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老伊森早早地出了门。在家附近的肉铺买了一块煮熟的牛肉,再多花两个子让老板把肉切成片。最后老伊森背着个长条的布包来到自己常去的巷子深处。
那条老狗还在那里。见到老伊森,连理都懒得理,老伊森坐在它的身边,打开布包,拈起一片牛肉,送进嘴里。感觉味道不错,又拈起一片,放在狗嘴边上。
老狗嗅了嗅,又看着老伊森嚼了一片牛肉。将嘴边的牛肉一口吃下。
老伊森这样自己吃一片,再给狗吃一片。一人一狗这样坐了接近半个小时。老伊森年纪大了,饭量不比以前,这次的牛肉买的也有些大,所以吃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些吃不下了。
这时他旁边饭店后门打开,一个伙计把不要的鱼内脏一类的垃圾仍在门边,看到席地而坐的老伊森,露出鄙夷的表情,接着又把门关上了。
老伊森不以为意。他很清楚,当饭店伙计第二次打开后门的时候,他就可以行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饭店伙计第二次把后厨的垃圾扔到门外。老伊森站起身,拍拍裤子。将怀里还剩下三分之一左右的牛肉放在老狗的身边。抬头看了看太阳,转身走出巷子。
老伊森走后不久,一群野狗闻着肉香赶了过来。老狗看到他们,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将那块牛肉藏在身后,露出了它嘴里仅有的几颗牙。
老伊森背着布包,混在人群里。注视着酒店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几个公子哥成群结伴,勾肩搭背的上了楼。
而里昂就是其中一个。
这家伙几乎每天都会跟一群狐朋狗友来这里吃饭喝酒。他们会在这里呆到下午,等傍晚的时候,去鹰喙港最大的妓院找乐子。
老伊森一直以为自己不想看到里昂这个家伙。但不知道为何,他总是特别关注里昂的行动规律。关注他每天常去的地方,几点到,几点走。都会跟着什么人,守卫有几个。其实自己真正的相仿老伊森自然是知道的,但总会被他用“会有更好的办法”,“别连累女儿和女婿”等理由给否决掉。
不过现在,以上的顾虑都不存在了。
等里昂消失在楼梯口之后。老伊森观察了一下四周,紧随其后上了楼。
酒楼的最高层都是一间间封闭的包间。由于像里昂这种纨绔子弟经常在包间里做一些不可名状的事情。所以包间的隔音也非常的好。包间的门没有窗户,整个门也是被柔软的棉花包裹,以起到吸收声音的作用。
老伊森在确定其他人进了屋之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拉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包间内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一个金发的女孩跪在里昂的两腿之间,而后者的裤子已经退到了脚踝。其他几个公子哥也差不多,都是左拥右抱,腿间还跪着一个。宝剑中央的台子上,几个全身不着片缕的女孩正像几条大白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在台子的四周,则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排水烟,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跪在那里,哪个公子哥想吸烟,他就会将水烟点着之后递过去。
老伊森刚一进屋就被屋子里的浓烈烟味熏的直皱眉头。此时里昂正沉溺于烟草带来的幻觉之中。看到有人进来,足足盯了他十多分钟,这才分辨出来来者到底是谁。
“我说是谁呢?”里昂的嘴里像是含了一口水,说话非常的含糊:“死老头子,是你啊。”
在酒精也烟草的作用下,里昂看见老伊森仿佛就像是在看一条狗。他大声的对其他人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叫伊森,哦不,老伊森。他的女儿玩起来特别的舒服!”里昂在“特别”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老伊森看着眼前这个放浪形骸的家伙。从后背取下那根布包,右手轻轻一抖,包裹在上面的厚布掉落。露出藏在布底下的凛冽寒光。
几个侍卫率先发觉不对劲。在老伊森拿出那根长条状的物体的时候便开始向老伊森走去。然而此时显然太晚了。老伊森握住剑把,手腕轻轻一抖,剑尖就在侍卫的脖子绕了一圈。随后,侍卫的脖子上突兀的出现了一条血色的项链。而这个侍卫也在惊愕跪倒在地,失去意识。
“杀人啦!”
“保护少爷!”
众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妓女的尖叫,侍卫的怒吼混成一团,但是得意于包间良好的隔音,这里面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传出去。
老伊森此时早已将一切都置之度外。他缓步朝里昂走着,一切试图阻拦他的人都被他一剑砍倒。当然,这个过程也并非那么顺利,当老伊森走到里昂的面前时,他的脸已经淤青了一大块,嘴里也都是血——那是被一个侍卫偷袭得手,腮帮子挨了一拳。不过这个家伙随后便被老伊森砍断了胳膊,此时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里昂这个时候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他不停的往后退,惊恐地看着老船长。然而,包间就这么大的地方,他没退几步,便到了墙边。
老伊森冷笑。弯下腰,一手拎着里昂的衣领子,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起来,然后用小臂顶住里昂的脖子。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不要命了!我告诉你,我,我爸爸是城主!得罪了我,你就死定了!”里昂徒劳地威胁着老伊森。
老伊森没有说话,狞笑着把脸凑了过去,伸出满是鲜血的舌头,从里昂的下颌舔到他的太阳穴,然后沙哑着嗓子说:“瑞秋确实没有你听话。”老伊森看着脸上全是血的里昂:“你要知道,当年我拿刀逼着她她都要嫁给凯文那个混小子。”
说完,老伊森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从下至上,重重的插进了里昂的下体。
“呃呃呃呃呃呃……”剧痛袭来,里昂的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老伊森。
“疼么。”老伊森呲着牙齿:“瑞秋流的血比你流的多多了!嗯……”老伊森话没说完,就闷哼了一声。原来是一个公子哥拔出侍卫的剑,插进老伊森的后腰。老伊森一手按着里昂,反手一刀划开这个公子哥的动脉。接着转过身,强忍着腰间的剧痛,再一次将里昂提了起来。
“老子早就该这么干的!”
老船长又捅了里昂一匕首,还是同样的位置。
这一次老伊森没有拔出匕首,而是松开手,任由里昂瘫倒在地上。随后踉跄地后退两步,反手将腰间的利刃拔出,摔在地上。捡起门边自己刚刚丢掉的布,撩起衣服的下摆,将布缠在伤口上。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拉开包间的大门,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包间。
老伊森就这样下了楼。此时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港口特有的鱼腥味让老伊森略见萎靡的精神又振奋了起来。但是此时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原路返回,来到刚刚的那个巷子里。
那条老狗依旧在那里,趴在地上,舔着那块牛肉。
老伊森坐在老狗的身边,看了他一眼。
为了保护自己的那块牛肉,老狗咬脱了自己的最后一颗狗牙。
“你也拼命了?”老伊森看着老狗问。
老狗没理他,下巴垫在前爪上,噗嗤了两声,露出只剩牙床的狗嘴。接着闭上了眼。
“老畜生!”老伊森笑骂,调整了一下姿势,阳光越来越刺眼,此时已经入秋但他似乎依旧听到了刺耳的蝉鸣。
吵死了。
老伊森想。
睡一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