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粗气的陈星佚扭头看向场边。
第四官员已经举起了换人的牌子：
11号下，22号上。
“11”是他的号码。
他被换下了。
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就被提前换下。
他也是阿姆斯特丹竞技全队第一个被换下的球员。
陈星佚并没有感到震惊或者不可思议，因为这个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在出场的这接近六十分钟时间里，他的表现实在是不怎么样。
上半赛季虽然他在欧冠中表现平平，可是在荷甲联赛里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半个赛季就打进了十一个球。
要知道这已经是他留洋生涯的最高纪录了。
但今天这场欧冠前的联赛，陈星佚的发挥却不尽如人意。
也因此他早早就被主教练约普・蒙斯特给换了下来。
这么早就换人，可绝对不是“让他下来好好休息，备战下周中的欧冠比赛”这个理由就能解释的。
其实就是表现不能让主教练满意，他要换人调整。
毕竟阿姆斯特丹竞技目前在场上仅仅只是一球领先对手，还是客场，领先并不保险。
看见这个换人的牌子，陈星佚转身向场边走来。
他走的并不快，因为现在比分上阿姆斯特丹竞技领先一个球，对方反扑的势头又很勐，陈星佚希望帮助球队多拖延一点时间，强行给对手冷却一下。
在电视机前看着慢吞吞走下场的儿子，陈瀚堂皱起眉头，满脸的担忧。
这个赛季本来他儿子表现挺好的，虽然在欧冠小组赛中没有进球也没有助攻，但是在联赛中表现很出色。
他半个赛季进的球就比上赛季全部的联赛进球还多。
当时无论是荷兰媒体，还是中国媒体，都在为陈星佚的表现欢呼。
还有中国媒体特别兴奋地猜测着陈星佚这个赛季能够进多少球，会不会成为胡来之后，第二个拿到欧洲的顶级联赛金靴的中国球员。
那段时间关于陈星佚的转会传闻也特别多。
基本上都是来自五大联赛的关注。
陈瀚堂感觉他儿子终于要进入留洋生涯的第二阶段了――以阿姆斯特丹竞技为“跳板”，跳去更强的球队。
结果过了个短暂的假期回来之后，他儿子却一下子失去了门前感觉。
近两个月只进了一个球，在比赛中的表现也起伏不定，时好时坏的。
他问过儿子是怎么回事儿，儿子也说不清楚，他训练无论是具体内容还是心态，都和之前一样。
状态这东西就跟玄学一样，就算你每天认真训练，准备比赛，可是上场之后却不见得就肯定保证有好表现。有些时候你非常努力，但可能在比赛中两次射门中柱，或者连续三场比赛进球都被吹越位……这能有什么办法呢？水逆啊！
陈翰堂甚至还让妻子去庙里拜一拜，给儿子转转运，结果被妻子斥为封建迷信。
不过最终还是没能经得住丈夫的软磨硬泡，妻子答应去帮儿子拜拜佛。
理所当然的没有用。
到最后陈瀚堂只能猜测可能是上半赛季儿子的状态出来的太早太狠了，把好状态都提前透支光了――这样的情况在足坛并不罕见，也不算是胡扯八道。
状态总有波峰波谷，遇到低谷的时候，他这个做爸爸的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尽量不在儿子面前表现出焦虑和担忧来，同时还得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安慰儿子，让他不要着急，平常心。
在比赛中表现不稳定的情况下，更要在训练中拼尽全力，最起码要让主教练看到自己积极的态度，这样才不会被主教练打入冷宫。
※※※
尽管心里很着急，但当陈瀚堂开门迎接回到家中的儿子时，却并没有表现出分毫。
反而脸上带着笑，跟没看比赛一样打招呼：“累不累啊？饿了吗？想吃啥，爸给你做……”
陈星佚先摇头：“不累。”
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也不饿。”
听语气、看表情，情绪不高的样子。
陈瀚堂以为他是为被提前换下而感到沮丧，于是又像之前那样，尝试着委婉地安慰和鼓励他：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当是多休息了……”
陈星佚却问他：“爸你是不是在我下场之后就关电视了？”
“啊？没有啊，怎么可能……”陈瀚堂撒谎，他确实在儿子被换下之后没多久就关了电视。
当时他担心儿子这场比赛的表现会影响到下周中的欧冠，完全没心思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联赛。
“我们最后还是被逼平了……”
“被逼平？啊，我知道啊，但这更没什么了嘛，你们在积分榜上还是第一啊……”
“领先优势小了啊，被鹿特丹精英追得只差六分了！”
陈瀚堂没忍住笑了起来：“‘只’差六分？六分已经是很大的分差了诶，儿子！况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联赛，而是欧冠。我看你回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因为自己在比赛中表现不佳，被第一个换下而不高兴呢……结果你竟然是在担心联赛？”
“欧冠？”陈星佚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那个我反而不担心。”
“怎么又不担心了？你本赛季欧冠还没开和呢。”陈瀚堂很奇怪。
他最担心的事情，儿子反而不担心？
“本来是有些担心的，但是我在回来的时候想了一路，然后发现上半赛季在欧冠中表现不好的时候，恰好我在联赛中的表现都还不错。比如欧冠比赛之前的联赛，我就有进球和助攻。当时爸你是不是还说这是好兆头，预示着我在接下来的欧冠比赛中也能有进球或者助攻？”
陈瀚堂点点头。
他当时那么说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安慰自己的儿子，而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儿子在欧冠前的联赛中有进球有助攻，说明他状态很好，那紧接着打欧冠，不就可以带着出色状态上场吗？延续这样的好状态，进球或者助攻岂不是也很容易？
“但我现在觉得或许正是因为在联赛中状态太好了，反而在欧冠中萎了……”
