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兄弟情深
S省Z市火车站。
一排绿皮火车有序的停在铁轨上,在各式的轻轨和高铁早已普及的现在,六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的存在好像更多的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情怀,但仍不妨碍它作为一部分人出行的首选,因为,它的票价便宜。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
宋夏莲站在月台上注视着叶水,她知道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对他的打击。
“老大,该走了。”小十一拉了拉叶水的衣角。
“好。”叶水转过身,最好看了一眼这生养他的故乡。
“保重!”宋夏莲挥挥手。
“保重。”
“到了北京记得给我来电话。”宋夏莲说道。
叶水点点头。
“你们一定要拿冠军回来。”宋夏莲最后想了想,坚定的说道,因为她了解这个冠军对叶水的意义,它的意义已经超过了它的本身,它的意义不仅仅要洗刷他心里远离最爱之人的悲伤,而且还要找回他自己已经失落的人性尊严。这个冠军,代表了太多太多。
叶水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一定会夺冠的。”
3K也叹了口气,这个冠军以及背后的奖金,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因为,山哥的家人还等着这笔钱去救命。他已经计算好了这次总决赛结束的时候,这笔钱就可以及时的送到医院手中,这样就不会耽误山哥母亲的手术了。
如果不能夺冠的话,那这个结果。。。他们不敢想。因为他们必须夺冠,他们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因为没有人能够了解像他们这支战队,他们这样的人为了能走上LPL的领奖台付出了多少,失去了多少,他们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是让人痛心的经历,每一份经历都是血与泪的交织,每一滴泪水都是刻在心上的丰碑。对于常人来说,LOL只是消遣时光的游戏,但对他们来说,却足以代表生命。
火车发出了“呜呜”的轰鸣声催促着分别的人。SB战队集体五人踏上了这装着他们复杂明天的火车,这列火车也像明白了五个年轻人的心事一般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鸣,带着一个年轻的梦想疾驰而过,驶向远方。。。
宋夏莲一直站在月台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火车,直到工作人员催促她离开,她才看着手中的支票,默默的拿出手机。
“云姐,支票他没有要,你知道的,他。。。”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
“这地方确实有些烂。”3K躺在平铺在地上的凉席上,双手放在脑后,两眼直挺挺的看着发黄的天花板说道。
这是一个类似于上世纪90年代的低矮砖瓦房的普通民宿,不足十平方米的地方除了放得下一张床外只再容得一张小桌,你很难想象在十里长街、华灯璀璨的首都还能找到这么破烂的地方。其实哪里都一样,有富人住的好地方,也有穷人住的破地方,两极分化的那么的明显。屋顶正中悬着一个30瓦的老式灯泡,同样昏黄的月光透过一间窄窄的窗户透进民宿内,让人分不清照亮屋子的究竟是灯光还是月光。
“你们大娘在桓山县的时候最大愿望就是来首都看看天安门,看看升国旗。等她熬过了这个坎儿,咱家就带她来看看。”盖山蜷着腿坐在门口,身形快比的上这间小房子的一面墙。这间小房子的大小于他的体型比起来,看上去就像男人穿小鞋一样令人滑稽。
“不要再想啦,山哥,大娘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十一小心的跳到吱呀作响的窄床上,对着正望着窗口上的那束月光出神3K笑嘻嘻的说道,“我猜三哥一定在想女人。”
3K扭过头,骂道:“你小子毛都没长全,懂什么女人,滚一边玩去。”
“不准再说我是小孩子。”小十一恼到,“我当然懂。就那个网吧收银张小妹,知道我要不干了跟着老大来北京的时候还偷偷的躲着我哭呢。”
3K看着他那张单纯无邪的脸,不由得笑道:“去你妈的。”
“这么凶,活该找不到媳妇儿。”小十一冲着3K做了个鬼脸,接着说道:“山哥已经有霞嫂子了。然后king哥虽然现在还没有媳妇儿,但king哥长得比你帅多了,我在网吧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有女生会故意的坐在king哥身旁玩游戏。还有老大。”说到这里,小十一看了一眼一直在窗户边抽着烟发呆的叶水笑道:“老大就最幸福了。云姐长的那么漂亮,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人也好,带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哎对了,老大,云姐家里一定很有钱吧,因为我感觉云姐带我去逛街的时候好像总有人跟着默默的跟着我们,好像电视剧里的保镖哎。你为什么不向云姐拿一点钱出来用用呢,这样我们来参加LPL也不至于住这30远一宿的破地方,而且还是咱们五个人挤一个房间,床都不够,哎对了,老大你晚上怎么睡呢?要不干脆和我挤吧。。。”
“你说什么呢,小十一!”盖山突然怒道。
“啊。。。”小十一愣住了,呆呆的注视着突然满脸怒气的盖山。
