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豫平看了一眼祁明意，也不甚在意，毕竟也都知道这个大哥的脾气，也不必去和他去争执。

　　“五哥，你一向在军中，是铮铮铁骨之人，近些年也确实是受苦了。”祁衍溯继续寒暄，这句话却是出自真心，很明显的祁豫平的脸上沧桑更甚，都是边关的风沙所致罢。

　　“倒也没有，本就是应该的。”祁豫平说话很是谦和

　　“这怎么能是应该？”祁衍溯反问了一句。“我们这些个皇子都在这皇城之中，一个个养尊处优，既不能在边疆效力，又不能很好在替父皇分忧，即便是体察了些民情，却也是不敢与五皇兄相比的。”

　　“唉。”祁豫平摇摇头，看着一旁的奚念，忙道：“七弟，想必这就是那弟媳吧，听说已经怀有身孕，这天气毕竟是寒冷了，你我二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得寒暄，倒是忘了弟妹，让弟妹陪我们在这里站着，实在是不应该了，还是快些进去罢。等我们进再痛饮几杯，好好叙叙旧。”祁豫平注意到了祁衍溯身旁一身宫装的奚念。初见自己这弟妹，还真是被惊艳到了，听说原先是有癖恙的人。但是若是不知那癖恙，这样风华的女子倒是与自己的那七弟得风华绝代很是般配。

　　奚念未曾言语，祁衍溯虽然一直惦记这奚念，但又想与祁豫平毕竟是许久未见，若是早些进殿，或是让奚念先行进去，实在是不该，也只能再多说几句。幸而这祁豫平还不是个完全不通人意的人，终究还是注意到奚念了。

　　两人说了句请，就先后走了进去。祁衍溯想要去搀扶奚念，奚念见祁豫平在也就不好再拒绝，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里。

　　祁豫平见了也觉得很是欣慰，看来这弟妹有癖恙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总是有那些个长舌之人好搬弄这些个口舌。

　　四排矮桌配四排地塌，龙椅前的长桌上摆着翡翠一般的用青萝卜雕成的飞龙在天，地上还有两个大的花瓶，皆插着寒梅绿竹，松树等物。还有些许浓艳的花朵，为了增添些亮色看着也喜庆，但毕竟是冬季了，花也不甚多，故而底下的桌子上摆的都是做成的绢花。虽是这样，却也很是气派，每个桌子上都摆着盛有皇家酒庄陈酿的佳酿，还有些许的精致小菜都已经摆好。

　　奚念跟在祁衍溯身后走了进去，踩着瑜洲织造的地毯，觉得脚下似乎是踏着云彩。很多大臣都已经到了，奚念看了一圈，还没有楚琋，也是一国的大皇也不该如此早来，这样倒像是低人一等了。

　　太后正在宫中闭目养神，忽的听到一声请安，“给皇祖母请安。”原来是祁治沅来了。

　　太后一时间高兴，忙笑着：“哎呀，竟是哀家的好孙儿来了，皇祖母这几日可是十分想你。”

　　“孙儿这不是来了吗？”祁治沅一笑，忙就过去给太后揉腿，

　　这太后也是笑得慈祥“难为你记得哀家了，只是今日可是除夕，不是有晚宴，你怎得倒先到我这宫里来了？”这太后的意思自然是应该去晚宴那里的，毕竟这等请安尽孝道自然是何时都可以。“若是你今日为来我这里去的晚了，左右会叫你那父皇生气，这可就顾此失彼了，毕竟皇祖母是打心眼里疼着你的，只是你那父皇，原来的心思都在你那七哥的身上，你也是知道的，故而你总是要讨着他的欢心才是。”

　　这样子的道理祁治沅这般聪明的心思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他今日来却是怀着另一层心思，原本按着礼数，是要未来的储君来请太后的，以显示皇家注重孝道以仁孝制天下。但是现在储君未立，就一直都是太后让奴婢嬷嬷们扶着，自己来到大殿。

　　这祁治沅这时候到了太后宫中，若是自行再去赴宴，自然是迟了的，这皇祖母不是一向疼他，自然不会忍心让他遭受责罚，于是便肯定会和他一同前去大殿，文武百官都在。这九王爷都已经做了这样的礼数，那么日后离成为储君还远吗？不是给他们个信号。原先不敢如此，是祁治沅还忌惮着祁衍溯，但是显而易见的，自从了那晶石预言之后灵帝就对祁衍溯十分疏离了，随后又有了那异兽的作妖，灵帝几乎都是厌弃了祁衍溯，这如今宫中能够得到这储位的，舍他其谁？

