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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苏北山派人找寒士 高国泰急难遇故知

  第二十八回

  苏北山派人找寒士

  高国泰急难遇故知

  话说济公带着苏禄、冯顺,来至余杭县南门外。路东有一座饭店,和尚抬头一看说:“苏禄、冯顺。你我进去吃杯酒,可休息休息再走。”

  二人点头,进了饭店,要了几样菜。苏禄说:“圣僧,你我已至余杭县地面,高国泰现在哪里?可以把高先生找来,一同喝酒好不好?”和尚说;“咱们先喝点酒,回头再找他去,离这样的路甚远。”

  三个人说着话,把酒吃完了,给了饭钱出来,离了酒饭店,进了南门,来至十字街,往东一拐,路之北头就是县衙门,和尚放步就往衙门里跑。苏禄说:“师父往哪里去?”和尚说:“你两个人在这里等着,我到里面找个人。”

  和尚才一到大门,就听见里面叫喊:“抄手问事,万不肯应,左右看夹棍伺候!”“把高国泰夹起来再问!”和尚闻之,就打了一个寒战。书中交代:高国泰因何来至此处吃官司呢?这内中有一段隐情。只因那日高国泰下了城隍山咱己因回思细想:若要投往地方,又没有亲故,也没处安身。自己一想:“莫如回归余杭县。”

  自己搭了一只船,也是乡亲给了一百文船钱,吃了东西,来至余杭县,二百文也是用完了,心想:“此时回往故土,也是没处投奔。一无亲戚,二无宾朋,想借几吊钱的地方都没有。在外思想回家,即至回家,又该如何?有几家至亲,也可以代我分忧解闷;有几个知己的朋友,也可以谈谈肺腑之言。真是应了古人那两句话:贫居闹市有钢钩,钩不住至亲骨肉;富在深山有木棒,打不断无义亲朋。”

  自己想了半天。高国泰本是一位有志气的人,又不屑求亲乞友,越想越难过,倒不如一死方休!来至南门外城河,打算跳河一死。站在河沿一看,来往船只不少,心想:“死了死了,一死便了,万事皆休。生有时,死有地,这就是我绝命之所。”

  想罢,将要往下跳,就听背后有人说话:“朋友,千万勿跳河,我来了。”

  高国泰回头一看,见那个人身高六尺,细腰扎背,头戴青壮帽,身穿青布裤袄,青妙包,外罩青绸子英雄撰,面皮徽紫,紫中透红,红中透紫,环眉阔目,准头端正,三山得配,五岳停匀,年有二十以外,说:“先生乃读书明理之人,何故寻此短见?”高国泰说:“兄台,你不必问我,是阳世三间没有我立足之地,我非死不可。”

  那人说:“先生,你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与我谈谈。”

  高国泰见那人诚实,说:“兄台,尊姓大名?”那人说:“姓王名成壁,就在此地居住。我在河沿这里当一个拢班,所有来了客货,都是我找人来卸。先生是因何事寻此短见?”高国泰说:“我也是此地人,王兄。我在南门内居住,姓高名国泰,只因家世式微,我带着家眷,到临安城投亲,把家眷住在尼庵之内。我想男子立身于天地之间,上不能致君泽民,下不能保养妻子,空生于世上,因此我想生不如死。”

  王成壁说:“兄台,你聪明还被聪明误,何必如此轻生?你先来同我到酒饭馆中吃点酒,我给你再出个主意。你不必呆想,人死则不能再生。”

  高国泰方才同王成壁来到酒馆里。两个人要酒要菜,吃了个酒醉肴饱。王成蟹说:“我现在手底下没有一文,也没有一项进款,还要等上半天才能到手,今天你先去拉船纤。”

  高国泰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个拉纤?”王成壁说道:“先生,你不要这样子说,人得到那里是那里。你可记得古人有两句话: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志能屈能伸,才能够行呢。今天你先去拉纤,等我的钱到手,我再给你些银两去接家眷,然后,我再托朋友,给你找一学馆,你看好不好?”高国泰想:“我今与你萍水相逢,如此劝我,我也不可过于固执。”

  想罢说:“兄台,既是这样厚爱小弟,我就去拉船纤。”

  王成壁说:“好。”

  站起身来,领着高国泰来至河沿,见有一只杂货船,早已装好,少时就开船。王成壁说:“管船的,我这有一位朋友,叫他同你们拉拉船纤,管船的多照看点,到了卸了货,千万仍把他带回来,可不必管他。”

