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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入侵

金沙古卷4:伏羲秘卦 鱼离泉 14141 2021-08-19 03:27

  第七章入侵枪声突然响起,那种巨大的危机感总算消散了一些。我不敢大意,飞速后退,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出现危机感的地方。

  我能猜到是敖雨泽救了我。她手中的枪支和子弹都是铁幕定制的,威力巨大,尽管是小巧的女士手枪,但是弹头的动能只比狙击枪逊色,比一般的步枪还要大上一些。

  而且敖雨泽手里还有几颗作为底牌的特殊符文子弹,据说是以活性金属和时光之沙作为材料,封印了巴蜀图语的符文力量,一旦爆发,其威力比一般的火箭弹还要强得多。之前在雷鸣谷的时候,她就曾使用这样的符文子弹重创了蜘蛛女皇。

  也正是先前她连续几次点射,让那威胁到我生命的家伙暂缓了进攻,才让我有机会避开对方的致命一击。

  “真是,麻烦的虫子啊。”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树丛被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山一般平推了过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个巨人,高约两米六七的巨人,几乎达到人类身高的极限。

  但是和那些又高又瘦的巨人症患者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巨人不仅长得高,而且身体极为壮硕。如果换成绿色的皮肤,配合这样的身高,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电影里面的绿巨人出现了。

  我能感觉到他心跳和呼吸都极为缓慢,这很不正常。按理说这样高大的身躯,代谢应该极快,呼吸也应该急促才对,要不然吸入的氧气根本跟不上身体的消耗。

  对方虽然动起来势如雷霆,但先前俯下身埋伏的时候却如同千年老龟,稍微不注意都感知不到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我心中一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五丁,是五丁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不是在秦灭古蜀的时候就已经死光了吗?”

  五丁也就是“五丁开山”的五丁,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个大力士,曾一起杀死了巴蛇神留在人间的肉身。而曾进入过梓潼五妇岭下的我,更是知道五丁其实是五个身高达到三米的巨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

  眼前的敌人虽然身高大约两米七,比五丁遗骸要小上一圈,可是壮硕到极点的身材,以及几乎要爆裂开的肌肉力量,怎么看都和五妇岭下地宫中的五丁壁画神似。确切地说,这应该是小了一号的“五丁”。

  我突然想起当年的余叔,曾制造出了类似蛇侍首领的怪物,也可以说是小了无数倍的巴蛇神复制体。那么同样继承了回归者组织部分遗产的真相派,手里应该也掌握着某些神秘的力量,这种小了一号的五丁力士,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了。

  在历史上,五丁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武丁”,象征着世间武力的极致。不过别的不说,光是这样一副大块头的模样,就算没有任何技巧,也能轻松做到以力破巧,碾压一切同阶的存在。

  不使用武器的话,若是力量没有达到超凡的地步,可能根本无法和这样的对手对抗。当然,如果换成现代科技制造出来重型武器,估计就算是正版五丁出现,也会很快被轰成碎片。

  这个时候,敖雨泽和谭欣然已经解决了他们的敌人。除了我杀死的两个真相派成员、黑桃J和眼前的巨人外,其他八个敌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被两个女人解决掉。

  尤其是谭欣然,这个行医时无比冷静,战斗时变成疯子的女医生竟然还伸出舌头在残留血迹的刀锋上轻轻舔舐了一下,随后又皱着眉“呸呸”地吐掉,嘀咕了一句:“好难喝的血……有异类生物的味道。”

  黑桃J也受伤了,一只手被敖雨泽打断。他站在巨人旁边,偶尔咳嗽一声,每次咳嗽的时候,都有疑似内脏碎片的乌黑血块被吐出。

  “比以前厉害多了啊,敖雨泽。看来我们的情报没有错,继承了一半金沙血脉的你,已经完成了质变,达到了超凡的地步。”黑桃J淡淡地说,似乎丝毫没有将自己那严重到随时可能死亡的伤势放在心上。