　　这文武百官心里自然还是清楚的，但是自古是要立威的，今日就是要去y立威。而且自己还有着两手准备，即便其父皇还是心性不定，不肯立储，自己还是有着后手的。楚琋不就是很好的盟友吗？与虎为谋虽然危险，可是为了求得更大的利益有时候就不得不入虎穴。

　　自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明明自己是出身最高贵的皇子，况且也一直勤奋谦恭，是兄友弟谦，父慈子孝。结果呢，灵帝凭着一己的喜好，一直都偏向祁衍溯，直到今日都不肯立储。

　　这次自然怪不得自己狠心，若是需要逼宫，自然也不会手软。

　　“是孙儿疏忽了，只想着前几日里皇祖母总说身子不适，就急着想多来探望探望，却不分那时候，只是今日若是孙儿再赶回去恐怕也是晚了，倒不如多陪一会皇祖母，也不算是白来了一趟，一会与皇祖母一同赴宴就是了。”祁治沅不动声色，手上锤着太后腿的手却是停了停，眼皮抬了抬，又低了低，想着看看太后的神色。

　　“自然了，皇祖母最疼的也就是你了，你今日没了规矩，我自然也不能就这样子的坐视不管，也是应该着替你遮掩的。”太后阖了眼睛，随后又抬了眼皮。

　　“就知道皇祖母是最疼孙儿的。”祁治沅说道，脸上是盈盈的笑意，果然太后还是最帮扶自己的。

　　“太后，时辰快到了，该移驾了。”那姑姑说道。

　　太后笑笑，轻轻拍了拍祁治沅的手。“好孙儿，该走了。”

　　祁治沅忙起来理了理衣衫，就赶紧的扶住了太后，太后缓缓起了身。

　　坐着轿辇来到了正宫。灵帝已经到了，众人行礼朝拜，正在里面环视一圈，总觉得少了人，又看了一圈。

　　德公公一下子就明白了灵帝的意思，在旁边提醒着：“回陛下，九王爷还没有过来了。”

　　灵帝虽然心中不快，想着怎的今日如此重要的时候偏这九皇子就疏忽了，亏自己平日里觉得他谨慎有度，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竟是这样。

　　但面上仍是笑着，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祁衍溯也发现这九皇子还没有过来，也是稀奇了，却也不动声色。

　　大皇子祁明意却站了起来，说道：“父皇，今日九弟可是迟了，虽说是除夕晚宴，可也不能容得这般，我看来了一定是要罚酒的。”祁明意自觉平日里祁治沅为人妥帖，书半点错也不肯出的，今日好容易出了这错，父皇没有发现，自己是一定要提点着的，否则也就难拿住他的把柄了。

　　灵帝面上脸色却很是不好，他之所以不说来，是因为今日不同，不单单是王宫贵族，朝臣们在，还有西凉的大皇，使臣，大臣，这般说出来，还真是显得他不会调教儿子了。

　　果然那西凉的一个大臣大声说：“早就听闻东川一向以礼教治国，却没有想到还是有疏忽的，倒还让我以为原来是道听途说了。”讽刺之意溢于言表。楚琋已经落了坐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这东川国的好戏还真多呢，不过他可不信那七皇子会这般疏忽，心思狡诈之人，怎么会犯这样子的傻子一般的错误。想必是另有打算，看来一会的好戏更多呢，自己还是要留足了精神看才是。

　　随后抬眼看了一下，奚念端坐在那里，也未曾与旁边的人说话，也未曾吃菜，倒像是打坐一般了。祁衍溯待奚念似乎也不甚亲近，就如自己第一次来时一样，既然是这般，自然也怨不得自己横刀夺爱了。

　　祁衍溯本想着给奚念夹些菜，但觉得玉竹在旁边侍候着，自己也就不便多行了，况且若是这样奚念连一口也不肯再吃了，更是麻烦。于是多次抬了筷子，夹了些奚念喜欢的菜色，最后也只都放进了自己的碗中。

　　不一会，就听到门外悠长的声音说道：“太后驾到。”

　　众人起身以示相迎之礼，楚琋却是连挪动都未挪动位置，在那里自顾自的吃着菜。

　　这太后刚刚进来，众人就很是惊骇，这太后扶着的可不是九皇子。

　　一时间议论纷纷，“怎的是九皇子？”“难道是皇上属意的？”“也是了，怪不得刚刚大皇子提醒说那九皇子未来，皇上也未发一语，像是已经属意九皇子携了太后来了。”

　　“这可是要立储了？”“想必是这样。”留言四散，祁衍溯听了很是气闷，眼睛看着祁治沅，确是要喷出火来了。

　　灵帝也很是惊异，但也不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