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云帆脸色霎那间变得很难看,低头答:“属下有失职之罪,请侯爷处罚!”
翟千秋眉毛一扬,问:“静尘死了?”
佟云帆道:“是,属下是昨天才见到他的,可是他今天早上已浮尸洛水之中,是中毒而死!”
翟千秋叹了口气:“云帆,你一向是个见机明快,行事谨慎的人,这件事可他妈办的不太地道!”
翟千秋的斥责虽然轻微,但事态却非常严重!
静尘对黄河帮的用处虽然不大,但他一死却立即给黄河帮带来一个坏处,他是龙彪曾到过劫镖现场的证人,他一死,岂非是黄河帮杀人灭口的绝好证明?
佟云帆面现愧色,低头不语。
翟千秋道:“显然,有人准备向我们动手了!哼哼,有实力敢打我们主意的不过三家,血煞帮,密宗教和占星阁而已。云帆,你的意思呢?”
佟云帆沉吟片刻道:“占星阁行事残毒诡异,已经吞并了许多中小帮会。但凡和占星阁打过交道的人,都畏惧万分,三缄其口,属下迄今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密宗教新丧玄天灵,已内务为先,似乎不想和我们角争,血煞帮久有一统江湖之心,能杀了玄天灵的人似乎也只有东方长白,所以我看他的嫌疑最大。”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不过这种分析只是推测,并没有多少根据。江湖中事,多由古怪突兀之处,最紧要的是掌握事实和细节!你说东方长白可疑,但我们和血煞帮素无恩怨,况且他们的基地远在江南,而他们和密宗教久有争逐,得罪我们就等于给自己添加强敌,是在不是理智之举。何况扳倒我们,血煞帮鞭长莫及,岂非等于将黄河这块肥肉主动送给密宗教吃?”
“侯爷明断万里,属下受益匪浅!“
“你少拍我马屁!“
“是,是!“
“云帆,李璜杀死骨嶙峋一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侯爷,目前还不十分清楚,但听铁风筝说,骨嶙峋曾潜入户外春企图刺杀项傲天未遂,不料在这里向项傲天挑衅时却反被李璜设计杀死。四天神刀说他替李天绝报仇,这实在并不可信。20年前,凭骨嶙峋的武功还不配做李天绝的对手,岂能砍伤刀痴?就算是,李璜乔装隐姓埋名来到洛阳三年了,何必单等此时动手?四天神刀养他这样的一位稀世高手的目的又何在?我听说四天神刀和陈铁心颇有交情,陈铁心应该知道李璜的真实身份,又岂能不告诫骨嶙峋小心提防?四天神刀事后替李璜赔偿陈铁心10多万两白银,未免做作,令人生疑!“
翟千秋冷笑道:“四天神刀看起来像一个傻瓜似的….“
“但他绝对不是傻瓜!“佟云帆道。
“所以,这种怪事最合理的解释就应该是四天神刀和陈铁心…“翟千秋故意沉吟。
佟云帆会心一笑:“合谋作戏!“
翟千秋满意的拍了拍佟云帆的肩膀。
“这也就是说,骨嶙峋是卧底与密宗教中的内奸!”
“侯爷所言极是!”
翟千秋意味深长的瞟了佟云帆一眼,踱到案台前,观赏用黄金打造的极为精巧的楼船,面含笑意的说道:“洛阳和扬州相比,算不上是享乐的好地方,相反,这里时时处处都有阴谋和危险,你务必格外留神用心!我安排你在这里,是因为我相信你会比别人做的更好!”
佟云帆做感激涕淋状,躬身道:“多谢帮主栽培!属下一定恪尽职守!”
翟千秋点了点头,问道:“那个归老胖究竟为什么要置项傲天于死地,你有什么高见啊?”
回禀帮主,胖伯的身份和背景我尚未查清,他实在是太狡猾了。据他自己讲,他的祖先世代经商,他随父亲远赴西域经营,父丧之后,他从西域带回大笔的珍宝,从此与洛阳发际。所以,他的背景就不好调查了!“
从长安到西域的贝勒王国,驿马行程超过三个月,路途长达7000多里,而且极为险恶难行。
佟云帆继续说道:“胖伯广交天下豪杰,但始终不知道他在为谁做事。他和项傲天原来是好朋友,但正如侯爷所见,他忽然设计陷害项傲天,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翟千秋神秘地一笑:“看起来的确令人费解,但你只注意他和什么人来往,这恰恰是所有人都会注意的。你为什么不换一下脑筋。去注意一下他不和什么人来往?”