  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他从怀里取出一管淡蓝色的药剂,也没有注射,而是拧开盖子,一仰头直接喝了下去。

  他身上的伤势,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尤其是断掉的手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似乎骨头在飞速地接驳着。

  “真相派不是最看不起JS开发的这些药剂的吗?怎么我看你手里的药剂,比铁幕使用的还要高明一些。”敖雨泽淡淡地说。

  “没有办法,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一切可以被利用的力量都会被用上。不过,敖雨泽,你真的不考虑听听我的建议,将那具干尸交给我们吗?”

  “本来是可以考虑的,可是看你们这么大张旗鼓,不惜暴露出五丁血脉这样的底牌,我反倒是对范老七的干尸更加感兴趣了。”敖雨泽笑着说。

  黑桃J一呆,随即苦笑着说道:“的确啊,如果只是一具普通的干尸,我们的确没必要投入这么大的力量,凭着现在两个组织的合作关系,干尸这种保密程度还不到C级的东西,只需要打一个招呼,你们也愿意共享吧。”

  “是啊,可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这具干尸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会让大名鼎鼎的黑桃J,居然也乱了分寸。”敖雨泽笑得像一只狐狸。

  黑桃J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他身边的巨人看不过去了,瓮声瓮气地说道:“让我捏死这些虫子,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是我们的……”

  “不用,我们献上的祭品已经足够了。”黑桃J诡异地一笑,说道。

  我心中警兆大升,敖雨泽和谭欣然也感到了不对劲,先前的破局反杀虽然十分惊险,可比预计中还要容易一点。以真相派对铁幕和头号女特工敖雨泽的了解,就算没有完全预计到她继承了一半金沙血脉后的实力提升,也不至于只安排这样的场面。

  要对付敖雨泽这样高明的特工,对方的人数起码还要再多三倍,而且得配合有序的作战小队,手持各种武器才行。光是十来号人用手枪,就算没有谭欣然在一旁帮忙,也完全是送人头的行为。

  真相派的人明显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而听黑桃J的口气,他们是故意让那十个人送死的。

  很快,我感觉到背后一阵奇痒,久久没有动静的鬼脸蛇鳞,居然开始蠕动,就像蛇鳞斑点上面的鬼脸,马上要冲出来一样。

  敖雨泽也是面色大变,我甚至发现她的小腿在微微颤抖。只有谭欣然若无其事,显然这个局是针对我和敖雨泽的。

  “你们知道我们两个中了鬼脸蛇鳞的诅咒……不过也不奇怪,当时肖蝶也在场,哪怕她没有刻意将这件事朝真相派上层报告,这也不算太大的秘密。所以你们想要我们俩故意杀人,这样就能引发我们身上的诅咒?”我强忍着背部传来的不适,问道。

  “如果你们以为这只是个诅咒,那未免想得太简单了。”黑桃J干笑道。

  “那么那具干尸中是否也藏着秘密?”

  “当然,而且这个秘密,和你们所中的诅咒,也有一定的关系。只可惜,你们两个就算是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也无法解除身上的诅咒。”

  背后的奇痒开始消退,不过我感觉到背后的蛇鳞又多了两片,几乎不用转过头去看,我能猜到新出现的蛇鳞上的鬼脸,应该就是我杀死的两人。

  我顿时明白了,只要是被我或者敖雨泽杀死的人,他们的灵魂就会被禁锢在我们身上的蛇鳞上,形成新的鬼脸!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一点干尸的秘密,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谭欣然突然说道。

  “我知道你,铁幕最高明的医生,在生命科学上造诣比国外一些专业机构的教授都要高。”黑桃J饶有兴趣地看着谭欣然说。

  “我曾经解剖过两具干尸,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在他们的眉心部位,少了一样东西。”谭欣然淡淡地说。

