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隔天早晨,盯一夜的顶着个黑眼圈的三等丫鬟绿芜过来。
“小姐,夫人私下里接见了一个人!”绿芜跪拜在下首。
“哦?相貌如何?”
丫鬟凝思了一会:“此人很面生!但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疤痕?”突然掠过前世南山寺一行,身子陡然一凉,前世将吴谌甩出去摔断腿的就是一个刀疤男,
迅速移步到书桌前,闭眼冥思片刻,陡然睁眼,大笔一挥,顿时画纸上一位栩栩如生的男子出现,他粗犷的脸上赫然有一条横亘整张脸的疤痕,就像一只蜈蚣。
“绿芜,你看看你刚才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对!小姐就是他!他那个刀疤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呵,原来前世并不是假匪遇到真匪,而是假匪遇到——假匪!嫡母,你可真是使的一手好计策。
只是你不知道的是,那刀疤男的模样,化成灰我也识得!
吴肃和吴闵之间放着一杯香茗,茶香四溢,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瞪了许久,吴闵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开口道:
“哥哥,能否帮我个小忙!”
吴肃俊眉一挑,一手掀开袍子,阔腿坐在了椅子上,不自然的抖起了大腿:
“说吧!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想哥哥去收买京城去南山寺必经之路旁的雁荡山的山匪!”
说完便在吴肃耳边细声细语说了一大堆,道明来龙去脉。
“你是说婶子要害谌儿,故意让兰姨娘去南山寺上香祈福?”
还不待吴闵发话,就听见吴肃义愤填膺地说到:“我就知道她是个狠毒的!”
“我不管她如何狠毒,若是伤害我的至亲之人,我就不会饶恕。”吴闵眼睛里散出冷意。
“这收买山匪之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跟你讲你个京城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只要我报出我的名号,那群匪徒定会吓得匍匐在我脚下!”吴肃拍了拍胸脯。
听着吴肃的自夸,吴闵哑然失笑,不可置否。
一天后
“闵儿,你等着,堂哥晚上回来给你过生辰!”说完潇洒豪气的踏着大步走出了褚玉阁。
燕荡山上,一名细脸八字胡的壮汉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脚下踏着一个人。
“哎呦哎呦!痛!痛!痛!好汉,别踩脸呐!”
正是上山来收买人的吴肃,面部扭曲,痛呼出声。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
这天是吴闵的生辰,但因为家父至今下落不明,一切从简,也没有铺张,怕她多想,兰姨娘特意请了上官灵儿和夏梦兰过来,这两位如今都是她的闺中好友,嫡母王滢也懒得去操持庶女的生日宴,便善解人意地命人在后花园里单开了一席,叫吴闵特意招待。
当然,这并不包括吴柔在内,王滢生怕跟着吴闵学坏了,勒令其在房练琴,所以吴柔匆匆送了一个礼物便离开了。
世人都认为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不该喝酒的,因此几位姑娘平常都被家里管束着,如今难得遇到没个长辈在旁看着,一个个岂有不馋酒的?便是自诩已经是二度为人的吴闵都没能忍住,跟着贪了好几杯的蜜酒。
虽说吴闵和夏梦兰平素里都是一副温婉模样。只有上官灵儿豪爽直率,是个好酒的,于是三人便找着理由相互一阵灌酒。
三个姑娘偏凑巧全都只带了丫鬟过来,竟没一个人身边跟着年长的管事妈妈,加上几个女孩子被酒劲儿一冲,哪里是那些丫鬟婆子们能规劝得住的,没了管束,一时竟由着她们的性子胡闹了起来。
直到兰姨娘命人送了一回醒酒汤,又劝了吴闵一回,已经微醺的吴闵,这才想起自己主人的身份,按着酒壶笑道:“到此为止吧,再喝可就醉了。”又指着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上官灵道:“瞧,她都已经这样了。”
夏梦兰散着眼神道:“醉了怕什么,大不了今儿晚上我们都不回去了。”
“就是,”已经找不着北的上官灵跟着叫道:“大不了我们学桃园三结义,抵足而眠!”
