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间扭曲
俞佳摸着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医护人员对他简单的做了检查,便要带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不必了,我肯定没受伤。”
“您就别急着回去了,万一有暗伤呢,这种事儿别马虎。”
“我肯定没受伤。”
“这个得检查之后再说。”
两人正在来回磨叽,一名警察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警察同志,我明天还有紧急任务,想早点回去休息,检查身体就算了吧。”
“哦,那没问题,我简单做一下笔录。”说罢他拿出笔记本道:“你与犯罪嫌疑人不认识,对吧?”
“是的。”
“你俩在房间里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犯罪人会突然自首?”
“因为被他捅的人没死,抢救回来了,我的一位朋友得到的消息。”
“哦,你的朋友为什么去调查伤者?你找他帮忙了?”
“不是?”
“那么,他是如何知道你被劫持了?”
“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没有打电话求助,这里也没有任何新闻报道,但你的朋友却不知道通过何种渠道,得知你被绑架,并且知道犯罪人犯罪的原因?”
“是的。”
“你朋友的姓名?”
“不知道。”
警察停笔望向俞佳道:“你会不知道朋友的姓名?”
警察的盘问,逻辑性极强,一丝的不严谨都会被他们立刻发现,并无休止的突破进入,直到还原根本。
俞佳以“朋友”称呼电话那头的人,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他没有想到这会成为警察的盘问点,两句话一问,俞佳一头冷汗道:“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打电话给我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被劫持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这么说很难令人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警察点了点头道:“出事之后,整个包间被我们监控了,你们说的每一个字,警方都做了录音,并且我们知道对方打你电话的来源,第一次拨打你的电话,他用的是网吧对面的公用电话亭,第二次他是用伤者家属电话。”
“我们第一时间赶往医院,并没有找到打电话给你的人,通过调取医院的监控视频,我们发现这个人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说罢他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俞佳道:“这就是打给你电话的人。”
照片里的人,穿着一身蓝色夹克衫,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由于低着头,监控设备无法拍到他的脸。
“他全程都是如此,在遍布监控的医院里,各种角度,愣是没有照到他模样,甚至连受害人都无法说清他的长相。”
“这怎么可能,伤者和张晓武通了电话的。”
“没错,确实通了电话,但包括陪护伤者的家属,都没有人见到他的脸,虽然他们近距离接触过。”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就站在他身边,也没能看清他的脸?”
“是的,而且伤者之前被宣布了脑死亡,换了一家医院才抢救过来,这个消息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你的这位朋友,消息居然比警方都要灵通。”
俞佳沉默片刻,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帮助我,如果你们监听了我的通话,应该知道我没有撒谎。”
“嗯”。警察点了点头道:“我们不会随便质疑人,只想找到这个人,了解一下情况。”
“如果他再联系我,我一定告诉你。”
警察没再追问,收起笔记本道:“你先回去吧,如果有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说罢,留给他一张名片。
怪事越来越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像潮水一般朝自己涌来?
走出网吧,俞佳忽然想到了被绑架的吴娜娜,心里一阵抽紧,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女孩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居然接通了,而且接电话就是吴娜娜本人。
“何必还要联系我?”吴娜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幽怨。
俞佳彻底糊涂了,拿着手机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既然打了我的电话,又何必沉默不语,你是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吗?”
“我……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你觉得呢?”
“我的意思是,你除了上班下班,有没有遇到别的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吴娜娜叹了口气道:“你是真的看不起我,我知道自己错过一次,可,这不代表我会继续错下去,俞佳,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话说到这儿,俞佳确定吴娜娜并没有遭到绑架,那么对方发来的资料里,那个被绑架的女人,难道是一个和吴娜娜同名同姓,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俞佳彻底糊涂了。
“唉,看来我犯了十恶不赦的错误。”等了一会儿,见俞佳没有回答,吴娜娜自言自语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俞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对我解释,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可以承受。”
“我明天有紧急任务,你等我几天,回来后咱们见个面,好吗?”俞佳又心软了。
如果自己把吴娜娜的消息告诉那位“黑暗掌柜”,会有怎样的结果?