  眉心部位?如果说这个部位有什么器官的话,就只能是松果体了。

  松果体位于间脑脑前丘和丘脑之间,是长五到八毫米,宽三到五毫米的灰红色椭圆形小体,重一百二十至二百毫克,位于第三脑室顶,又称脑上腺。

  医学上一般认为松果体除了能调控生物钟和分泌褪黑激素外,主要能合成肽类激素以及感受光信号并做出反应。这种反应和人的情绪有某种关系,例如人们在阳光明媚的日子会感到心情舒畅、精力充沛、睡眠减少,遇到细雨连绵的阴霾天气则会情绪低沉、郁郁寡欢、常思睡眠。这种现象往往就是松果体在起作用。

  而在一些民族的传说中,人类之前是有第三只眼的,第三只眼其实就是退化了的松果体,属于佛道两家所说的“天眼”,也是寄托一个人神魂的所在。

  松果体的体积实在太小,就算解剖新鲜的尸体,也要费些精神才能找到,如果是全身的水分都失去的干尸,就更加困难了。谭欣然当初解剖干尸的时间不过一两个小时,最后却找到了两具干尸的共同点,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谭欣然在医学上的深厚造诣。换了其他的法医,估计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居然被你发现了,不过,这又能怎么样呢?”黑桃J淡淡地说。

  除了是人类大脑中的一个腺体之外,松果体还有许多功能未被完全证实。其中最神秘的功能,是和东方文化中所认为的天眼以及神魂居所有关。

  松果体在道家中又被称为泥丸宫,在道家的以身为神的修炼体系中,宋朝的金丹派南宗创始人白玉蟾在其所著的《紫清指玄集》中曾记载:“头有九宫,上应九天,中间一宫,谓之泥丸,亦曰黄庭,又曰昆仑,又名天谷。”此外,《黄庭内景经》中也曾说“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圆一寸处此中”。这都说的是人脑中的松果体,有着和神魂相关的神秘功能。

  因此松果体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神藏”,意思是人的元神就藏在其中。而所谓的元神,是通过修炼逐渐掌握的控制魂魄的物质,也是一个人生命的真正意义与一切精华的所在。

  现实中当然不存在什么修炼元神的方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道家思想,在某种程度上触碰到关于意识和灵魂的本质,只是最终以故弄玄虚的丹道术语记录下来。

  不管元神是否存在,松果体作为一个人储存神魂的所在,在东方文化体系中基本是没有太大争议的。那么这些干尸失去了松果体和全身的水分,双眼又诡异地保持着不变而朝外凸出,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听看守所的两个目睹范老七变成干尸的犯人说,范老七是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变成干尸的,但是现场没有找到一个人身上几十公斤的水分流失的痕迹。加上我解剖过的两具干尸失去了松果体,我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干尸失去的水分只是一个表象,真正失去的应该是全身的生命精华或者生命力,或者说其实生命精华并没有失去,只是被‘存储’进了松果体里面?”谭欣然微笑着说道。

  我一想,的确有这么几分可能,可松果体不过一粒黄豆大小,能储存无形无质的神魂、意识还勉强说得过去,可一个人全身的生命精华,包括数十公斤的水分,怎么可能?

  似乎是为了回答我心中的这个疑问,敖雨泽突然说道:“那么干尸的形成,应该是和他们的松果体受到某种刺激有关。尽管松果体本身的大小有限,不到一克重,但它毕竟是能连通神魂的器官,从某种程度上说,在合适的条件下,它也能连通——另一个世界!”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敖雨泽到底想要说什么。不管是铁幕也好,真相派也好,他们所认知的另一个世界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秦怡称为“神树世界”的意识世界。松果体作为意识的存储器,若是能够沟通意识世界,那么这个人失去的生命精华,也就有了合理的去处。

