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124 可怕的国师
哪怕箭头是用蜡做的,打在身上也是很痛很痛。
小沉兮是皇后的嫡子啊,哪怕皇后已故,他也该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如果不是有父皇的允许,这些人又怎敢如此名目长大的欺辱他?
小沉兮鼻青脸肿地缩在角落里,比他还小的樊沉月跑到他跟前,问他怎么了,神情关切。
母后去世后尝尽各种冷暖的他,第一次被人关怀,那时候还小,对所谓亲情还有期盼,他戒备着樊沉月,心里也想着这个妹妹会不会跟其他兄弟不一样。
大皇兄走了过来,那时候他还不太会伪装,可能也觉得在这落魄的二皇子面前,没有伪装的必要,他拉过樊沉月,认真地对樊沉月说,二皇弟是个灾星,会把厄运带给自己,带给他们的母妃。
樊沉月很吃惊,然后很同情地望着樊沉兮:“对不起二哥,月儿不能害了母妃。”
小沉兮抬起头,小小的人儿却又一双阴戾的眼眸。
他宁愿樊沉月从未靠近他,从未有过那一声假惺惺的问候,有时候给予你温柔,再给你一剑的,比纯碎要杀你的人,更让你痛。
樊沉月被吓到了,撇开脸就喊道:“二哥你不要这样看着月儿,月儿害怕。”
“滚!”
樊沉月吓得跑掉,哭哭啼啼地找四哥五哥,他们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二哥不是故意的……于是,四皇子五皇子带着人,将樊沉兮按在了泥地里,往他嘴里塞泥巴,给他摆造型,说要做佛像,将他定在泥地里一整天动不了,回去的时候,浑身淤青,皮肤冰冷如死人。
樊沉兮忍下了,他当时还没有随便狂,随便想杀人就杀人的本事,他必须忍,才能给自己少点麻烦,可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
过几天,樊沉月自己掉进了泥坑里,还被不知哪来的毒蝎子咬了一口,差点没小小年纪就夭折,大皇子给皇上献寿时出了差错,一直到成年,皇上都不太待见这个长子,四皇子五皇子因为某个“误会”打了起来,还打得特别凶狠,头破血流的。
不过这两人后来还是和好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无论他们是否真心把彼此当兄弟,有周贵妃在,五皇子没有亲母妃,他只能依附四皇子,想要过点好日子,就不得不跟四皇子好。
武课老师在某一天大家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他被钉在了靶子上,睁着眼睛早已断气,是生生流干了血,在靶子上绝望了一晚上才死的。
文课的老师没死,但疯了,说是见鬼了,遇到了死去已久的一个学生,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
以上种种,好像很大快人心,可小沉兮依然活在最底层,他的坏运气,让他弄死了一个坏人,会来另一个更坏的人。
再后来,被派去边远地区的丞相终于赶了回来,樊沉兮,晚上被暗中扔进了影卫营里接受同样的训练,白天则默默忍受着各种不公平的待遇。
他一直很耐心地等着,直到这么一天的到来。
他终于得以,真正的将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彻彻底底地从天堂拉到了地狱。
这一切,全归功于仇小贝的到来,就如他一开始所说的,她是他的贵人,化解了他身上所有的厄运,她不像樊沉月那般嘴上说着对你的关怀,私底下将你推往更深的深渊,哪怕是静安静宁,也是因为皇后对她们有恩,后看重他的才能,才忠心于他,包括那些影卫也是同样的,他跟十一他们,是从小一起训练,一起闯刀山火海,他用自己的实力去征服的。
唯独仇小贝不同,她从一开始,便捧着一颗赤忱的心,不顾会被他践踏的风险,笑嘻嘻地捧到他面前。
或许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给他带来了光明,若不是她,一个那么小的,就已经会将欺辱他的送食太监一刀一刀切割至死的孩子,他心里面的黑暗可想而知,樊沉兮一开始的预算,从不是当什么帝王,他要的,只是毁灭,让这个肮脏的皇室,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从今日起,看好周贵妃,不,是周贵人,千万别让她死了,一日三餐照常送,务必盯着她吃下去。”
明了太子殿下意思的太监应是。
樊沉兮转身,望着蓝白的天空,面上的阴霾褪去:“去准备准备,本宫要出宫一趟。”
去看看他家的小娘子,都在药铺里做些什么。
“是!”