盖山是SB里面年龄最大的人,他就是人如其名,性如其人,体格就像他的名字盖山一样,黝黑的皮肤和结实的身形看起来像是一座铁塔般;性格也像他的体格一样,有着农村人特有的憨厚和老实,从不发火。
长兄如父,小十一从进入战队的第一天起就对这位兄长敬畏有加。
“小十一,你他妈怎么这样说话,小叶子是那样的人吗?”盖山继续满脸怒气的说道。
小狗子嗫喏着不敢出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
叶水慢慢走了过来,对着盖山摇摇头。
在SB里,叶水的威信是最大的。
叶水走过来,蹲到小十一面前,轻轻拍了拍他孱弱的肩膀,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温和与关怀,轻轻道:“小十一。”
“老大。。。”小十一委屈的看着叶水。
“你知道吗?”叶水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男人在这世上,一定要有作为,有所不为。”
“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十一擦了擦眼泪迷惘的问道。
“就是有些事,你无论如何,哪怕赌上性命,也要去做。”叶水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带着疼惜的眼神看着他说道,“而有所不为,就是有些事,哪怕会让你丢掉性命,你都不能去做。”
小十一仍旧迷茫的看着叶水。
“你还小,有些事,等你在长大的过程中,会慢慢明白的。”叶水站起身,他不忍心看小十一单纯无辜的眼神,每一次接触到他的这种眼神,他就会想自己把他带来北京是带错了,打乱了他原本的生活来陪自己赌一个未卜的梦想是不是做错了。
因为小十一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内长大,后来一直生活在网吧中做网管,他能想到最好的生活就是在没人喊“网管,来包烟”、“网管,换个耳机”、“网管,续个费”中开心的打一天的游戏后晚上再去吃一顿麻辣串,直到云轻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带他吃了一顿基围虾后,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变成了去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看上去金碧辉煌的地方天天吃基围虾。
叶水最后拍了拍小十一的肩膀,说道:“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就去住首都最好的饭店,点最贵的菜。”
小十一立即停止了哭泣,开始扳着手指头仰起头念念有词,看那样子像是在思考叶水口中最贵的菜是什么样子。
盖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小叶子,别这么说。也许是咱娘她的病不能再拖了,咱最近有些急,所以刚才忍不住就吼了他两句,小十一,对不起!”
小十一从床上跳了下来,“说什么那,山哥。我小十一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盖山点点头,真挚的说道:“咱知道。咱虽然不太会收说话,但咱也知道,大家都不是嗜钱如命的人,这次来参加比赛,完全是为了等着拿那钱回家给咱娘看病,大家为咱家做了这么多,兄弟们的这份情意,当大哥的怎么会不明白。”
叶水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盖山的手,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
“对。我们明天一定能把那个ML战队打成白痴!然后再去世界总决赛上,把什么泡菜队呀打成白痴,再然后拿到奖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住好点的店了。”小狗子兴奋的说道。
他的意识里,还不知道ML是支怎样的队伍,也不知道WCG总决赛冠军代表着什么。他只希望大家能在一起,吃的好,住的好就行了。天真无邪,永远是一个人失去后再不能寻回的珍贵。
“小十一,他吗的你小子跳下来的时候就没感觉出踩到了什么吗?”
突然一道暴怒的声音从小十一的脚下传来。
“啊,三哥。。。”
3K从凉席上爬起来,揉着脸瞪了小十一一眼后缓缓说道:“咱们兄弟们之间还说苦不苦的。大家跟了你,就从来不怕吃苦。”
吃完饭就执意要去网吧打几局训练的King也赶了回来,沉默寡言的他没有多说什么,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叶水看着他们,郑重的点点头。
此时无声胜有声,五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无比的用力,无比的坚定,似永远也不再分开。
兄弟,这两个字是多么简单,却又多么高贵。世界上有人用自己的灵魂在侮辱着这两个字,但也有人用自己的热血在全力证明着这两字。
“咱们明天一定能赢ML吧。”小十一梦呓般说道。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3K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叶水还没有睡去,他出神的望着窗外。
“能赢吗?”
“能赢吧。”
纵使生活在阴沟里,也依然有仰望星空的权利。夜已深,屋外草丛内传来蟋蟀阵阵的脆鸣声,像是为他们奏响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