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对方……是谁?
舒锦苍白的脸上满是好奇略带不安又强作镇定的神色,“愿闻公子名讳。”
对于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绝口不提。
如果对方觉得有必要告诉她,自然会说,如果没有必要……问了也白问。
如果有这个转移阵地的计划,令九不会不告诉她。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非正常手段。
面前看似温和无害的人,实则敌友难辨。
白衣男子温柔的眼神有刹那的波动,光华流转潋滟生辉,他转过身面对舒锦,语气安然宁和,“在下晏陌。”
晏陌。
好像有点耳熟。
舒锦回忆了一遍,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不过……姓晏,又是如此气度,难道是晏家之人?
她了解这个朝代时对一些显赫的大家族也知道一些,其中就有晏家。
只是对于细节还不清楚,仅仅了解了大雍朝大概权利架构。不好直接问和晏家的关系,舒锦也猜到了几分。
很可能是晏家的人,对方直接表明了家族,那么是敌人的可能就很小了。
至少从她知道的消息来判断,晏家和舒家之间不是敌对关系。
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根本没有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不过自己口中还有药味,在古代治好高烧炎症很难,而自己还活着,对方对她应该是抱有一定善意的,至少现在不会伤害她。
清醒之后,舒锦的大脑就快速运转起来,分析着得到的信息。
她没有怀疑这个名字的真实性,毕竟这样的气度不像是小门小户,而晏家大族的族人也不是谁都敢认的。
“晏公子,”舒锦问道,“我还要赶回京城舒家,可否请晏公子遣人告诉我的护卫,让他们来接我?”
似是提及家族有了底气,又颇为端庄矜傲的笑了一笑,“麻烦公子了。”
晏陌的眼神缓缓扫过舒锦,明明是温柔如春水微澜,却让舒锦无端的有种被洞察一切无处遁形的不安。
只一瞬晏陌的目光就收回去,快的几乎像是错觉。垂下眸子,语气款款温柔,“可以。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五天。”
同意了。
果然没有恶意,至于三五天……
“不知这里是何处?”
“阳城邻城,姑苏。”晏陌并没有久留的意思,向舒锦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步伐闲适随意却也优雅平稳从容不迫,连走出的距离都分毫不差,皎白的衣角随之飘起,自有魏晋士族才子的风流气度。
到了门口,又微微一顿。
“你需要休息,在这里等你的人来,不用乱走。”
舒锦一怔。
不是不要乱走,而是不用乱走。
前者是告诫她不要做,后者是已经确定她会这样做,所以提醒,并且对于提醒的结果并不在意。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口误?还是刻意?
……怎么看都是温和亲切的人,却无端端的让她感到心悸。
绝望又无力。
但是方才问他的名字,他没有一点惊讶,也就是说原主和他不认识。
那么,是对于这次刺杀或者幕后的事,有所了解?
被害妄想症再度发作的舒锦头痛不已。
“舒小姐,您的粥。现在身体尚虚弱,不能吃油盐重的。”女声温婉,细致描金的托盘上是雪白的一碗粥。
确实是饿了,但舒锦一点胃口都没有。
抬头友善的笑了一下,舒锦右手欲接过瓷碗,紫苑已经将一个矮桌摆上床,托盘放到她面前矮桌上。
“舒小姐请用。”
舒锦神色放松了些,无视身上即使上了药也泛着痛意的伤口,用右手舀起粥喝。
虽然她一直都是用的右手,但左臂忽然不用还是很不习惯。
紫苑安静的站在一侧,眼神却落在舒锦身上。并不是直接盯着看,舒锦也没有说什么。
非常普通的一碗白粥,或许是怕药性冲突,除了米和水什么都没有放。
混合着口中残留的汤药的苦涩相当难以下咽。
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舒锦分明感到口鼻之间充斥的血腥味,浓烈的连汤药的苦涩都被压下去,让她几乎有在撕食血肉的错觉。
浓烈的、似实似幻的血腥气息包裹着舒锦的感官。
就像是……脆弱的脖颈被割裂,溅起的鲜血一瞬间就盖住了她的视野,洒落到她的身上、脸上,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从那一夜的火光中一直弥漫到噩梦,然后是现在。
闭了闭眼,舒锦面无表情的将口中的白粥咽下去。
杀了人她很难过,但是不愧疚。
有人要杀她,所以她杀人。
当时两个人只能活一个,而她选择了自己。
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一点都不愧疚。
只是可怜了齐宁。
……齐宁啊。
勉强吃下去半碗白粥,舒锦也没了打探消息的心思,让紫苑退下,躺下拉起被子,遮住满身疲惫。
锦被紧紧的将她裹起,却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很快就没事了。
是的,很快就没事了。
……晏陌确定了舒锦没有了生命危险就没有再出现,只有紫苑在照顾她。
时间悄然流逝,令九却并没有出现。
五天早已过,已经是第八天了。
舒锦也摆脱了第一次杀人的心理影响。
院子里花开正好,有常见的几种花也有名贵的,只是舒锦认识的很少。
嫩黄的迎春细细点缀,寥寥几只蜜蜂上下翩飞。舒锦的行为没有受到约束,在宅子里想要自己走动也无人跟随,只有宅子里特定位置里有暗卫守护。
很内敛,舒锦也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
舒锦问过令九的行程,得到紫苑还在路上的回答。
舒锦呵呵笑。
邻城,走了八天还在路上。
就算算上遣人去的时间,爬也该爬到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舒锦看着周围的美景,友善的微笑着接受了这个理由。
宅子有些旧了,但从细节处依然能略窥到往日的华美瑰丽。
玉栋飞檐,朱阁流丹,华宇画楼,水榭雕栏。
无一处不精美非常。
舒锦的活动范围没有被限制,但奈何伤势未好,她也只能在院子里转转,偶尔出去走得远些也无人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