回到家里,俞佳疲惫到了极点,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接通后只听李振秋扯着嗓门吼道:“都几点了,你人呢?”
俞佳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来不及洗漱,穿上衣服就冲出家门。
越着急越打不到车,俞佳急的一头冷汗,正准备朝火车站狂奔,忽然一辆黑色广本停在他身边,李振秋从副驾驶探出脑袋来道:“上车吧,祖宗。”
俞佳满脸通红,上了车子道:“大师兄,实在对不起,我忘记定时了。”
“别和我道歉,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不是我。”
“还能赶上火车吗?”
“赶不上了,我们开车去太严,老师和助手先过去了。”
俞佳汗颜,就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坐在后座一声不吭。
太严距离上港,足有一千多公里,直到第二天早上,两人才风尘仆仆赶到太严市,下车之后,只见黑色的本田,几乎变成了土黄色。
实验室的地点在“太严原子能试验站”,是一处秘密机构,地图上都没有标识,必须坐特定车辆前往。
俞佳和大师兄上了一辆全封闭的面包车,狭小的空间里,与他们共处一室,是一位四十多岁名叫王金申的中年男子,一脸的和气,笑呵呵道:“咱们这个站,有一些特种项目开展,所以保密级别高,我先声明一下二位需要注意的事项,避免日后产生纠纷。”
于是他一条条详细告知二人,都是保密条款,说罢,他取出两本文件,分别交给两人道:“这是保密条例,二位签署后正式生效,我事先说明,如果将来二位违反了之上的任何一项条款,都会遭受处罚。”
“放心吧,我们都是搞科研工作的,保密的重要性,我们非常清楚。”李振秋道。
“我当然知道,不过我的工作就是解释清楚法律条款,还请二位理解。”
话说到这儿,车身一震停下了。
车门打开,眼前是一片荒凉的黄土高原,放眼天地,到处都是黄澄澄的沙土、荒丘与凋零破败的老房遗址,时而一阵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天上秃鹰盘旋飞翔,大地犹如龟壳一般,布满了裂缝。
“这里就是太严原子能试验站?”俞佳愕然。
“因为涉及一些核能项目,所以试验站必须远离民居区,送你们到这里,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再见。”
说罢他上车离开,偌大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俞佳、李振秋两人。
“我感觉到了世界末日。”李振秋四目眺望道。
“这里就是无人区,我其实早就想去无人区看看,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种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蛮荒原始之地,有一种雄壮苍凉的美感。”俞佳四下眺望。
“我没有你的审美情操,还是青山绿水更适合我。”
两人聊着天,就见地平线处一辆军用吉普,卷裹着滚滚沙尘,向前驶来。
这次来接俞佳二人的,是荷枪实弹的军人,上车之后,一路颠簸着向腹地驶去。
车子行驶在高低起伏的土路上,颠的俞佳想吐,坐在他旁边戴着墨镜的士兵给了他一块口香糖道:“嚼嚼这玩意,转移下注意力,就没事儿了。”
“解放军同志,咱们还有多长时间,我是真不行了。”
军人笑了起来,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道:“开慢点,你当做学问的人和我们一样呢。”
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俞佳终于见到一处严密设防的军事设施,横在不远处的黄土地中。
高大厚重的围墙犹如水坝,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瞭望塔,入口处除了站岗执勤的军人,还有两处重机枪组成的防守阵地。
通过障碍处,驶入基地内部,只见四处停满了军用车辆、装甲车、还有坦克,位于基地中央,有一处类似于核电的设施,几根硕大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
车子一直驶入电站入口,又有专人领着俞佳二人进入,乘坐电梯,直入地下。
而地下设施之大,比之地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无数洞口通往四面八方,混凝土浇灌的圆拱形墙面,随处可见军事化的口号,随后又有一辆吉普车,载着二人驶入一处巨大的管道内。
这是一处地下军事长城,按照保密协议的内容,他们眼中所见,不能对外泄露出一个字,否则就将面临牢狱之灾。
宽阔巨大的洞穴内,两边墙壁布满了关闭的铁闸门,车子一直行驶到尽头,左边一处铁闸门缓缓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处标准的两人房间。
“你们先休息,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你们。”说完军人便驱车离开。
进入房间,铁闸门再度关闭,屋内并没有“开门”的开关。
屋子空间并不小,有近百平米,有全套的家用电器,冰箱里备满了食物,俞佳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道:“睡觉吧,养精蓄锐,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这可不是战场,这是我们改变人类命运的试验场,而你我的命运,也会因此发生改变。”
“我就是个打杂的,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俞佳笑道。
两人聊了会儿天,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响亮的起床号唤醒后,洗漱一番,吃过早点,时间到了七点,闸门打开,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外,接应二人。
即将见到老师,俞佳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自己差点耽误了实验项目的正常进展,这可不是一般的失误。
然而于秋子见到他,没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道:“今天的实验项目非同小可,俞佳,我需要你用百分之一百的热情去迎接它。”
“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过,我该做些什么?”
