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过大礼
五日之后,三十人抬着仪币,赐币来到太常寺少卿奚博府邸。街上众人驻足仰望,更有人等互相告知,出来看这场热闹。
七皇子祁衍溯一向不喜奢靡,为人谦恭。今日却一反常态,阵仗十分豪奢。祁衍溯骑着高头骏马在前,一袭墨紫色夔纹长袍,两肩并孔雀金丝团云,气宇不凡。人们不禁艳羡,那以怪疾闻名的奚家小姐竟有如此福分,当真是造化。
少顷,到了奚府。奚博早已身着朝服立于门口,恭候驾临。祁衍溯即下马。
“七王爷请。”奚博行过礼后,忙邀祁衍溯进府。
祁衍溯随奚博从正门进入,四处看看,奚府布置平平无常,却独有一股异香。祁衍溯不仅疑虑,这香并非入府所见寻常植株所有,不知从何处来,竟染得满府奇香,这倒稀奇。
祁衍溯也不言,任那奚博引他进了正厅。
玉竹躲在月洞门处,瞥了一眼祁衍溯侧脸,忙跑回奚念房中。
“这外面本就吵闹,你又町町町跑进来,存心扰我这清静。好好的,正说今日读那《资治通鉴》,都被搅了。”奚念将手中的书一掷,伸手提茶壶去。
玉竹抢了先提起茶壶,斟满一杯,饮下。
“越发没规矩了,倒是我纵容了你。”奚念也不恼,自斟一杯,抿了一口。
玉竹平息气息后道“方才我一直守在正厅处的月洞门处,竟是让我等到了。”
“又去看那七王爷?”奚念声音平平,并无波澜。
“是呢。”玉竹等着奚念问她七王爷,谁知奚念点点头竟就不再言语了,玉竹耐不住性子。忙问“小姐怎么毫不关心,似乎那七王爷倒像是与小姐无关之人了。”
“倒也不能说是无关,自然还是有些关系的,日后还要仰仗他了。”奚念也不抬眼,只看着那桌上的一簇玉兰。奚念想着日后一定要对这七王爷人尽其用。
“那七王爷还真是,真是,小姐那日读书怎么说的来着,美如美玉。”玉竹一脸艳羡。
“是美如冠玉”奚念无奈摇摇头,心想还是没有长进,便是成语也会用错,亏自己原还求得父亲允她与自己一同上私塾。只是那私塾先生本就觉得教一女子已是闻所未闻,又多一丫鬟,更是不愿,于是又是答应多给些犒赏,又是答应绝不外传的,让小厮上门了多次,这私塾先生才不好再拒绝。看来苦心是白费了。
玉竹哪里还注意得了奚念,完全沉浸在刚刚的一眼中了。“对对对,真真是美如冠玉,怪不得小丫鬟们总说若是日后能去给七王爷当一日侍婢,便是立刻死了,也值了。我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人说俊郎,人们便附和相传罢了,今日一见竟不是谣传。”玉竹还沉醉在祁衍溯的绝世风采这杯美酒中。
“我看你如今倒像是喝了桃花酒。”奚念不慌不忙调笑她。
“我没喝啊。”玉竹回道,一脸疑惑。
奚念噗嗤一笑。“罢罢罢,未喝,未喝。你方才说侍婢们都说若是能去给七王爷当一日侍婢,就是死了,也值了。那不就是侍奉他一日,竟折了四十多年阳寿。你今日见他一眼,恐怕也折了六七十日阳寿了。”遂是笑个不停,脸上也染上了红晕,看的气色更好了。
“小姐惯会取笑人了。呸呸呸,这等晦气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了,小姐可是还要侍奉他一世呢。”玉竹空呸了几下。
这会奚念倒陷入了沉思,本前几日一直都觉得此婚事不过是一谋策罢了,方才玉竹一句侍奉一世,倒引起她的思虑。一世是多长,自己竟要与这连面都未见,脾性才格就更不知了的人相守一世。他是否也像爹爹,袁赢墨这等俗常男子一样,不敢再想下去。忙摇了摇头,才回过神来。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近几日,奚念却一直不解,那七王爷知道自己有怪疾,为何还这般情愿?若是为了讨灵帝的欢心,似乎也很是不值。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去叫人”玉竹见奚念颤抖,不禁害怕,茶杯也拿不稳了,忙放下,茶水溅了出来,桌布上一片颜色深了。
“无妨,回来,不过是想了一些事,你不必慌张,我并非是旧疾发作了。”奚念摆摆手。
小厮们将仪币,赐币尽数抬入。人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方才可以歇一下。
奚博忙请祁衍溯坐下,下人倒好茶。受礼后,奚博前往中阶以下以东望宫阙行三叩九拜之礼,府中偏室夫人陈氏率众女眷于中阶下以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礼成。这婚事算是定下了。
宫中内官备宴五十桌,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纷纷前来道贺。报时后,纷纷落座,把酒言欢。
祁衍溯心思却不在酒上,也不在这喧闹中。人声鼎沸中,山珍海味飘香的味道里还混杂着那股香气。那奇异的香味,奚府难道也有秘密?那不如自己现在就一探究竟,免得日后夜长梦多,而且这样能在奚府走动的机会并不多,也是该看看未来王府的女主人的家中有何奇特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有所获。
于是祁衍溯中途装作不胜酒力道:“奚大人,本王近日刚刚大病初愈,终还是有些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便觉得有些不适,还望奚大人照应着,我先出去走走,解解酒,不知奚大人意下如何?”
奚博忙道:“是是是,下官考虑不周,愣着干什么,还不送七王爷去客室休息,若是再有不适,王爷可要吩咐,下官也好赶紧去找郎中,为王爷诊治。”
祁衍溯推辞道“不过不胜酒力,四处走走也好。独自一人便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扰了众人雅兴。”奚博面露尴尬,心里却还是担忧,却也不好勉强,踌躇半分,便只得恭送至宴厅门口。
心里终还是不放心,却又不敢违抗七王爷,独自叹了一口气,果然皇亲国戚难做。自己倒也无妨,只怕念儿以后的日子难过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