正当樊沉兮坐上马车要出宫门的时候,却有侍卫匆匆忙忙跑过来:“殿下,皇上,驾崩了!”
“什么?”李公公过于震惊地叫出口,随后赶忙闭嘴,担心地看向太子殿下,他知道,太子殿下可没打算让皇上现在就死。
樊沉兮面色沉沉:“这几天,都有谁见过皇上?”
“送食的宫女,淑妃探望过一次,再则就是老御医了,宫女是我们亲自挑选的,淑妃没必要做这种事,老御医更不敢,皇上就这么死了,对他可没有好处。”
樊沉兮勾起嘴角:“不敢吗?那可未必。”
事到如今,人已经死了,就算他可惜惩治皇上的手段还没使出来也没用:“让人去宝丹阁通知夫人,让她赶紧回宫,这段时间,把她看好,本宫不许她出任何事情。”
“是!”
已经快到宫门的马车调转了马头,往回赶去。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仇小贝,带着宝宝匆匆地赶回皇宫,借着周家抄家,假意地搜到了被掳走的皇孙,所以这会,宝宝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皇宫里,因为仇小贝受太子宠爱,没人敢对这个还没有皇家玉蝶的皇孙有任何不敬的地方,哪怕宝宝才两个月大。
在东宫换装时,仇小贝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式和太子成婚,不算太子妃,她现在赶去正乾殿,恐怕会被安排在最外围,见不到樊沉兮。
所以想了想,她撤掉了华贵的服饰,改穿上太监服,让静安暂代她,她则跟在静安身后。
果然,刚到正乾殿外头,就被拦了下来,明显是太后的人,说于理不合,仇小贝现在没有资格进去为皇上吊丧,只能跪在外头。
假装成仇小贝的静安没有强求,倒是重新当回小太监的仇小贝,后来寻了个理由,跟着小德子进正乾殿照顾太子。
果然,还是小太监的身份好用,因为过于不起眼,没人放在眼里。
短短的时间里,灵堂已经架起来了,仇小贝低着头进去时,就听到了跪在外屋的妃嫔在那边哭,能来的皇子公主也都来了,包括五皇子。
仇小贝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暗想以前是不是有些小看五皇子了,现在周贵妃和四皇子倒台,身为周贵妃养子,四皇子好兄弟的五皇子樊沉毅,却安然无事,竟然能从那些种种罪责里脱身?
以后看来要当心一点这人。
这想法一闪而逝,仇小贝继续往里走,在最里头找到了跪在灵堂前的樊沉兮。
仇小贝跪在樊沉兮身后,太子祭拜时,需要递呈什么东西,肯定少不了太监宫女。
望了眼趴在高大棺椁旁哭道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太后,仇小贝小声地唤了声“沉兮”,樊沉兮没动,神色如常,只将一手悄悄背到身后,跟仇小贝对勾了下手指。
这种隐秘的互通,让两人心里欢喜,虽然,这里是皇上的灵堂。
跟樊沉兮对接了暗号后,仇小贝才有心思去看看前方的棺椁,和飘在棺椁上的帝王灵魂,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正在愤怒地对着底下跪着的众人咆哮,包括了就在棺椁旁大哭的太后。
只可惜,谁都看不见他,哪怕他离太后再近,太后也不知道,亡灵就在她脸庞,眯着愤怒的眼睛瞪着她。
仇小贝很小心地没让他发现自己,一个帝王的魂魄可不是寻常小鬼能比的,与生俱来的优势,让它初次形成力量就大于其他的魂魄,要是发现她,怎么可能放弃她这美味。
不过,能看见皇上的魂魄也算是好事,他的突然死亡,不知樊沉兮,她也觉得意外,这还没开始报仇让他爽歪歪呢,怎么就挂了?
她分明让樊沉兮别让他死太快的,沉兮定然是听他的,这里面肯定有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不过不要紧,活人报复不了,就报复死人吧。
低着头的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悄然地拿出一张黄符出来,双手结印点在上头,将一丝灵力小心地注入其中。
随之黄符自己卷缩了起来,以空间不可能做到的情况下,卷成了指甲的大小,是小拇指的指甲,随之慢慢地飘飞出去,因为太小,大部分人又都低着头,没有人发现空中悬浮地这么个小东西。
在仇小贝的操控下,小符纸直接飞进了还在怒骂着的皇上的嘴里。
皇上魂魄当下就察觉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随后挪到肚子上,紧接着又到了脑袋上,他不知道为什么,魂体里好像跑进了无数条触手,在揪着挠着抓着他的魂体各处,可他明明无法碰触到任何物品,就像世间虚无的存在,怎么还会有东西能钻进他的身体里,还到处捣乱?