佟云帆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属下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人在江湖,肯为你卖命的朋友一定不会很多,但想要你命的敌人却可能到处都有,随时出现。所以,你若想要活的久一些,活得好一些,就务必对你周围的所有人都要留心一些。”
这绝对是忠告,明智的忠告!
但这番话之中,却也有弦外之音。
佟云帆低下了头。
翟千秋停了停,又道:“你对项傲天的做法很对,我很高兴。龙彪绝不可能是他杀的。他若想替苏林出头追讨失镖,他就绝对不会杀死龙彪。这显然是一个陷阱,你利用这个陷阱套住项傲天,做的很聪明。他若想洗脱罪名,就会替我们追查出杀害龙彪的真正凶手!哈哈,这个项傲天。我重金礼聘于他,他竟然不肯,这会就让他好好品品独闯江湖的苦酒吧!哈哈哈哈….”
“明天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时限,我们该怎么办?”
“要杀他的人这么多,我们当然也要凑凑热闹,传令你属下的弟兄们,大张旗鼓的追杀项傲天,替龙彪报仇!否则不但落人口实,也叫江湖人小觑了我黄河帮!”
“遵令!”
深夜之秋,月如钩。
秋露很凉,侵人肌肤。
月亮恰似一把波斯弯刀!
洛阳城里,波斯商人成千上万。
最有名的那些波斯商人绝不是一天可以认全的。
有的波斯人,不但全盘汉化,还参加官府的考试,进士及第者,也可以在内地做官。
李进爵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有钱,喜欢汉诗,进士及第,被赐姓李,做了户部外侍郎。
户部是尚书省的分属,主管财政,外侍郎是从六品的小官。
但这对一个出身是波斯商人的李进爵来说,已是非常的荣耀,所以他因此在洛阳颇有些名气。
李进爵有一个很大的府邸。
他此刻正在和两个波斯歌舞姬吃酒谈笑。
两个妖艳的歌舞姬一左一右,紧傍着他,其中一个娇嗲嗲的说道:“官人,你今天很开心啊!”
李进爵一摸络腮胡子,哈哈大笑。
另一个歌舞姬道:“官人为何不赋诗助兴?“
李进爵摇头道:“美人,此时乃饮酒作乐之时,此时赋诗,格调不合,即便做出的诗也不会有佳作啊。”
一个歌舞姬撒娇道:“官人素有才子之名,在擅赋诗,就做一首给我们姐妹俩听听嘛!”
李进爵伸手揽住二女的腰肢,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就来….”
一语未毕,两个歌舞姬仿佛中了邪或者事先约定好了一般,突然一齐将头撞向他!
嘭!歌舞姬惊叫呼痛,李进爵眼冒金星!
“贼人,搞什么鬼?“
李进爵大怒。
但他很快就不怒了。
他开始大吃一惊!
搞鬼的并非他的歌舞姬,而是另外一个神秘的不速之客。
这个人就坐在桌子的对面。
这个人是谁?怎么潜入宅中的?如何坐到了他的对面,想干什么,李进爵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神秘的不速之客带着一顶漆黑的斗笠,穿着一件灰布僧袍。
这个非僧非俗的怪客身长八尺,大马金刀的坐在李进爵的对面,如无人之境一般的把壶斟酒!
李进爵既惊且怒,霍然起身。
怪客头也不抬的冷叱道:“坐下!“
李进爵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怪怪的坐下了。他的声音有点走了调儿:“阁….阁下…是谁?“
怪客慢条斯理的把酒喝干,然后冷笑道:“你不认得我,我却认的你!你汉名李进爵,是希望自己加官进爵!我听说你最近花重金贿赂长乐公主,已经得到加封西宁伯的许诺,不会错吧?“
李进爵酒醒了一半,“你,你怎么知道?“
怪客冷笑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的原名罗丁,卡基亚。出身于波斯国贵族,我说错了没有?“
李进爵的脸上流出了冷汗。
没说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怪客又斟了一杯酒,慢慢喝光。“我是债主,自然是来讨债的!”
李进爵摇头道:“我不曾欠过任何人的债!”
怪客任不抬头,用嘲讽的口吻道:“是么?你敢这么肯定?这笔账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从你的几位同胞处查清的!”
此时一个歌舞姬轻轻后退,想出去喊人。
怪客的耳朵特别灵敏,低声斥道:“站住,回来!坐下!”
说着,他将手中的碧玉杯啪地一声捏碎!
玉石比铁还要硬几分。
怪客道:“你若不识趣,我就捏碎你全身的骨头!“
歌舞姬花容失色,乖乖回座。
李进爵是一个聪明人,诗情虽然早已烟消云散,脑筋却还没有被吓成浆糊,所以他不再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