  管船的道:“是了,有王大爷在里头,我们决不能错待了。”

  高国泰就在这里等候,工夫不大,管船的开船,众人都拿起纤板。大家皆是行家,高国泰也不懂。有人把纤板递给他。当时开船,别人拉纤都喊号子,高国泰想起念书来了,念的中庸有第十三章;“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平患难,君子无人而不自得焉。”

  他只念他的书,众拉纤人一阵大笑。那一日到了殷家渡,货船卸了,高国泰累的疲困不堪,就在船中睡了。次日船上又装上别的货往回走,高国泰又拉起来。这一日回至余杭县,正到了码头口,见王成璧在那里站着,国泰即赶过来。王成壁说:“先生,这一次多有辛苦了。我在此盼望你,合是你我弟兄有~殿前缘,今天我进了一笔款三十五吊,你先同我来吃碗茶,用点心,回头再进城换银子,明天你去接家眷。今天沽酒买肉,你我痫饮,以尽通宵之乐。”

  高国泰说;“很好,很好,我与王兄初会,兄长这般厚待,我多深感谢。”

  王成壁说:“你我好弟兄知己,不必客气。”

  国泰想;“这个朋友倒很诚实。”

  粮王成壁吃了些点心,天已不早了。王成壁把钱交付高国泰,进城换银子,拿了酒瓶,打酒买肉。高国泰拿了钱入城,换了五十两银,打酒买肉。买完了东西往回走,正要关城。国泰刚赶出了城,只见由对面来了一人儿也是直奔,仿佛有急事的一般,正与高国泰迎面相撞。那人连忙说:“先生不要见怪,我一时太急,因有要事,我给先生陪罪。”

  拱手作揖,说着话,竟自出城去了。高国泰本是文雅之人,虽被他碰了~下,自己一想:他也不是有心。这有何妨。国泰出城往前走,忽然一想:“方才不要把银子碰去了!”用手一摸,银子形影全无,把国泰吓得目瞪口呆!原来方才那个是个白日贼,早看见高国泰换银子。真是贼有贼智,故意撞高国泰,把银子搭了去了。高国泰越想这件事越不对:“回头我见了王成壁,无言可答,莫如我一死。昨日要死没死了,是还有两天罪未受完呢?这真是阎王注定三更死,哪敢留人到五更?”到了护城河岸,打算要投河。自己叫道:“高国泰,高国泰,你好命运不通!不想我今天死于此地。”

  正自怨恨,只听那旁有人说话:“莫非是恩兄高国泰吗?”来至切近,把高国泰一拉说:“恩兄可想死小弟了!我往各处去找,并无下落,不想今日在此相见。”

  说着话,就过来叩首。高国泰一看,并不认得。看来似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因说道;“老兄不要认错了人。”

  那人说;“兄长,你连我小弟李四明都不认识么?”高国泰一听,说:“哎呀,原来是你呀?”且说那李四明幼年家贫,寡母住在高国泰家和左右比邻而居。高国泰一家全好善,时常周济他家,后来李四明就在高国泰家念书。他母亲死了,也是高家花钱给他安葬。高国泰问李四明:“是要求功名,还是去作买卖?”李四明说:“要我找个铺子去学生意才好。我家又没钱,哪有这样花费去求功名?”国泰说:“也好,我给你找一个买卖罢。”

  便在本城天成米店去学生意。凡上工一切衣服被褥,全是高家代给。李四明也用心练习,并不荒误,专心做那生意。三年已满,东家到店算帐,见李四明各事勤俭,心甚爱悦,把他带到家中,另给他开个米店,在清江做买卖,甚为得利。东家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把李四明招做养老的女婿,把一分家业全给他。后来他们老夫妻也死了,李四明一手成运,全是他经理。想起当年若不是恩兄,我那得有今日?就带着家眷,收拾细软物件,要回故土,去访恩兄高国泰。到了余杭探访,并无人知道高家移往何方,皆云穷跑了。李四明太息不已,就在西门外买了一所房子,又在南门外开了一个粮店。今天是要回家,遇见高国泰,二人相见,悲喜交加,各诉往事。高国泰说:“老弟,我今日要不丢银,你我也见不着。”

  李四明说:“你先跟我到家,咱二人有话再讲。”

  二人站起来,往前走了不远,高国泰脚下一拌,伸手拿起一宗物件来。有分教,小人怀仇技恨,误害良民,忠良尽公,判决奇案。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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