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傲天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朋友?
他此刻的确非常需要朋友。
答案简单明了。
锦霞的出现已经说明了问题。
凤屏公主不但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深爱着他!他为什么不去找凤屏公主帮忙?
项傲天叹了口气。
他的确不愿意去见凤屏公主。
锦霞也叹了口气。
“阁主对你真是情深义重!在洛阳城,阁主不便来见你,但她早已传谕属下,不仅要保护你,而且还要为你留声。我们不但了解你的行踪住处,还了解你得处境。本阁的两位高手已经为你暗中追踪盯梢那三个波斯人,他们的下落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谢谢,但是你要告诉我的,一定不只是这些吧?“
锦霞含羞还笑地点点头:“不错,教主还命奴婢传话给你…“
锦霞神秘兮兮地说道:“公主昨天傍晚已返回洛阳。公主希望你能尽快出城,到城东30里处地崔氏义庄和她相见!“
到义庄相见?项傲天不禁皱眉。
义庄又叫义地,就是墓地,义庄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共捐钱为穷苦人所置地墓场,另一种是私人出钱购地用以安葬本族列祖嫡亲地墓场。
崔氏义庄是世家陵园,神圣不可侵犯亵渎,不但修祠建庙还有壮丁家奴守护。
那里,绝对不是幽会地场所。
在任何墓地偷情,一向被视为是一种秽行。
风流虽然不是病,但总的有点讲究吧,凤屏公主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怪念头?
锦霞似乎明白了项傲天的心思,笑道:“公主要见你,是为了告诉你几件很重要地事情,今天是崔驸马的忌日,公主以烧香祭拜之名而去义庄,和你相见就很方便了。公主的车驾已经出城,你准备何时动身?“
崔宝业因为干涉凤屏地行为而被毒死,她居然在丈夫的忌日在崔氏义庄和别的男人幽会,实在….
但是,一个敢毒死丈夫地女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项傲天的确不愿意见到他的这位‘师妹’她确实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女人。
锦霞瞟了窗口一眼,催促道:“你若想尽快找到凶手,那么你就尽快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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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一条管道直通城东。
30里的路程,上马就到。
前面一片秋林,有群鸟争飞。
秋林之中,墓地连绵,高碑如林。
松柏植成的通路直取有度,达与幽深处。
东西南北四角建筑有青瓦石亭。以护卫墓地。
尊贵的崔姓世家,战国时是齐国的贵族,曾经执政朝廷。此后历经各朝各代,崔姓一直是郡姓世家,门楣高显。仅唐一朝,就有十多位宰相出于崔姓!
崔德公是崔姓分支中血统最近,势力最大的一脉,官拜车骑将军,爵封东平侯。
所以崔家的义庄,自然大的惊人。
义庄中有家丁30人护墓。
庄头绰号崔坨子,年近五旬。背坨的很厉害,据说是崔氏同宗,但血缘很远。他的名字没几个知道,人人都叫他崔坨子。
义庄的家丁除了防墓护盗外,平时的活计就是清理墓道,拔除坟上的荒草,在死者忌日和例应祭祀之日,预备香火纸钱以供主人前来祭拜。
这些义丁都会武功,都姓崔。
富豪大户陪葬丰厚,多有奇珍异宝,一向被盗墓掘坟者所看重。护墓者若不会几手武功,那么祖宗的英灵是不会保佑他们的。
庄头崔坨子除了天天喝酒以外,什么粗活都不做,但却受上下的尊敬。
因为他是一个武林高手。
他原来只是一个颇受轻视的普通义丁,其貌不扬,只是因为力气大和姓崔而被收纳。但是三年前有一伙夜贼盗墓,将原来的庄头杀了,义丁死伤大半,幸而崔坨子出手,掌毙贼首,独退强敌,才保的全崔氏祖陵不受侵扰,事后,崔德公对崔坨子大加赞赏,升其为庄头。
谁也不知道崔坨子为什么有那么好的武功,不知道他为什么甘于居住在义庄,终日与死人和老酒相伴。他平时不离开墓地,少言寡语,手不离壶,壶不乏酒。义丁们平时以赌博为乐,他却从不沾边,除了巡视墓地,剩下的就是把自己关在屋中,面壁独酌老酒。
显然,崔坨子很古怪。
最古怪的是,他从不谈及自己的过去,从没有朋友往来。
崔家虽然奖赏他,但最初还是不信任他,然而考察的结果,他到义庄五年多,言行绝无过失。又立了大功,于是日渐受到器重,五年来,只有一件事令崔德公对他皱眉,那就是他喝酒太多,太甚。
看见他整日醉眼朦胧,驼背弓腰的样子,谁能相信他竟然身怀上乘硬功,一双肉掌可以开碑碎石?