直到现在,俞佳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实验里的作用,他就像是一个充数的人,只会对人数多少产生影响。
于秋子微微一笑道:“别着急,一切听我安排。”
“分子地震”实验室所在,是一处空间巨大的地下设施中,偌大的空间里除了有巨大的电气设备,还有许多身着银白色特殊工作服的人,在其中忙碌着,石洞顶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路,宛如一条条巨大的蟒蛇。
实验室紧挨着青灰色的混凝土墙壁,用铝制材料建成,犹如亭子一般是圆柱形的,顶部外接了一根粗如人腿的电端接口,连着数十根粗如儿臂的电缆线。
供电设备是实验的主体,“分子地震”所使用的“振荡舱”外形是椭圆形,类似于鸡蛋,约有一张饭桌大小,将纯铁制成的铁球放入“振荡舱”的磁力轨道中,利用磁悬浮技术,使铁球在高速旋转中分解至分子状态。
这需要巨大的能量储备,才能使铁球在旋转中至碎,因此占地不过两三平方的“振荡舱”,耗电量是巨大的,几乎等同于一座小城市的日耗电总量。
而俞佳的任务,就是将“振荡舱”闭合之后开启电源。
理论上而言,巨大的电流通过,会产生强电磁场,这对于身在其中的俞佳而言,是有一定风险的,所以他穿了厚厚的绝缘服,并且外部的电源控制端上安装有保护装置,一旦电能达到临界点,就会自动切断实验室的电源供应。
俞佳知道老师将“开启实验的钥匙”交到自己手上,是莫大的荣耀,心中感恩。
李振秋却不明白老师这么做的原因,他认为,在老师所有的徒弟、助手当中,最有资格启动实验的非他莫属,为什么老师会选用俞佳?
李振秋的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却不敢声张,强压着怒气,协同师弟们调试实验室内的监控视频。
而随同前来观摩实验的科学界人士,都是通过监控视频,观看整个实验过程。
实验所用金属球从密码箱中取出,用超微量天平称重,精细测量仪测出内外直径,将得到的准确数值记录之后,实验正式开始。
首先由经过公正的第三方人员,将金属球送入实验室,放入“振荡舱”内,闭合检查,确认无误,退出实验室,随后俞佳进入。
这一切都在严密的监控下进行,不可能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俞佳进入实验室后,走到总电源开关前,等于秋子一声令下之后,便按下控制开关,灯光微微闪烁几下,强大的电流由数十根电缆线瞬间涌入电端接口,只见纯金属的电端外,顿时闪烁起无数犹如微型闪电的紫色电火花。
俞佳透过头盔,看到“振荡舱”里的金属球在瞬间极速旋转,仿佛消失了一般。
然而令人感到不安的是,电端接口处的紫色电火花越来越密集,似乎承载负荷达到了极限。
实验室内的俞佳,感觉到了异样,因为“振荡舱”居然冒出了青烟。
此时的金属球,虽然不至于被完全分解,但必然已有部分金属脱落,一旦振荡舱体表出现裂缝,金属碎屑以接近光速的旋转速度被甩出,产生的撞击力度可想而知。
俞佳吓的魂飞魄散,然而他想要出去时才发现,整个实验室从外部封闭,他在内部无法打开。
而狭小的空间内,并无藏身之处,俞佳想要关闭电源,可无论他如何按动控制开关,都无法关闭电源。
空气进入了振荡舱,金属球在超速旋转时与空气发生摩擦时产生高温,继而发生火焰,振荡舱就像是一口炼丹炉,从中冒出滚滚浓烟。
屋外的人由显示器看到这一幕,个个大惊失色,忙不迭的找地方躲藏。
铁屑一旦由振荡舱中甩出,即便是厚如山墙的混凝土墙壁,都无法阻挡,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不被铁屑碰触。
于秋子大声喊道:“切断电源、切断电源……”
工程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冲上总控制台,关闭电源设备,然而洞顶高处,布满了恐怖的电流,就像是一条倒挂的电磁河,工程人员最终没敢强上。
出问题的并不是实验室的接电设备,而是总的电源系统发生了漏电。
任何一处军事设施,电路设备的设计安装都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这是一处闻名全国的科学实验室,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失误。
