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雪落无声
休息了一晚,地瓜就开始卖了。李得宝早早的把山上的牛啊,羊啊都喂完了。开着他的新三轮载着江南他们就去了。
江南发现一路上李得宝不断的跟人打招呼,她笑着说道:“行啊大宝!你是谁也都认识啊!”
“乡里乡亲的都得认识,谁家没个事儿啊,都得互相帮忙!”李得宝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俺就欣赏你这一点大宝!”江南说道:“贼拉的像个英雄!”
找好位子,搬好地瓜,准备开卖。
李得宝拿了个纸板和笔跟江南说:“大南,你的字儿好看,你写地瓜两块一斤!”
“行咧!”江南接过纸板,写了上去。
李得宝看着江南写的字儿,那可真是横平竖直,板正的很!他马上就高高兴兴的放在地瓜堆前面,接着又小心翼翼从自己的包里掏了半天。
江南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定睛一看,李得宝手里捧着几个热腾腾的地瓜。
“大宝,你想的真周到,快!给我一个!”江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之桃说道:“他也要!”
李得宝把地瓜往怀里一揣,摇了摇头:“这可不是给你吃的!”
江南撇着嘴问道:“那你给谁吃啊?”
李得宝憨厚的笑着:“我拿给大家尝一尝啊!咱这地瓜多甜!可是人不知道啊!”
江南震惊的看着李得宝:“大宝,你可真是厉害!这地瓜让你去卖,真是它们的福分。”
不过李得宝还是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个小的地瓜,掰开,一半给江南,一半给陈之桃说道:“你们坐着吃,坐着吃。”
江南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陈之桃也跟着坐了下去。
李得宝清了清喉咙喊道:“地瓜,地瓜,红薯红薯,可甜了!快来买啊!”
江南在后边嘿嘿的笑着,这要是她还真不一定能喊得出来。
一会儿就围了一大堆妇女,尤其是带着孩子的,可劲的爱吃大宝烤的地瓜。
三筐地瓜一个上午就见了底!真不知道该夸李得宝是会卖东西还是人缘好——尤其是中年妇女,虽然吃的多,但是她们买的也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奶奶种的地瓜好。
中午时分,奶奶带着午饭走了过来。
江南真是宁愿吃李得宝烤的地瓜,但是她不敢说话,只是把吃不完的统统扒拉到陈之桃碗里。
这家伙贼能吃,简直来者不拒。
吃着吃着,江南觉得鼻尖一凉,俩小眼睛几乎要成为斗鸡眼了。
抬头望着天,稀稀落落的白点点飘着——
下雪了!
下雪了!
哈哈,真的是下雪了!江南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雪!
一下子街上多了好多小孩子,他们也是没有见过雪的吧!江南就像个大孩子一样,硕大的身躯旋转跳跃就差闭上眼了。
看着江南兴奋的样子,陈之桃又大口的吃了一根腌黄瓜。李得宝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她,林春华看着这个咋咋呼呼不争气的孙女,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
这一场雪,看来很是招人喜欢哪!
地瓜卖完喽!收摊了!收摊了!
然而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到傍晚的时候,江南在奶奶家的小院里已经堆了三个雪人。
忽然听到三轮车的声音,江南跑到门外,就看到李得宝骑着三轮。江南挥了挥手,李得宝就停了下来。
李得宝白又亮的牙齿又露了出来。
江南缩着脖子问道:“大宝,去哪儿呢?”
“我看这雪挺大的,我去给山上的牛棚给围一围。”李得宝笑着说道。
林春华从院子里走出来说道:“大南,你跟得宝一起去吧!帮个忙!”
“好啊!奶奶!”江南撸起袖子说道。
李得宝摇了摇头说道:“这咋行,山上难走着,大南一个女娃娃。”
“行了,你整天帮我奶奶,干这么点活,难不倒我!”江南一跃而起跳上了三轮车:“奶奶,阿柴就拜托你了!”
江南坐着李得宝的新三轮儿,吭噔吭噔的,就向着山上出发了。 李得宝只说山路不好走,江南是真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不好走!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洲哇!”
这天这地这苍茫,江南忍不住来了一首好汉歌!
李得宝嘿嘿地傻笑着:“大南听咱同学说城里人很是斤斤计较啊,你过的惯不惯呀?”
“就我那个地方还真不算是城里!”江南笑着说道:“大都市我也没去过呀!啥时候咱们土包子进城看一看。”
“我看行,得进城看一看。”李得宝也傻笑起来。
江南看着李得宝不住的傻笑:“大宝你这是咋啦?”