他当然不知道,灵魂相当于一种意识体,当意识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疼,就以为真的在疼,可实际上,一个意识体,哪分什么身体,什么手脚脑袋。
皇上魂魄起先还只是有点难受,当灵魂深处对“疼痛”的烙印越来越深后,他就越发痛苦,最后,一代帝王,魂魄居然倒在棺椁上翻滚起来,嘶声惨叫着,是觉得反正没人看见不丢脸,还是当真一点承受力都没有?
听说先皇,哦不,已经是先先皇了,他老人家还算英明,底下也有好几个出色的儿子,不知为何最后皇位会让这位先皇继承,让他在登基后,生生将那几个出色的有帝王之才的兄弟尽皆除去。
仇小贝讽刺一笑,她缩在小腹前偷偷结着手印的手正准备变幻,想将皇上的魂魄収起来,以供日后慢慢“调教”,跟樊沉兮待久了,受他龙气的蕴养,灵魂的阴气对她造成的影响正在减弱,而皇帝的魂魄虽然比之旁的鬼魂要强一些,但毕竟是“新生”的,不趁这个时候收服,还等着他以后化为厉鬼不成。
可她刚要有所行动,就听到外面宣传的太监喊着:“国师到!”
国师?
虽然没见过这个人,可仇小贝对这个名,可是如雷贯耳了啊!
她已经听过两次警告,让她要小心国师,偏她到现在一次都没见过。
出于直觉,她下意识地停下了所有动作,缩着身子乖乖跪在樊沉兮身后,什么小动作都不做,然后,她看到着青袍的脚,从他们身旁走过,她这才偷偷地抬眼瞧去,看到一身青袍的背影。
背影看着并不显苍老,身形消瘦挺拔,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可给仇小贝的气息,却不太好,就好像野兽嗅到了有害的东西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全神戒备起来。
国师给皇帝陛下上了香,并跪了下去尊敬的拜了拜。
这是大家眼中国师正在做的事,可在仇小贝的眼里,看到的就完全不同了。
在上香的时候,国师就替换了宫女递给国师的香,当他自己带来的香点燃后,竟然是无味的,不过先前已经燃着很多根香,香炉里也插着未燃尽的香,整个大殿充斥着原本香的味道,国师此时手中看着一模一样的香有没有味道,哪怕嗅觉再好的都闻不出来。
仇小贝也不是靠闻的,她是看到了他手中那根香飘出来的烟有异,很像阴阳师用来引钓灵魂用的烟。
果然,棺椁上的皇帝魂魄没再因疼痛而到处翻滚,更没有大肆辱骂,他跟傻了一样,神色恍惚地盯着那飘到他跟前的烟,魂魄跟着那烟,自己主动地飘到了国师跟前。
随后,国师借着跪拜的姿势,从仇小贝的角度,看到他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然后,皇上的魂魄就被他拢进了怀里,在他磕头再起身后,皇帝陛下的魂魄已经不见了,定是被国师収起来了。
仇小贝悄然地握紧了拳头,暗道自己晚了一步。
自己想収皇帝魂魄,是想留着好好折磨一下,为樊沉兮多年的不公出口恶气,但一位国师总不会跟她一样的小心思吧,就因为她不知道国师想干什么,就越懊悔让他将皇帝的魂魄收走,特别是,迟白等人吩咐要小心这人,不得不让她提防。
最最重要的是,国师明显是能看到鬼魂的啊,这世界的规则下,原世界的子民是不允许拥有“特异功能”的,从国师刚才露的那一手来看,他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拥有阴阳眼。
看来,除了她,赤离兄弟,还有其他的“外世之人”。
仇小贝心头沉淀起来,有“同伴”的感觉,并未让她感到开心,只觉得棘手。
正想着呢,祭拜完的国师转过身来,正偷看他的仇小贝看到了他的脸,他蓄着胡子,面容五官颇为深邃,但眼睛里的珠子颜色很淡,他神情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朝太后和太子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去,却没有人对他的做法有任何疑议。
但国师自己停了下来,目光从太子身上,移到了他身后。
仇小贝心里一骇,他发现自己了?怎么可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刚才做的,她都无法知道他是世外之人,他是怎么一眼看出她的?