然而顶部的“电磁河”逐渐变的强烈,弥漫空间的金色电流闪烁的越发密集,与此同时振荡舱轰然一声,爆裂开来,无数细小如发丝一般的金属铁屑,暴射而出。
俞佳顿时万念俱灰,这些细碎的铁屑撞在身体上,其恐怖的能量,会将血肉之躯在瞬间撞成粉齑,自己将化为一滩肉酱,尸骨无存。
生死瞬间,实验室的顶灯忽然剧烈闪烁起来,并伴有刺耳的电流声。
随着顶灯恢复正常,俞佳见到了极为离奇的一幕。
四处溅射的铁屑,此时居然悬空停留,静止不动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佳伸出不停颤抖的手,对着悬浮身前的铁屑轻轻一点。
只见铁屑犹如被风吹过,轻轻晃动几下,便又恢复原位。
俞佳发现不光是铁屑,整个实验室、包括炸裂损毁的振荡舱,此刻也漂浮而起,悬于空中。
转而向外望去,只见这处空间里的所有机械设备,全部悬空漂浮,自己仿佛身处太空舱中,处在零重力状态。
可是比机械设备轻的多的人,却并未飘起,俞佳能清楚感受到重力对自己的影响。
不过俞佳暗中观察时,又发现除了他,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他们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就像一副静止的图片。
正当俞佳满心疑惑的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古怪一幕,更加奇怪的一幕随即发生了。
只见漂浮空中的设备,在极短时间内,形态发生了变化,有的被拉长、有的被缩短、有的犬牙交错,极不规则。
但无论形体如何变化,设备却完好无缺,并无一丝破损。
俞佳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隐约想到,这很有可能是空间产生了扭曲。
磁场的改变,导致空间扭曲,甚至出现虫洞,这种可能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不过这里发生的一切,真的是空间扭曲现象?只存在于理论的物理现象,被自己遇到了?
想到这儿,俞佳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剧痛,他赶紧摘下防护头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然而痛感愈加强烈,没过一会儿,俞佳痛的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难道自己受到了电磁波的辐射,他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那种剧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挫骨的钢刀,一点点由头骨缝隙,扎入脑子里。
“救命、救命啊……”俞佳只能发出微弱的求救声,他清楚的感觉到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涌出,流淌在地下,很快湿了一片。
到后来不堪疼痛袭扰,俞佳用头一下下撞击地面,很快产生了眩晕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们简直是无耻,作为科学工作者,连起码的信仰都没有。”俞佳忽然被一声响亮的呵斥惊醒,他睁开眼,发现坐在一处小房间里。
房间约有十几个平方,摆了一张铁床和一张写字桌,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铁床上,另有三人坐在他对面的书桌旁。
其中两人居然是王海和周海林,两人一是壮年、一是中年,都比俞佳见到时要年轻,另有一人则更加年轻,大约二十出头年纪。
三人低着脑袋,面有愧疚,不敢与呵斥他们的人对视。
俞佳的视角,站在此人身后,他隐约觉得这人十有八九便是于昭,正打算“绕过去”看对方长相,然而眼前景象忽然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俞佳又站在“幽灵镜子”前,清楚的看到幽绿色的玻璃镜面中,悲惨的人影倒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