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章鱼还在睡着。
我看了他一眼,他呼吸平稳,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在医院里暖气的烘烤下,整个人都显得青春了一些。
我喊了他一声。
他依旧睡的很沉。
我想了片刻,快速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我要想办法拯救章鱼的罪恶,如果,我能将他所伤害的人拯救回来,那么,我们顶多就算是违反了穿越过去的法律。
就从米粒开始。
我脚步急促的走出病房,穿越医院大厅,等到站到街上的时候,我舒了一口气。
阳光很暖,路边的梧桐树树皮返青。
春天快要来了。
我无心打量这座五年前的城市,快速的在路上拦了一辆车,向着章鱼的家赶去。
比起五年后,城市小了一些。
我记忆中的泊油路,商场,都显得有些陈旧,坑坑洼洼,等到到了章鱼小区的时候,我让出租车司机停下来,掏出钱来给他。
现在,我们就只剩下了我曾经的半月薪水。加上交了章鱼的住院费,所剩无几。
大概是早上六点的样子。
我顺着小区的道路,找到章鱼的单元号,刚刚走上楼梯,迎面就遇上了章鱼。
这是五年前的章鱼。
他很年轻,但是并不认识我。
我连忙低头,侧身从他的身边走上去,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我觉得他的眼光一直注视着我。
我心中慌乱,迈上楼梯的时候就不由绊了一下。
“嘘。”
他冲我吹了一声口哨。
我不敢回应,急忙扶住墙壁,快速向上走去。
好在他可能有急事,脚步声快速的消失在楼道门外。
走到章鱼门前的时候,我缓了下跳动的心脏,接着我敲了敲门,“米粒姐在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回声。
我重新敲了一下门,从门上的破铜向里看去。
房间里一如既往,依旧是杂乱的摆设,地面上衣服垃圾扔的到处都是,正对着门的玄关上,米粒年轻时候的照片笑着。
米粒不在家?
可是章鱼刚刚出门呀?
我疑惑的返身走了几步,只好重新找个时间再来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鞋子上沾染了一些红色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反身回头。
然后就看见,门缝的下边,正在汪汪的流出一些血迹。
那些血从门缝里一点一点渗出来,形成一滩血渍,而我的鞋子就是因为刚刚踩在上边,才沾染上。
我一惊。
急忙重新走回去,蓦然看向房间内。
房间内黑胧胧的,或许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此刻,从玄关到门口的一段地面上,几处鲜血在衣服的笼罩下隐隐显露出来。
难道米粒姐姐死了?
“砰砰!”
我奋力的敲着门。
隔栏的防盗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就在这时,我对门的防盗门敞开来,一个中年妇女走出门来,她看我一眼,说道,“干什么呀,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吵了一夜也就算了,大早晨的,还在这里闹……”
“阿姨,对不起。”我急忙道歉,顺便将地上的血迹挡住。
我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这些血迹会带来什么后果。也许,章鱼会因为我锒铛入狱,也许,他不等在医院伤好,就暴露出穿越来的目的。
我必须拯救他。
对,我只要拿到时间钥匙,我就能回到昨天,不,回到他杀死蝙蝠的那一天,我要回去,将这一切制止。
想到这里,我再次冲着阿姨说道,“阿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打扰您了。”
阿姨倒是没再说什么,嘟囔着,“小两口就要好好过,天天吵吵吵,把感情都吵没了。”
“是,阿姨,你说的对。”
她不再理我,打一个哈欠,转身回去,将门带上。
“咣当!”
随着门关闭,我这才惊觉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想了想,又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那些血粘稠黑褐,让我几欲晕倒。最后我将手帕塞在门缝里,这才快步走下来。
小区的周围,有些荒凉。
我等了许久,也没有打到车,我索性也不再等,快速的顺着原路走回去。
风大了起来。
随着太阳升到半空,街道上的垃圾枯叶被吹得四处飞扬。
我一边躲避着那些漂浮的垃圾,一边快速在路上小跑着,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医院大门上镶嵌的钟表,时针正好指向十点。
我走到路边小摊上,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刚刚从摊主手中接过来,就蓦然听见一阵警铃声。我一愣,接着,就看见远处几辆警车冲着医院开过来。
那些警车,顶上的警铃旋转着,发出红蓝的光芒,在疾驰中,路上的人们纷纷躲开。
我心中狂跳。
虽然我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来抓章鱼,我还是快速的向着医院中跑去。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喊道,“樱花……”
我蓦然止步,回过头来。
朝阳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快速的从医院入口跑进来,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喊着,“樱花……樱花……”
朝阳下,他的身形高大,脸庞瘦削,步履矫健,每一步都迈出很远。
我不认识他。
但心中的一根弦还是突突的跳起来。
岁月之河,无处不在。
在我的十七岁之前,我每天都会去看自己的命运,透过岁月之河,我知道我的未来会和一个叫做巴豆的男孩紧紧纠缠在一起。
那时候,时间太久太远,我看不清他的样貌。
于是,我考取了时间执照,最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叫做巴豆的男孩子。
我期望我能早一点见到他。
在我们生命最美好的年华里,彼此盛开,如梦如幻,如诗如歌。
在见到男子的一刹那,我就已经断定,他叫做巴豆。
如果,时间线没有改变的话,他将是我一生矢志不渝的爱人。
但是,此刻,我的双腿颤抖着。
我忽然想起来,我曾经带一个老伯回到过去,看望他妻子,他说,姑娘,近乡情怯呀!
可不是吗?
我们怯的,不是乡,而是那个人儿。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呐喊起来,巴豆巴豆,不要过来,我再也没有资格看见你了,哪怕你穿越了时间,哪怕你凝结了岁月,也改变不了我堕落的事实了。
我配不上你。
没有任何犹豫,我重新转身,跃上医院的台阶,快速的向着章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