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石青拾起了那叠“古籍”中标记为序号①的那本书籍，书名标题为《“容瑾往事”节选》，书脊上由一个个银环将页面钉在一起，翻开后内里剪贴簿状的页面。

　　旋即，剪贴簿内的文字以视频的形式具象化地呈现在可石青的眼前，整个储藏室成了一个微缩的影院。

　　视频的画面看上去像是添加了一层老式放映机般的胶片电影质感的滤镜，似茫茫时间长河中，众多“无名氏”的双眼所记录的历史和他们脑海中的记忆。

　　2

　　“时间：2120年（‘坠落事件’发生后的第100年），地点：第64号低维世界的‘乌合之众’。”石青听到了画外音，她对那声音足够熟悉——那是她表哥的声音。

　　“古籍”投射的画面里一片漆黑，无光无风。

　　在那个低维世界里，有个地方叫做“乌合之众”。

　　在那里的一座废旧厂房内，一名年轻的女孩正在生产。

　　一切都黑峻峻的，但那名女孩却生怕被人发现，咬着一根不规则的粗木棍，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连呼吸声都小心翼翼的。

　　她身上穿着布满补丁的灰黑色粗麻裙，身下是破了的羊水。

　　孩子的啼哭瞬时划破了宁静。

　　女孩迅速附身想要抱起孩子，安抚他，但一道白昼般的光亮直冲她的眼睛照去，让她瞬间失明。

　　几个通体锃亮的黑金机器人士兵从天而降，落在女孩的四周，同时一段音频回荡于这个幽暗的废弃厂房中，音频说：“格尔勒家族正在执法，格尔勒家族正在执法。”

　　机器人士兵一落地，便迅速举枪，逼近那个女孩。

　　那个音频继续道：“按照‘新纪元人类’律令，每个降生于‘乌合之众’的底层资产都需经过四大家族的基因序列检测，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女孩尖叫起来，能看到漆黑厂房的角落里，几道火光闪过——那是装了消音器的枪里射出的子弹。

　　机器人士兵见状，迅速起跳，完美避开所有子弹，并对现场所有企图武力火拼的人，以麻醉枪回击。

　　女孩中了麻醉枪后，应声向后倒去，后脑勺砸在地上。

　　随之，厂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孩子的啼哭声似乎因此被吓得缩了回去。

　　黑金机器人士兵巡视厂房确认安全后，便围在女孩身侧站定。随即，一道白光从它们的身后亮起，两个黑影从白光中走出。

　　那道白光是一条空间通道。

　　在白光的照射下，能够看出那些机器人的外形呈人形，但它们没有五官，只见，它们的头顶、面部、手臂和双腿外侧，各亮着一串红色的灯光。那红光是它们的“眼睛”，保证其360度无死角的视线。

　　同时，亦能看清那名女孩的模样，她的背部畸形骨隆起，面部扭曲向一侧。

　　背着白光，两个黑影逐渐由长及短，靠近了那名女孩和她身下的婴儿。

　　机器人士兵给那两个黑影让开了一道缺口，让那个两个黑影走近女孩和那个婴儿的身边。

　　那个黑影中走在前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人类妇科医生，她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戴着医用手套。

　　她身后跟着的机器人侍从脸上，青色的铁皮暴露在外，但身上却穿着和人类医生相同的白大褂，一双紫色的眼睛空洞地亮着，手里拎着一个银白色的手提箱。

　　医生轻柔地将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抱起，机器人侍从随即将提着的银白色手提箱打开，递给人类医生。

　　手提箱里是一个基因序列探测仪，探测仪边安放着清洁设备、一枚针管和一卷白毛巾。探测仪上有四枚载玻片和一面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智商、健康、容貌、情商”等多项参数，载破片上则覆盖着一层淡紫色的圆形隔离膜，保障载玻片处于无菌环境。

　　医生用清洁设备擦拭干净了孩子的手臂，并迅速接过身后机器人侍从递上的针管，径直扎入了孩子的手臂，提取了婴儿的血液。

　　在白色空间通道的光芒照射下，能看清这个婴儿是个漂亮的男孩。

　　婴儿被针管扎痛，再次哭闹起来。

　　医生没有急于安抚婴儿，而是将提取了婴儿血液的针管递还给了机器人侍从。

　　机器人侍从恭敬地接过后，便将针管探入载玻片的隔离膜，并在四枚载破片上都滴下了几滴婴儿的血液。

　　随即，基因序列探测仪屏幕上的各项参数开始运转，并显示：“智商：超过48%的新纪元人类；健康：超过99%的新纪元人类，恭喜；情商：超过88%的新纪元人类；容貌：超过99%的新纪元人类，恭喜。”

　　随后，屏幕上跳出了结论：“这名底层资产的合适去向：人类动物园”。

　　人类医生不屑地挑了挑眉，瞥了眼地上躺着的身型佝偻而畸形的女孩，咕哝了一句：“没想到，这种畸形的底层资产还能生出这么个漂亮的东西来。”说着，她对着那通体雪白的婴儿嗤笑了一声，接过机器人侍从递来的一卷白色绵柔毛巾，将婴儿包好后，交还到了侍从手里。

　　此时，一名黑金机器人士兵向医生报告道：“‘乌合之众’D6-14区即将有新生儿诞生。”

　　医生听罢，便面无表情地对身后的机器人侍从吩咐道：“你先把这个小东西带到格尔勒家族封地的‘人类动物园’，然后就到‘乌合之众’的D6-14区与我们会和。”

　　“遵命。”机器人侍从稳稳当当地接过婴儿，转身走入了它身后一直保持开启的白色空间通道，旋即便带着婴儿隐没了。

　　人类医生接着对黑金机器人士兵命令道：“我们走吧，继续为‘新纪元人类’添丁，寻找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新成员。”

　　说着，另一条耀眼的白色空间通道被打开，机器人士兵先走了进去，医生随后跟入。

　　光亮随着空间通道的关闭而消散，那个畸形的女孩儿仍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3

　　看到这里，石青心中充满疑惑：这是一个什么时代？什么是“坠落事件”？

　　如果“乌合之众”是那个低维世界的一个地名的话，那么格尔勒家族封地的“人类动物园”又是什么？这个家族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个医生说的“新纪元人类”又是什么？“新纪元人类”和底层资产之间的关系呢？

　　最关键的是，这个婴儿，是容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