  “如果换成以前,哪怕几年前,这样的现象是不会发生的,毕竟意识世界是一个纯粹的精神世界,精神无法直接干涉物质。可是这两年,随着两个世界之间的壁障越来越薄弱,意识世界里的精神生命可以具现化到现实世界。那么反过来,现实世界中数十公斤代表一个人生命精华的物质,通过松果体这道大门,被输送到意识世界,是不是也有可能呢?”我恍然大悟地说。

  “并且干尸的松果体很可能只是一个载体,需要特殊手段才能将松果体中藏着的生命精华以及数十公斤的物质,传送到意识世界中去。而能这样做的人或组织并不多,真相派无疑是其中一个。”谭欣然淡然说道。

  “真是精彩,不过是干尸上少了一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器官,居然都能被你们推测出这么多东西来。你们还真说对了一半,不过仅仅是一半而已。”黑桃J干笑着说道。

  我望了望他身旁的巨人,仔细思考了一下各种可能,最终说道:“其实干尸存入松果体的生命精华也不一定被传输到了意识世界,而是被用来制造类似五丁这样的巨人了吧?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大个子的生命力超过常人十倍,比我和敖雨泽这样超越常人体质,刚刚进入超凡境界的血脉传承者还强,这根本就不是地球上应该有的生物,只能是被制造出来的,或许可以说,是借用‘神’的方法,付出巨大的代价制造出来的。并且,我大概明白了我们为什么找不到七杀碑的上半截了,它应该被真相派找到了吧?”

  黑桃J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不自然。我顿时明白自己果然猜中了,继续说道:“也难怪你们知道鬼脸蛇鳞的秘密,鬼脸蛇鳞本身就是一种古怪的诅咒,需要大量的冤魂被禁锢才会产生。而当年张献忠屠川,正好满足产生大量冤魂,并被七杀碑禁锢这样的条件。”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董笃宜等人曾打捞起七杀碑,可七杀碑是断裂的,上面被巴蜀图语的符文所禁锢的冤魂的怨念,因此渗透出了一些。董笃宜等人发现不对劲后又将石碑重新沉入江中。

  后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特意,真相派的人打捞起了这半截七杀碑,更是从上面刻着的巴蜀图语里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很可能也是真相派秉承公布古蜀文明最终秘密的理念来源。

  只可惜,近两年两个世界的交汇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因此真相派内部分化为两派,“大王”和黑桃皇后分别是两个派别的首领,而黑桃皇后所代表的派系,很可能和神树世界有着不为人知的勾结。

  人是趋利的动物,回归者建立的初衷,是为了迎接神树世界中的古蜀国后裔的意识体降临现实。可后来的三个主要领导者,在知悉意识世界存在的真相及目的后,各自带走了一部分符合自身理念的精英,分别成立了和古蜀国相关的三大组织,其中包括了来自意识世界的秦振豪建立的JS组织。

  现在真相派因为局势变化在内部分裂,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甚至怀疑铁幕内部很可能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只是被首领暂时压制了下来而已。从上次敖雨泽被软禁,到现在受到重用可以调用更多的资源,很可能不仅是我们在蛇神殿中杀死秦振豪的功劳的影响,而是铁幕内部敖雨泽所在的派系占了上风。

  当然,作为一个才成为铁幕核心成员的新人,我几乎是无从选择地被划分到了敖雨泽所在的派系,也就是追随首领的核心成员。至于下面是否有人因为两个世界的碰撞产生了什么异心,就无从得知了。

  “七杀碑的确在我们手上,甚至,利用这些接触过七杀碑残件的人的生命力炼制五丁巨人,也和你们说的差不多。可你们唯一猜错的,就是鬼脸蛇鳞的产生除了被禁锢的冤魂这个条件外,还需要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屠蛇者,或者说屠神者——只有你们这些参与过杀死巴蛇神的人,才会被诅咒。你们在水底遇到的蛇侍,其实是巴蛇神死后的怨念具现化所形成的,要不然江口沉银存在了这么多年,除了你们,怎么从来没有人在水下遇到过蛇侍呢?这些看起来是巧合,其实都是必然。”