但当锦霞和项傲天出现的时候,崔坨子那双浑浊的双眼却倏然射出精光!
项傲天看见他时,眼睛也是一亮!
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并不认识。
只不过崔坨子的双手却悄悄地握紧了。
崔坨子的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锦霞的眼睛,她那双含春杏眼盯住崔坨子,问:“老庄头,莫非你认识他?“
崔坨子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项傲天冷笑道:“他也许不认得我了,但我确认的他!五年前,我接受了一个人3万两佣金,要杀掉绰号‘催命金刚’的崔坨子,他是一个独行大侠,想不到他竟然藏身于此,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他。”
锦霞笑道:“哦?这么说来真是冤家路窄咯?不过从今以后,你们应该尽弃前嫌,做一对好朋友。”
崔坨子一言不发,转身回自己屋子去了。
锦霞朝着项傲天抛了一个媚眼,领着他朝中央祠堂走去。
项傲天诧异的问:“难道你们不了解他?“
锦霞一扬脸,道:“我只不过是伺候公主的贴身丫鬟,怎么能了解他?我只听说过他是一个怪人,会金刚掌硬功,你要知道,像我们这样做奴婢的人,一年连将爷主子都见不到几次,又怎能了解一个义庄的庄头呢,不过,你的话倒为他的古怪和隐秘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坨子当然是为躲避仇家才隐居义庄的,项傲天显然够资格逼他退出江湖!
项傲天摇摇头:“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婢女,对不对,占星阁主座前的金牌信使,怎么可以如此自谦?你得功夫不错么!“
锦霞也摇了摇头,道:“婢子的功夫差得很,只是公主高兴时传授一点防身的小技而已。“
项傲天笑道:“这么说,你的悟性很高嘛!“
锦霞听了,脸飞红霞,捏了他胳膊一下,娇嗔道:“你不要捧我嘛!公主要婢子们做的事情,谁敢不用心?“
“你似乎不怎么怕公主啊。“
“胡说,你….这话给公主知道了,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生的这么美,谁忍心杀你?“
项傲天这句话,把锦霞捧的有点飘飘然,朝他媚眼连抛。
项傲天以为得计,便问:“公主为什么组建占星阁?“
想不到锦霞却很狡黠机警,立即道:“嘘,不可胡说,咱们做奴才的,只有听主子吩咐差遣的份儿。主子的事情,奴婢们谁敢问个什么,别说不知道,知道了又有谁敢胡说?不怕被拔舌头刺眼睛么?“
“难道东平侯对驸马之死没有起一点疑心?“
项傲天并不认得崔氏父子,但他听说过这驸马崔宝业的一些事,崔宝业虽然没有军功,但并非没有武功,而且武功高深,死前以官至禁军校尉,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青年高手,中了凤屏公主的毒而死,东平侯崔德公难道是个白痴,竟而不起疑心?
项傲天一向流浪江湖,对朝中的事情没有兴趣,但他并不相信凤屏公主的话,所以他一到东都就向胖伯和郝乐天打听此事。两人都证实崔宝业确实死了,只不过死因是冲撞了最有权势的长乐公主,这比冲撞了皇帝还要可怕,于是崔宝业畏罪服毒自杀。
只不过这个故事同样不太可信。
世家的威望极高,很多官员宁愿与世家结婚也不愿娶公主,而已崔家的势力和崔宝业的为人,他没有畏罪自杀的必要。
但给崔宝业出殡的排场,的确曾经轰动洛阳。
项傲天想从锦霞口中套出一些线索。
锦霞虽然曾对他连飞媚眼,对内幕却守口如瓶,正色道:“婢子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直接去问公主好了!”
公主又肯告诉他些什么?
项傲天曾使很多女人为之倾心不已,但对锦霞,他却似乎缺乏魅力。
日将西斜,墓道幽静。
一辆错彩镂凤的双轿车停在祠堂门口。
四名锦衣壮汉俱配腰刀,肃立车旁。
这显然是公主的车仪。
迈入宽敞轩亮的祠堂,有两个宫装艳女相迎施礼,娇声道:“婢子侍候项先生!”
锦霞神秘一笑,道:“项先生把刀交给我,随她们去见公主好了。”
项傲天把杀死郝乐天夫妇的那口波斯弯刀递给锦霞,随两个丫鬟步入后堂幽室。
七拐八折地穿过好几个房间和廊道,两个丫鬟在一座门前停住,其中一个笑道:“项先生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