陈瀚堂打断了儿子的话：“男人不要说‘萎’这个字。”
陈星佚才不理会爸爸，继续说道：“而这次我联赛中状态不好，那是不是就能反过来了呢？欧冠状态好啊……”
陈瀚堂皱眉摇头：“你这是玄学，没有这样的道理。”
“那我上半赛季联赛进十一个球，翻了年就一球不进，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陈星佚两手一摊。
陈瀚堂嘶了一声，无言以对。
“爸你就别操心了。我休息去了啊。”
陈星佚对爸爸摆摆手，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瀚堂转身看着儿子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儿子对自己新年之后状态低迷这件事情其实是有些在意的，要不然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不至于还要开导他。
他能感觉得出来，在来到欧洲快四个赛季之后，儿子越来越想要离开荷甲联赛了――上半赛季的疯狂表现，助长了儿子在这方面的野心。他认为自己是有实力去五大联赛闯荡的。
不，其实不光是儿子有这样的野心，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同样野心膨胀。
认为继续留在阿姆斯特丹竞技已经没有必要了。
转会离开，成为了他们的共识。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遇见挫折，父子俩都难免有些失望和心浮气躁。
结果突然之间，陈瀚堂发现自己的儿子好像平静了下来。
就出去踢了一场客场比赛啊……
难道这次客场之旅发生了什么吗？
陈瀚堂虽然内心疑惑，却也没有叫住儿子仔细询问。
儿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当初的想小孩子，没必要什么事情都问清楚。
况且现在儿子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平静下来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可以理解为是儿子的一种自我心理暗示。
问题的根源还是儿子的状态，只要这个问题没解决，那无论表现出什么样子，都毫无意义。
所以陈瀚堂决定先不去找儿子刨根问底。
最起码等到下周中的欧冠比赛踢了再说。
在这场比赛之前，还是给他营造出一个平稳的环境，哪怕仅仅只是个假象也好。
※※※
陈星佚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背包往地上一扔，就跳到了床上。
然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在群里圈出胡来：
“@贱人，青青去找莉莉丝问了没有啊？罗凯究竟是怎么和莉莉丝勾搭上的？”
被圈出来的胡来：“我操你怎么这么八卦啊，小星星？”
“靠，这不是你昨天说今天让青青去问莉莉丝的吗？怎么变成我八卦了？”
“我作证，昨天是你自己说的，今天让青青去找莉莉丝八卦的。”王光伟站出来仗义执言。
胡来：“老王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王光伟：“日，难道这群里有谁不好奇的吗？”
张清欢：“胡来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丫不会没给青青说吧？我知道，你是怕麻烦青青……”
“欢哥你这就是胡说八道了，我会怕麻烦青青？我给你说，我吃完饭都不会洗碗的，想让青青洗说一声就完了！”
“那你倒是说啊！”
“打字太慢！”
王光伟：“我来拉个视频会议。”
陈星佚：“对对对，视频说，视频说！”
胡来正在手机里输入：“你们这群闲得蛋疼的……”
屏幕就突然切换成了视频通话的请求界面。
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突然看向不远处坐着的李青青：“要不你来给他们讲吧？”
“啊？我讲？”李青青有些意外。
“对啊，莉莉丝是给你说的嘛，你来讲正好。换我讲的话，我是你转述给我的，我再转述给他们，万一意思偏差了谁负责？你直接讲给他们听，没有中间商，多好！”
李青青皱着眉头：“会不会不太好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八婆？”
“不会不会，是他们八婆，不是你！要不是他们强烈要求的，我干嘛让你去问莉莉丝？”
“倒也不是……我自己也确实很好奇，嘿嘿！”李青青最终还是被胡来说服了，她点了点头，“行吧，我来给他们讲。”
“那我接通了……”
胡来说着按下了“接通”键。
然后他就看见王光伟光着个上半身出现在小框画面里……
“我操，老王你干嘛？”
画面中的王光伟也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他看见本应该出现在镜头中的胡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胡……青青？哎呀我去……”
紧接着王光伟那边的镜头就对准了天花板，与此同时远处还传来王光伟的惊呼声：“胡来你个狗日的，青青在旁边你也不说一声！”
“日！你别血口喷人！我们俩在一起，还需要专门通知一下吗？我哪知道你竟然在家里都要耍流氓！”
“耍个屁流氓！老子刚刚洗完澡！再说了，我特么在自己家里，就我一个人，光个膀子怎么就耍流氓了？”王光伟一边说一边重新拿起手机，镜头中又重新出现了他的身影，这个时候他已经套了一件衣服在身上，但脸上还是难掩尴尬。
“就你一个人？”胡来露出惊讶的表情。
“废话，不是我一个人，还能是啥？”
胡来坏笑起来，拉长声音说道：“是狗啊――老王你个单身狗！”
王光伟：(⊙?⊙)
与此同时，从其他几个画面中同时传来了起此彼伏的哄笑声：“哈哈哈哈！”
就在胡来旁边的李青青也笑得花枝乱颤。
王光伟很想骂粗口，但是看到在胡来旁边笑个不停的李青青，他忍了……
只是在内心又一次坚定了信念：绝对不在成功转会维苏威之前，对胡来透露任何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