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方楚都是处于一种脑中一片空白的状态。许清没有告诉她真相，她所关心的一切都没有人告诉她。她就像被人们遗忘了一样，没有人与她说话，也没有人搭理她。
“人类就是这么冷漠无情。”
正发呆时，突然就从脑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但是这时候方楚却根本没有细辩，只觉得匪夷所思。她站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皱着眉冷声喝到：“谁？出来！”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已经有这么久了吗？久到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方楚脸色一变，目光闪烁间抿住了双唇。
“你听出来了？”那个声音又道：“你不用否认，我知道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方楚愣愣的盯着前方，如果现在有人站在这里，一定会吓得头皮发麻。因为整个房间里，除了方楚，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方楚却对着空气说起了话来，“你说得没错，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所遭受的这一切，不都是你带来的吗？”
“妈妈。”
随着这声称呼落下，方楚的身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五官秀丽，气质清雅。唯一的缺憾是，她披散的头发竟然是雪白的。
女人看着方楚轻轻一笑，“阿楚，好久不见了。”
方楚皱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想从那张精致秀丽的脸庞中找出关于母亲熟悉的痕迹，可惜她失败了。这个女人虽然有一双与母亲极相似的目光，但是其他没有一处与母亲一样。她别过脸去，“别叫得这么亲热，你又不是我妈妈。”
女人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脸颊上甚至还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竟多了分可爱，“看来你是猜出来了。不错，我不算是你的妈妈，但也确实就是你的妈妈。你是由我的基因所诞生的新的生命体，虽然不是属于人类的繁衍方式，但是这对于我们这样的生命体来说，这种方式也算的上是繁衍的一种吧。”
“反倒是英子。”说到这里，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英子当年作为我的载体，我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早已不分彼此了。”
听到这里，方楚有些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你是需要借助别人身体才能生活的精神体，为什么我会有你的基因？”
“其实你们对‘天使零号’的猜测都是错的。”女人，也就是“天使零号”，强化人的母体，此刻带着一丝惆怅，回忆着几十年前自己诞生时的场景，声音显得有些干涩。
“‘天使零号’诞生之初就是精神与身体分开的。”女人道：“但是其实我们确实是一个人，只是有两种形态而已。英子就是我的普通形态，这才是我的真正形态，就是这么简单。可是那天我被车撞了以后，精神体出现了长时间的休眠，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才慢慢苏醒，结果一醒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情，就赶过来看了。”
“怎么样，没事吧？”
方楚也不知道怎么，对着这张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脸，她真的没办法喊出那深藏心底的那两个字。她只是沉默的坐倒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微嘲一笑，耸耸肩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有事？”
女人也沉默了，垂下头很久之后才想起来什么一般，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方楚笑了一下，“你别道歉，这事儿还真怨不着你。谁让我之前犯贱，非得去找什么真相啊。”说着，她换了个姿势，“老爸怎么样了？你去看他了吗？”
“你父亲他……没什么大碍，还是和以前那样儿让人操心。”说起这些，女人显然有了兴致，“你知道你走后，一鸣就在训练阿越吧。现在看见阿越，你可能都不敢相信那就是他！我真的很高兴他能有这样的变化。”
说起家里的情况，女人看起来确实很高兴，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王凤英女士的生活中。此刻对着自己的女儿吹嘘着儿子的变化，又高兴又骄傲。
等到她笑了一会儿，才尴尬的发现，方楚并没有笑。她不但没笑，反而还一脸古怪的盯着她。她只好收敛起笑容，摸着自己的脸，尴尬的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有一个问题我憋了很久了。”方楚向她凑近了些，“既然我是你的基因制造出来的，那么方越呢？他该不会也是吧？”
“呃……”“天使零号”有些懵，旋即脸颊一片通红，佯装生气的瞪着方楚，“你说什么呢？这是小孩子该关心的事情吗？”
“你又不是我妈，就别拿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了吧。”方楚无奈的摊手，“看着你这样脸，就算你真是我妈，我也叫不出口。”
“天使零号”郁闷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很不高兴的说：“明明我们都是一个人，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容貌。”看方楚只是看着自己笑笑，也不说话的样子，她只好叹了口气问：“你想不想出去？”
方楚一脸惊异的表情瞪着她，“你说什么呢，我可是正正经经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又没有犯事，如果现在跑了，人家可真的把我当成逃犯了，我可不愿意。”
“可是……”“天使零号”皱眉，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外面对销毁实验体的呼声很高。如果他们顶不住压力，你可就是他们砧板上的肉了啊。我不想看到你被他们杀死，我带你走吧。”
“我不走。”方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阳光能够照到的地方，声音有些沉闷的传过来，“我不相信他们是这样昏聩的人，我当初明明什么都没做。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讲，我甚至还冒死替他们解决了危机。如果他们最终的结果是毫无理由的处置一个刚刚拯救完世界的英雄，那么我觉得这个世界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说着这样一番话的方楚，目光确实空濛的。她没有把握，只能说这样的狠话来替自己增强信心。但是她相信，那些人既然这么久都没动自己，那么至少还是有机会的。
所以，她沉声道：“你先走吧，如果真有危险，我心里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