她低着头,余光都不敢往外瞟。
樊沉兮眉头蹙起,他是不知道国师怎么回事,可对方的目光让他十分不满,挺了挺身,试图将国师的视线挡住。
意识到樊沉兮的行为后,国师没有表情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
直到国师彻底不在大殿中,仇小贝才松下了那口气,随后发现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身子也有些发软。
刚刚国师看她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压,逼迫她快喘不上来气。
她越发觉得国师可能看出点什么来了。
好在,其他人都低着头,太后的注意力也在哭丧上,没人发现国师刚才的举动,否则定会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这个小太监身上,那她很可能就会暴露了。
樊沉兮在这时候,再次将手掩到身后来,仇小贝愣了下,赶紧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刚一碰到他的手就立马被他紧紧握住。
明白他在担心自己,仇小贝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故作调皮地在他掌心里挠了挠,被他拍了下,她绷紧的下巴松下来,咧开浅浅的笑。
……
足足七天,每日,皇子嫔妃都要跪在灵前,所有在京的大臣跪在外头。
在这七天里,仇小贝又见到了国师两次,一次是国师因为皇上驾崩,开坛为天下祈福,一次是头七那日,他为皇上做法送他飞升。
前者是不是在祈福仇小贝不知道,后者就完全是放屁,谁不知道皇上的魂魄被他抓了去,还怎么飞升?
可这些,她又没办法告诉大家,好在,这两次碰见,国师在高高的祭坛上,她在底下茫茫人海中,不知国师有没有发现她,反正并未朝她看过来一眼。
不过总算,七天过去了,辛苦了七日的樊沉兮总算可以稍缓休息一下,但估计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很快就要登基,到时候肯定还得很多要忙的。
仇小贝给樊沉兮弄来了药浴让他泡着,还有另外的药水让他泡脚,毕竟他之前中毒时日过程,身体不宜过于劳累,特别是双腿,刚会走没多久,更得好好养着,而这七天里,动不动就得跪上好几个时辰,仇小贝看着都心疼不已。
坐在浴桶里的樊沉兮,看着为他忙上忙下的仇小贝,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啊?”她不明所以朝他看去,就见他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什么嘛,人家又不是小狗!”仇小贝嘟嚷着,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浴桶边,“怎么啦,我的太子殿下?”
毫无预兆地,浴桶里伸出一只手将她一把抓住,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拽进了水里。
“啊呸、呸!”仇小贝从水里冒出头来,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她一边拨开一边骂,“樊沉兮,你干什么呢?”
之前那只手再次伸过来勒住她的腰,仇小贝被迫拉过去,趴在了他的胸口处,然后,听到了樊沉兮略微不满的哼道:“现在翅膀是硬了啊,都敢直呼我全名了,嗯?”
仇小贝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很是无奈地看着他。
他啧了一声:“想想以前,我要沐浴的时候,你千方百计地想要偷看,净想着如何占我便宜,怎么,现在得到了就不在乎了是吧?”都在她面前袒胸露背了,她倒好,忙她自己的去,眼睛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仇小贝竟从他戏谑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委屈。
顿时觉得好笑,她举起手搂住他的脖子:“什么不在乎呀,我这不是在为你的身体忙碌,怕你身体出什么差错吗,我这般为你着想,你怎么还怀疑我呢?”
说着,她倾身向前,身子无骨般地贴上去,凑上前的红唇更是仿佛马上就能亲上去:“再者说,是谁一直假正经的,不肯碰我的?”
他望着眼前的妖精,低沉一笑:“这是你说的,既然敢诱惑我,一会,可别求饶!”
在仇小贝预感不好想退开时,他抱着她一个翻身,她从在他身下转到了水中,她的脸刚挣扎地冒出水面,就被他欺身吻住,并重新压入水中,给她来了一场极致的体验。
让她无比清楚且深刻的认识到,一个时刻在忍耐欲望的男人,真的撩拨不得!
……
新皇登基。
那天很早很早,樊沉兮就起来沐浴更衣,仇小贝在一旁伺候着,亲手为他穿上龙袍,配上腰带挂饰,扣上扣子,为他梳头,挽发鬓带头冠,很多她不懂的,都在这几日里悄摸地学会了,就为了这一天,给他整得平平整整。
她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的无比尊贵的男人,心里头无比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