“没啊,听说城里人很兴到咱乡下来玩,这不是想了解一下城里人的想法啊!”李得宝说道。
江南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找错人了!”
李得宝又开始傻笑了:“嘿嘿,俺大南当然是城里人了没找错没找错。”
一路扯着,一路走着,时不时的江南还得下来推车,终于看到了那几间破旧的牛棚,此刻,雪已经如鹅毛般纷纷扬扬的飘着。
李得宝拿起那些塑料布,江南帮衬着,一层一层的包上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个塑料布搭上去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雪怎么这么大?”江南伸出手,不一会儿手中就有了积雪。
李得宝有些担心的望着天空,这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不知道北方下的雪,有没有这样大?他急忙说道:“大南,咱得快点下山,要不然来不及了!”
此刻雪已经没过了三轮车的大半个轮子。
江南从旁边捡了一个树枝,倒是很快就把三轮给挖了出来,但是还有好长的一段山路。
“大宝,你把车开到牛棚里,咱走着下去。”
“哎哎哎……”李得宝忙不迭的答应着,把车调了头开进了牛棚里。
江南找了俩木棍,两人开始了下山的路。
李得宝看着江南的背影,很是踏实。这个女娃子从小就很有胆量。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她总是有办法。
“不行啊,大宝,咱这一走,你的这破牛棚被雪盖住怎么办?万一塌了呢?”江南突然转身看着那几个破旧的牛棚说道。
李得宝愣住了,他也转过去,此刻牛棚之上已经有了一指厚的积雪。
江南想了想说道:“大宝,你山上的房子呢?今晚就住着,我看地隔一个小时就得扫雪。”
李得宝看着江南木讷的点点头。
江南和李得宝走到一个山洞门口。
“大宝,你咋住这里?”江南看着这个山洞,嘴巴简直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房子没盖成,这里凑合住吧!”李得宝笑了笑,脸红的说道,上次还跟江南撒谎来着。
“肯定又是你那后妈!”江南气的跺了跺脚。
李得宝那个后妈赵小丽,抠门抠的真是不得了!
这不是本末倒置呢么?牛羊都有个棚,而这李得宝就住在这山洞里。
江南看了一眼牛棚,要不要把牛赶进来?人去住牛棚?不行,牛羊现在都要睡了吧?不能再动。
江南摸索着那冰冷的墙壁问道:“大宝,你这里有电么?”
“没有。”李得宝在黑暗中摇摇头。
江南满脑门的黑线说道:“要不你生个火?”
“行。”
江南去扫牛棚上的雪,李得宝在山洞里点火。
江南拿着树杈子拨拉着雪,李得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这要是能娶回家多好?乡下不比城里,这个年岁,多事的老阿婆张嘴闭嘴的大孙子了!所有他更喜欢林春华,她不会一见他就问娶媳妇的事情。
李得宝的眼神中有着落寞,他说不定会娶一个可能要比江南更能干的媳妇儿,但是却再没有江南那种看着舒服的笑脸了。
还记得6岁那年,邻村的李胖子来村里,正好李得宝揣着一袋子糖撞了他。
李胖子要揍他,还要抢他的糖,小江南拿着俩砖头过来,一个砖头啪——扔在地上,裂成两半。剩下一个高高举起瞪着他们:“把糖还回来!”
大抵就是像现在这般,手举的很高,像个神一般站在自己身前。不可亵渎的神。
“大南……”江南皱着眉头,好像听到了陈之桃的声音。
那声音不断的呼喊着:“大南……”
“阿柴……”江南一路小跑着,看着陈之桃穿的像个球一样艰难的走了上来。
陈之桃脸上却没有一贯的笑,挑着眉看着江南。
江南看着严肃的陈之桃,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江南挠挠头,却想不出一个话题来打破这种寂寞。
“大南,不能,一个人,走!阿柴!一起!”陈之桃说出来有史以来最多话的字。
江南看着陈之桃,红扑扑的脸笑着说道:“我看阿柴睡得香,就没叫你了。”
陈之桃显然没领情,头一转看着苍茫的无尽的黑夜,见不到江南那种恐慌,实在是……很可怕!她就像是太阳一般,明亮,温暖——忍不住的想靠近……所以特别害怕特别害怕特别害怕离开她……一时间酸楚满溢,陈之桃几乎要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