  根据张九红的说法,上次出现鬼脸蛇鳞是三百多年前张献忠屠川的时候,再上一次,则是古蜀国覆灭前夕,五丁围杀巴蛇神留在人间的肉身之后,这一次我和敖雨泽身上的诅咒已经是它第三次出现了。我们和当初巴蛇神被杀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和巴蛇神的肉身或神魂的死亡有关,但是三百多年前的张献忠时代,似乎和巴蛇神没有任何关系……

  不料黑桃J继续说道:“张献忠当初屠杀数百万人,除了血祭和消灭观察者这两点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阻断五个神灵的信仰,尤其是关于巴蛇的信仰。之前蜀地多信奉巫祝,这是从古蜀时期一直传下来的,巴蛇被民间视为蜀地的守护神,这样的信念之力让巴蛇神的力量首先在意识空间内复苏。张献忠将蜀地几乎杀空,让巴蛇神恢复的计划彻底破产,最终再度陷入沉睡,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次‘屠神’了。”

  原来如此,黑桃J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问,但我知道他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另有目的。果然,他旁边的巨人皱着眉头说道:“不要和这些小虫子废话了,我需要那一枚归神丸。”

  黑桃J淡淡地说:“再等一等,他们两个刚杀了人,鬼脸蛇鳞的诅咒会被激活,很快你就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我越发警惕,身上的鬼脸蛇鳞始终是我们心中的一个负担,就连张九红都没有解决的办法。背后新出现的两片蛇鳞从开始的奇痒难当,现在变得隐隐刺寒,就像在背上放了两块冰块。我感觉全身的血脉似乎要被冻结了,身体的机能似乎也开始退化。

  这就是鬼脸蛇鳞的诅咒力量吗?会渐渐冻结血脉的力量。说起来这和当初世界树组织所使用的纳米药剂有些类似,不同的是那药剂是在物理层面起作用,而这诡异的诅咒却是从精神层面入手,并且更不容易驱逐。

  可是心底的不甘却更加强烈,之前我一直是站在敖雨泽的身后,总觉得这个强势且强大的女人会搞定一切对手。直到她被时光之沙封印,我才开始审视自己是否太过软弱。幸好敖雨泽最终被解救出来,可失去一半血脉力量的我,却理所当然地继续享受被人保护的感觉。

  如果和敖雨泽的性别调换一下,或许这也理所应当;可我毕竟是个男人啊,如果什么事都要敖雨泽冲在前面,那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血脉吗?

  那股强烈的不甘心,加上心底潜藏的戾气,被彻底激发出来。我将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满口的血腥味不仅没有让我被愤怒吞噬,反而变得清醒起来。随着一丝丝血迹滑入喉咙,身体的细胞似乎也在贪婪地吸收这些带着金沙血脉的美味。

  我感到自己的眼睛被血色覆盖,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变红了。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使用潜力药剂而进入狂暴状态。我低吼了一声,朝黑桃J和巨人冲了过去,巨人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毫无畏惧地迎着我过来。

  和巨人对撞在一起,因为体重的缘故,我朝后退了好几米,但是力量似乎并不比巨人逊色太多,对方也退后了两三步。

  双方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但是战斗引起的破坏却像是两具战争机器发动了。周围稍细一点的树木纷纷被折断,大块的泥石被掀起,我甚至顾不得去思考这样的战斗场面是否会让敖雨泽等人受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骨头似乎断掉了不少,我的手终于打破了巨人的防御,长长的指甲瞬间生长出来,直接探入巨人的胸膛,捏住了不停跳动的巨大心脏。

  巨人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再也没有先前藐视一切的嚣张。我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我,一旦我捏碎巨人的心脏,更可怕的事情会真正发生。