“抵什么足啊!”夏梦兰也温婉尽失,豪气十足,摇摇晃晃地举着个酒杯嚷嚷道:“我们学古人,秉烛夜谈!”
“这个好!秉烛夜谈!”
吴闵好笑的摇了摇头,若是明天醒来,夏梦兰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定要疯了。
等众人回过神发现时,就只见她们全都已经耳热眼饧,呈半醉状态了。且几人正抱在一起不撒手。
晚间,褚玉阁西间的起居室里吴闵斜卧在那北窗下的贵妃榻上,撑着昏沉沉的脑袋抬头看去时,只见夏梦兰坐在她的身旁,腮粉似桃,正拿着块湿帕子敷着脸。灵儿大大方方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的矮几旁喝着醒酒汤,看着一脸的呆怔。
直到丫鬟拿巾子替她净了手脸,游慧这才稍稍缓过一点神来,抬头看着珊娘道:“我们真要在你家过夜啊?”
吴闵还没答话,灵儿就隔着矮几拧了一下夏梦兰的脸颊,笑道:“疼吗?”
夏梦兰老老实实地点了一下头。
“这就对了。”灵儿笑着将手里的空碗塞给一旁伺候着的知春,冲夏梦兰笑道:“你人都已经坐在这床上了,还问什么问?再说,是你说要秉烛夜谈的。”
直到这时夏梦兰才放下一直敷在脸上的帕子,叹着气道:“我可真是喝多了,明儿该听我娘和我祖母唠叨我了。”
上官灵将手肘搁在矮几上,撑着下巴斜睇着夏梦兰道:“这会儿你倒喊着什么喝多了!之前闵儿姐姐拦着你时,你怎么还差点跟她打起来呢?”
“你还笑话我!”夏梦兰拿湿帕子去丢上官灵,却丢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谁跟人抢酒壶,差点淋了自己一身!”
两人拆着这二人的台,吴闵则回头笑道:“你俩这是老大说老二,半斤对八两!”又叹道,“我看明天我们谁都脱不了一场训斥了……”
原本看着醉得最厉害的上官灵儿已经跟个没事人儿一般了,撑着下巴笑道:“你这是酒喝少了,多喝几回就不会这样了。”
被酒松了舌头的吴闵险些跟上官灵说:“我两世喝的酒肯定比你这一世的多……”
也亏得她吴闵还没醉糊涂,及时住了嘴。
夏梦兰则下了贵妃榻,一边低头在地上找着什么,一边咕哝道:“真羡慕闵儿妹妹的好福气,你夫人不管你,你哥哥弟弟也都听你的,哪像我,家里就我最小,上头谁都能管得着我。”
见她一个劲地打着转,上官灵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拿来丢你的帕子呢?”夏梦兰仍低头在地上找着。
上官灵看了不由哈哈一笑,指着她道:“这人,可真是醉了!我都看到了,那帕子才刚掉在地上就被丫鬟收拾出去了,还等你来找呢!”
夏梦兰果然是仍有酒意,踉跄着扑到罗汉床上,推着中间的矮几,回头对红杏道:“把这玩意拿开,我们几个今儿就在这罗汉床上抵足而眠了。”
红杏只好指挥着婆子将那矮几搬开了。
上官灵脱了鞋,爬上罗汉床,回头对吴闵招手道:“你也来呀。”
吴闵仍以手覆着眼,咕哝道:“我头有些痛,让我躺在这里吧。”
二人也知道,吴父出事至今没个消息,为了转移话题,今天故意没去提及。如今一醉,上官灵则趴在夏梦兰的身边,二人一阵嘀嘀咕咕,吴闵见了,便回身推着那二人道:
“说什么悄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