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桃花村后山,夜幕降临,整个桃花村陷入寂静,山中山兽却反常态,没有入夜的喧嚣,寂静的如同死山。
身上宝蓝色秀云纹衣袍早已没有了白日的鲜亮,被山上野植划出了破败的痕迹。
罗玉盛神情紧张的透过树洞外遮掩的树叶,望向外面漆黑的树林。
手被轻轻扯了扯,罗玉盛忙转头,望着旁边神色惨白,受伤极重的祁连珏。
白日和奉潇分别后,他和祁连珏原本是朝着目的地而去,没想到后面的人咬的死紧。
他们两人根本斗不过那些修仙界的人,只能用家中给的东西逃过一命,但是……
这山中的东西不简单!
稳着手指,祁连珏因为失血过多而寒冷的身体忍着痛在罗玉盛掌心慢慢写道。
罗玉盛心里将祁连珏的话读出,神色却沉了沉,他当然知道不简单,但是现在问题在于他们根本走不出这个死胡同。
他和祁连珏是因为偶然得到的一个阵图而到的桃花村,想着在宗门大选之前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得一两件修仙界的东西,就将家中原本因为因为宗门大选而得道的长辈,所留下传宗的东西取了出来,没想到还有一批人和他们一样,居然也在找这个阵图。
所幸他们两人的家传之物保命匿息,但这桃花村山上的事物看似寻常,但寻着阵图走却极不寻常,这山中必然非同小可!
跟着阵图走,却如同幻阵,根本走不出去,那些修仙界的喽啰肯定也走不出这阵,不然也不会追他们至此,但这阵图他们亦看的似懂非懂,真真心焦!
终究是莽撞了!
罗玉盛和祁连珏对视一眼,心中具是一叹。
喔——喔——喔!
桃花村的鸡鸣寅时就开始了,奉潇将鸡食放入围栏,规整好屋内陈设,用木条练了会儿字,就跟着奉爷爷吃过早饭离了家。
“小潇,爷爷我心中不安极盛,担心有事发生,所以找了你李爷爷,挖了个坑洞在山脚那儿,这些时日农闲去那儿忙好了。”
路上,奉海石边和奉潇说着,又斟酌了一下言辞,才缓缓道
“你父母极其优秀,早年得不知名传承,又于五十年一次的宗门大选去了无极大陆,之后生了你后就将你放在了爷爷这里,再无音讯……”
奉潇慢慢听着奉爷爷的话,神色慢慢沉重了起来,奉氏父母按夫子的话应该是极为优秀的。
奉潇早年因为不知道的原因换魂异界,导致魂肉冲突,所需代价极大才能修复身体损伤,精神更是常年浑浑噩噩。
但奉父奉母却从没有放弃,资源倾倒在她这个痴儿身上,宗门和帝域内的资助也到了她身上,所以她这些年才慢慢好转。
更是因为莫名原因又魂归肉身。而奉氏父母却早在她三四岁那会儿早已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东西年年都托了人带到了桃花村,但他们根本早就没再回来了。
奉潇闻言却莫名想到了那最后一个回忆,三四岁时的记忆。
或许,这些年他们根本回不来了,连东西都是早年托在了朋友那里。
闭了闭酸涩的眼眸,奉潇忍不住抱住了旁边眼眶通红的奉爷爷,细碎的呜咽声是她忍不住的哭泣声,却仍要忍住的哭声。
她要坚强,但,换魂十年,只在梦里,在十年里努力救她的父母,却仅活在她的破碎回忆里,有父母,却仿若没有,仅仅是因为她一个人。
她突然明白了,恨,这个字,到底是什么体验。
她的十年痴儿生涯结束的时候,懵懂的接收着十年痴傻的回忆,不知爱,没有恨,仿若新生儿。
一年时间,她懂了爱,因为坚持爱她,在她身边的爷爷,一年后,因为山中那些人,因为死亡这个词,她知道了恐惧,知道了害怕。
同时,也因为父母,她知道了恨,因为爱极,自然恨极。
她恨,为何要让她换魂十年,她恨自己无能为力去寻找那对爱子如命,却以身涉险的父母,恨危险将至,却无法自救自己这条全家人都付出了的生命……恨,天为何如此待她!
活的如此艰难,却仍然面临死境,奉潇呜咽着好像要把十年痴傻哭尽,把心里的无奈,恨意哭出。
抱着哭的仿佛肝肠寸断的小孙女,奉海石老眼昏沉的留着浑浊的泪。
他的儿子儿媳优秀至极,却因为这个孩子,再不能回来,他早年恨这个娃儿,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念想阿,也是他唯一的孙儿,如何能恨,如何能怨她!
她还那么小,没了爹娘,际遇如此;因为意外,痴傻着遭村内稚童欺凌,没有童年,他又如何能恨,能怨小小,却无辜的她!
初生的晨阳,冷冷的碎光落在他们身上,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好像世间最大的恶意,哪怕他们际遇如此,第一丝光也是冷的,冷的不带温度。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