  心口的符石发出持续的热量,让我渐渐清醒过来。眼中的血色开始消退,我放开巨人的心脏,手缓缓伸了出来。

  巨人大概没想到自己能还生,脸上露出了既惊恐又庆幸的神情。不过随着他发出阵阵痛苦的号叫,他整个身体缩小了一圈,最后身高变成了只有两米左右。

  虽然比起一般人来依然极具压迫感,但是这样的体型,至少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了。

  “你想要我杀了他?”我缓缓地问。我感觉激发血脉的力量后,背后的鬼脸蛇鳞似乎在吞噬我的血肉,尤其是带着金沙血脉的血液,似乎让蛇鳞上的鬼脸极为兴奋,全部的贪欲和对血食的渴望都被激发出来。这样的疼痛让我所剩无几的理智再度濒临崩溃,却因为心口符石的力量被强行压了下去。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黑桃J缓缓地后退,喃喃地说。

  “我只要杀了这个生命力超过普通人十倍的巨人,鬼脸蛇鳞的诅咒就会被真正引发吧?可是,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我很好奇呢……”我稍微平息了一下全身的气血,生长出来的指甲也收了回去。只是背上的蛇鳞吞噬掉了部分血肉的缘故,我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

  敖雨泽似乎也熬过了蛇鳞诅咒发作时最痛苦的阶段,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突然用匕首狠狠在小腿上扎了一下,空气中传来隐约但凄厉的尖叫。尽管敖雨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全身却没有先前那样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冻得不停发抖了。

  “想走?”敖雨泽冷冷地说,然后手中的枪口对准了黑桃J。

  “如果没有任何后手,我怎么敢过来呢?”黑桃J笑道,然后眼神狠厉地朝巨人看了一眼。

  巨人眼中露出恐惧到了极点的神色,只来得及张口说了一个“不”字,整个人顿时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原本壮硕的身子,膨胀成一个直径两米多的球形,眼看着还在继续胀大……

  我和敖雨泽,还有谭欣然都尖叫一声,本能地趴下,尽最大的可能俯低了身子。与此同时,巨人爆成一团血雾,巨大的毁灭力量肆虐了方圆五十米。这个范围内的树木全部被摧毁,包括我们包的车也只剩下了一个骨架,翻滚到了十几米外,至于后备厢放着的干尸也支离破碎,周围的大地被染成一片血色。

  我的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后背被巨大的爆炸力量掀起了一层皮。还好先前激发血脉的余韵还在,很快恢复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后背的伤势开始恢复。只是那几片蛇鳞,似乎镶嵌得更深了,已经完全嵌入到血肉之中。

  敖雨泽的状况要好一些,只是背上也有不小的破损,刺目的血色点缀在光洁白皙的后背上,有一种妖艳的美感。而她先前在小腿上扎的那一刀实在太狠,小腿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

  谭欣然则有些狼狈,毕竟她没有我和敖雨泽这样的血脉存在,整个后背血淋淋的,更惨的是后脑勺被削掉了一块头皮,连同一撮头发。谭欣然摸了摸后脑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拿出两支淡蓝色的恢复药剂吞服下去,才勉强稳住伤势。后脑勺的伤口虽然很快开始结痂,但是失去的头发却没有那么快长出来,估计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要戴着帽子了。

  黑桃J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于他在危难关头选择牺牲有五丁血脉的手下,我们也是唏嘘不已。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

  我们搜寻了四周,最后只找到了范老七的脑袋。谭欣然忍着痛从他的脑袋里取出已经干硬的松果体,小心翼翼地放进一根活性金属制成的试管里面。

  车已经无法开了,那个应该是真相派内应的倒霉司机更是被炸成了一团烂肉,敖雨泽十分头疼地呼叫了当地的铁幕分部成员来善后。

  好在现在是凌晨五点,周围也没什么车,铁幕派出的直升机接走我们之后,十几个工作人员开始清理现场,大概要将现场伪造成陨石掉落的样子。

  “为什么一开始不申请直升机?”在直升机上,我嘀咕道。

  “事件的级别不够。这两年神秘事件频发,组织到处灭火,经费已经很紧张了。如果是C级以下的事故,根本申请不到直升机出动。鬼知道去查看一具普通的干尸,连D级都不到的事件,最后居然会演变到A级的地步。”敖雨泽无奈地说。

