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风迎面吹来,只是一呼吸,胸腔中就像插进了一枚钢针。
冰冷!
剧痛!
眼前的景物快速的接近,又飞快的远离。
大街上的人们,狐疑着看着我们,露出惊疑的目光,章鱼不管,拖着我的手一路飞奔。我心中有个声音说,这是错的,这是错的。
但我无法思考。
我不知道下一步脚步会迈向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场狼狈的奔跑。
身后的声音追上来。
“章鱼,你这个杂种,混蛋……”他们一边跑,一边怒骂着。
这样龌龊的字眼,在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现在,它就追在我的身后,奔跑中,我去看章鱼,他的脸上有汗流下来。
“章鱼,我们能不能跟他们好好说一下,让他们放过我们?”
章鱼不回答,脸色铁青。
我继续哀求他,“就算是你欠了他们很多钱,只要努力就会还清的呀!”
“章鱼,章鱼……”
“你他妈的烦不烦……”
我只好闭上嘴巴。
章鱼似乎对各处小径熟悉无比,虽然我总是成为他的累赘,有时候会跌倒下来,但凭着他几次三番的转换路径,我们还是奔跑到了岁月之河入口。
岁月之河,静静流淌。
偶然,会有时间之舟从我们面前穿越。
翩若惊鸿。
“樱花,快点。”章鱼回头望了一眼。
黑衣人的脚步,正从街道上大步而来。
不过,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有三个人影冲出来,他们手中举着明晃晃的砍刀,大声喊着,向着黑衣人冲过去。
不由分说,就是一通乱砍。
街道上,人们惊慌的尖叫着,在众人的厮杀中,远远逃开。
我的心砰砰乱跳。
那三个人,分明是跟章鱼在一起的蝙蝠和刀子等人。
“章鱼。”我哆嗦着,“他们怎么在这儿?”
“你不要管。”章鱼甩开我的手,“他们以为我章鱼就是好欺负的,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不过片刻时间,街道上的厮杀已经结束,蝙蝠等人奔过来,脸上依然带着嗜血的兴奋,“章鱼,已经解决掉他们了,咱们现在就走吗?”
“嗯。”章鱼转过身来,看向我,“樱花,快点,我们现在马上回去五年前。”
我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早就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卷入这样一场争端,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
而且,我要做他们的帮凶吗?
带他们回去五年前?
不,不。
我哆嗦着,“章鱼,我们去自首吧。”
“臭婊子,你简直不可理喻。”章鱼猛然从我的手中一把抢过时间钥匙,插入时间之舟。
“轰隆!”
时间之舟启动了。章鱼、蝙蝠、刀子……四人一起踏上时间之舟。
“你上不上来?”章鱼抬头看我。
我犹豫着,不等回过神来,他就一把抓住我,拖拽上去。
“轰隆!”
瞬间浮光掠影,时间之舟飞一般,在岁月之河中逝去。我的脸色煞白,在章鱼的注视中,我匍匐着过去,猛地将定位仪关闭。
“呼!”
我瘫坐在座位上。
此时,按照市政厅的监控,我的时间小舟已经消失在他们的监控中,也就是说,此刻的我们,成为了时间的弃儿,消失在岁月之河的茫茫河流中。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也许下一刻,时间警察就会开始对我们展开追踪,也许下一刻,我们就会被投入时间监狱。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章鱼在时间钥匙上倒弄着,不一会儿,他居然学会了设定时间坐标。
我看了一眼,时间坐标正是在五年前。
五年前,我十二岁。
那时候的我,刚刚开始抗争命运,但是,我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我的时间使者身份是这样狼狈的姿态。
命运,在我的手中丢了方向,我再也不是那个胸有沟壑的姑娘。
片刻之后,时间之舟停下来。
视线中,依旧是萧条的冬天,比起五年后,一切显然更加破败。
城市里,正刮起一阵冬风,浩大的风势将落叶和垃圾卷到空中,四散飞扬,走在街头的人们,将外衣罩在头上,躲避着,阻挡着。
章鱼看我一眼,将时间钥匙拔了下来,接着,他跟蝙蝠等人迈下时间之舟。
我急忙跟在他们身后。
“呼!呼!”
走下时间之舟,耳边响起来呼啸声。
我不记得小时候,曾经有这样大的风,但是,风却实实在在的刮在我十二岁的冬天。
现在,小时候的我,在干什么呢?
时间,是一种其妙的东西,人们穿越去未来,原先的影像会在岁月中消失,但却无法将过去掩埋,也就是说,此刻的巴彦淖尔,17岁的我跟12岁的我并存着。
也包括章鱼跟他的妹妹。
“章鱼。”我追上去,“你把时间钥匙还给我。”
时间钥匙,是时间使者最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学生手中的准考证,就像是记者手中的摄像机,不容有失。
“等找到住的地方再说。”他含糊的说着,大步的寻找着能住宿的地方。
蝙蝠等人看着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不知所措。
只能上气不接下气的追在他身后。
呼啸的冬风,让我的脚步踉跄着。
章鱼却并不管,在看见前方一个宾馆的时候,他们几人走进去,咣当一声,铁门将追上去的我挡在外面。
我愣了一下。
之前,章鱼不会这样对我。
他的身影,隔着玻璃门,显得陌生。我咬咬牙,推开沉重的铁门走进去。
此刻的我根本没有选择,我必须跟在他们身后,拿回我的时间钥匙,劝他们回去自首。至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已经顾不上了。
章鱼开好了房间,看我走进来,他杨杨手中的房卡,“樱花,你去买点饭带上来,402房间。”
宾馆的大厅很暖,我缩了缩身子,说,“我也饿了。”
我们从五年后一路奔跑,又穿越岁月之河,一直来到这里,体力早就消耗了大半。
他看我一眼,转身,向着电梯走过去。
“叮铃!”
电梯门打开,又重新关闭,我看着上边那个跃动的数字,帐然若失。
我只好重新走出门来。
五年前的巴彦淖尔,我已经没有印象了,那些高楼大厦,此刻都变成了陌生的低矮的筒子楼,而原先的色彩斑斓也变得灰涂涂的。
一切都是沧海桑田。
我走出来,打量了城市一眼,却不知该去往那个方向。
“小姑娘,你是丢了东西吗?”
一个声音响在我身后,我转过头来,一个大叔正从台阶上走过来,看见我,他脸上笑了一下。
“大叔,请问,附近有饭店吗?”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奔过去。
“饭店?”他沉吟一下,指给我方向,“那边有一个卖烧饼的,你过去看看吧。”
“谢谢大叔。”我连声道谢。
他摆摆手,向着远方去了。
我回过身来,向着卖烧饼的地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