必言谢。”
尹芷涵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唇,继而吩咐春儿出去,她想要和赫景逸单独聊聊。
春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直接行礼告退,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尹芷涵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能垂眸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杀了皇后。”
“如果你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道歉,恐怕要想事情原本发展的那样,以死谢罪才行。”
“我……”尹芷涵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可是她的确做了这样的事情,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话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母后是什么样的人,又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心里清楚。”
“多谢大王爷。”
“以后就少来往吧,毕竟,就算她千般万般不好,也终究是我的母妃,对于杀死她的人,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宽容!”
“我明白了,此番多谢王爷,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好好休息吧,不日君黎就会回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要,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说罢,赫景逸平静地离去,房间里瞬间只有尹芷涵的呼吸声了。
赫君黎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王府中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郁的面纱,翼风自刑场之后就再没有出现,尹芷涵问过才知道,他返回去带赫君黎回京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尹芷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处于宫中的宛贵妃和赫檀汐,所以她没有再做休息,直接穿上鞋子简单整理之后就进了宫。
彼时,赫檀汐正在龙乾宫中跪着,她想要赫玄烈将她安置在宁古寺,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对于这个女儿,赫玄烈是又惭愧又心疼,看着堂下脸色苍白却一脸坚毅的小丫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明明坐拥着江山,却连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好。
“汐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
“请父皇成全!”
赫檀汐铿锵有力的声音打断了赫玄烈所有的话语,无奈之下,除了答应,他别无他法。
而宛贵妃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差点晕倒在贵妃榻上,失去一个儿子已经让她悲痛欲绝,如今就连唯一的女儿也要……这让她如何是好?
尹芷涵就是这个时候来到宛贵妃的宫殿的。
“母妃。”
“沐儿,你怎么来了?”
宛贵妃看到尹芷涵站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有了勉强的笑容,无论如何,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唯一能让她有小小欣慰的事情。
“对不起,因为我,君黎他……”
“不,不是你的错,沐儿,黎儿他是爱你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江山,为了你,就算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你千万不要把所有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可是若非我出事,他就不需要加紧征战,就不会遭此灾祸了。”
说到这里,尹芷涵原本就干涩的眼睛又不知不觉的湿润了,泪水似乎已经流尽,眼睛都觉得生疼,立刻就布满了红血色。
宛贵妃心疼的上前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是你的错,君黎想要你活着,而不是想要你内疚一生,你断不可辜负他呀。”
可是,他死了,我如何能安好一世!尹芷涵悄悄的在心里这样说道。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这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尹芷涵赶忙擦干了眼泪,道:
“母妃,沐儿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够救君黎。”
说罢,她不顾宛贵妃的反应,急着离开了皇宫,飞奔到了城中的一处地方,门匾上硕大的三个字成为了尹芷涵此事唯一的希望——陌客居!
然而,这一次没有那年轻男子再来邀请她,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赶忙上前敲门,却发现房门紧闭,任她怎么敲都没有人应答。
尹芷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断地敲着,就连掌心都拍的一片通红,可是里面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
难道他不在?
尹芷涵不敢再做他想,就这么傻傻的守在门外,期待着会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面含微笑的让她进去,或者外出的老者终于归来,一眼就看到她,然后将解决赫君黎的法子尽数告知。
然而,直至夜深人静,尹芷涵期待的场景都没有发生,那两个人就好人间蒸发似的彻底消失,而尹芷涵唯一的希望也这样一点点消失殆尽……
赫君黎的尸首是在第二天黎明时分被送回来的,彼时尹芷涵依然等在陌客居的门口,听到消息的时候赶忙就要回去,谁成想脚一麻差点摔倒,幸而有人扶住了她。
“多谢。”尹芷涵赶忙道谢,甚至都没来得及看那人一眼。
“王妃,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尹芷涵身形一滞,抬头看起,正是翼风。
“你怎么……”
“先不说这些,王爷已经回京,属下带王妃过去。”
说罢,翼风扶着尹芷涵上了马,就这样赶回了王府。
一路上尹芷涵都是忐忑不安的,想来,很快她就要面对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