  “敖雨泽,杜小康,都是你们两个让我来,害得我失去一撮头发。你们俩可得补偿我,不然下次休想从我这里拿到药剂。”谭欣然不在意背后的伤势,对自己失去的一撮头发耿耿于怀。

  直升机没有直接飞回四川,只把我们送到了昆明。铁幕的人已经定了当天的机票,几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成都。

  谭欣然将那枚松果体拿去研究,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结果。不过我觉得,黑桃J当时有许多事情没有完全透露,干尸的秘密应该不止松果体吸收全身的生命力这么简单。而且从他的埋伏看,目的并不是要杀死我们,而是想要激发我和敖雨泽身上的鬼脸蛇鳞的诅咒,甚至最后让我和那巨人对战,也是希望我亲手杀死巨人。

  这让我想起最初那个诡异的游戏,进入第一个隐藏关卡的条件,就是需要我杀死七个无辜的孩子进行血祭。后来我和敖雨泽分析,这样设计的目的,很可能是拷问人心。当初我选择了那样做,即使自己不觉得,但我心底的阴暗面其实已经被激发出来了。

  黑桃J的做法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和游戏不同的是,这次有鬼脸蛇鳞的诅咒作为背书,所影响的恐怕不止人心,更涉及一些神秘的力量,这些力量很可能会对我和敖雨泽的命运线产生影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和敖雨泽回到成都后不久,就发现了一件让人惊讶不已的事情——当初我测试的那个游戏,竟然悄悄上市了。

  这个游戏没有进行备案,甚至也没有发行公司,只放在网上提供免费下载。更加古怪的是,这游戏摈弃了当初的电脑版本,只剩下VR版本。

  VR作为二〇一六年最热门的科技名词,曾一度被人看好,二〇一六年也被称为VR元年。但是到了二〇一六年下半年,因为技术进步有限,市场需求没有被充分发掘出来,加上内容缺乏,玩家也不买账,最后被资本市场抛弃。

  我曾玩过这个古怪游戏的VR版本,比起市面上近乎展示片的VR游戏,这个游戏的完成度算是相当高了。按理说要开发这样一款游戏大作,投入至少是数千万人民币,在目前的市场环境下,一般的公司不可能这样做,更不要说不通过正规的发行渠道,而是走类似“私服”的路线了。

  这款被称为“古蜀密码”的游戏,很快在一些爱好VR游戏的小圈子里面火了起来,甚至有玩家觉得这个游戏很可能成为引爆VR游戏市场的一款大作。

  业内许多人声称看不懂这款游戏的发行模式,为什么它会如此神秘,连制作方和发行方的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就像是一个有钱任性的土豪依着自己的性子找人开发出来,然后免费公布给所有人玩。只是由于目前高端 VR 设备的数量太少,全国才几万台,因此才没有形成什么影响力。

  但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按照之前秦峰的说法,这个游戏的代码,是突然出现在秦峰脑子里的。只是那个时候秦峰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才在游戏里藏了许多线索,让我将他从精神病医院救出来。

  后来我和敖雨泽基本证实了那家精神病医院是JS旗下的,当初是余叔在负责。之后在和秦振豪的接触中,我们又发现那并非他指使,而完全是余叔私下的行为。

  那么同样作为JS成员之一的余叔,是否很早之前就已经背叛了秦振豪,选择了和意识世界中的某个大人物合作呢?而现在这款诡异的游戏突然开始大规模地推广市场,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感觉有一张大网已经彻底铺开,现在到了收网的关键时刻,而这张网想要打捞上来的鱼儿,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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