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信命?”苏霖眉帘一勾,凝眸望去,轻声低落。
“从来不信。”云灵镇声道,兮眸如初。嘴角上扬,片刻她又漫声道:“我一直尽力依着自己的心而过,可到头来才发现,就算心下有多不甘,你也探不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所以,便随缘罢。命?如若甘于受屈,那才是真真冤了自己。”
云灵坚声如磬,若旁的苏霖细耳聆听,面色凝重,语尽,苏霖方才一揽清波,漾笑一声。
“如若能到姑娘此番境界,那真不枉来这人间一趟。”苏霖漫声一落,却让那云灵诧眸一怔。
人间,他怎般会说到人间?云灵面色忽而一紧,自抑心头,片刻她才缓缓转过头去,只见那苏霖笑颜如初,清轩凛凛。
缓淡了心下的沉色,云灵勉笑而过,又着急地侧过头避着他那致命的邃眸。
半响,云灵才缓声叹道:“公子笑言了,能如公子这般,才真不负踏这一世。”
说罢二人皆笑了笑,苏霖缓缓地摇摇头。
云灵忽而一敛眼帘,瞧见了苏霖眼中的一抹孤色,遂之也淡下了面上的笑意,嘴角一敛而过。
“此番美景,我们该是高兴才是。”云灵抬声轻轻一笑,便漫口道。
“是啊,明日公主婚宴,想必宫中又是一阵热闹。”苏霖扬起嘴角,侧过眸去,再挽笑道。
“公主曾日那般俏丽,想必如下也是皆大欢喜,明日公子可要好好与她谈道。”云灵落口一笑,对那苏霖柔声细语道。
“姑娘说的是。”苏霖微一屈首,自是牢牢记住了云灵的话,颔首而上,片刻方才感叹道:“公主不愿见我,许是因为自己心中另有所属,所以方才不好意思见我了。”
他仍是迷心自抑,明明知道那公主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如下可是生了他的闷气,所以才甘愿嫁给另一个人。
“或许是罢。”云灵随了他的意,点头道过,挽面一笑。
之前云灵询过他是否对那公主怀有爱意,他自是想与云灵谈道清楚,他可从未对公主有过非分之想。他不想让云灵误会,因为他还没有勇气与她谈道,他爱的人其实是她,所以他方才那般推脱,这也是缘由之一。
“如下那城下繁声未绝,且不知那伤害余魔师的妖怪还在不在城中,甚不知其意何在,到底是为了什么?”苏霖眉帘一抬,忽而想到他们口中谈道的妖,便疑眸向之,迟疑不定。
云灵转过头去,未闻急声只见追逐打闹,回过头叹言道:“如下城中繁色如初,那妖怪定是未曾出现,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
“事情太过蹊跷,那妖怪可是自城下人声散尽之后才出现,而那余魔师许是恰巧路过,亦或是?”苏霖深思片刻,迟声落道,他自也是替那雪卿陌排解忧愁。
云灵好似会了其意,垂过眉帘,只漫声道过:“公子可是怀疑,那余魔师与那妖怪有过过节?”
苏霖点点头,心下思绪万千,他甚也不敢确定,且只是猜测罢了。
他很是欣赏云灵的才情,因为她总是那般容易便能知会其意。他们也算是知己了。
“降魔师做的且是降妖除魔之责,长久以来,自是与不少妖魔鬼怪交过手,或是不小心让他们逃了,如此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云灵微一垂眸,忧思几索,片刻方才迟疑道。
“不错。所以那妖很可能只是冲着余魔师去的,我们甚是无需太过担心,且只需照顾好那余魔师,莫要让那妖有可趁之机。”苏霖镇声一落,微心荡漾,如吟帘风,耸落心田。
他面上凛然如故,想到此处,心下到底少了些许沉气,便觉到了一丝舒缓。
云灵轻轻点首,细思忧索片刻,方才再疑声道:“可那余魔师说,他且只是见过一个影子,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面色微微凝滞,她便又陷入沉思。
“他那日可是为降妖而耗尽了精力,那晚沉心而往,许是令那妖怪有了可趁之机,方才伤痕累累。”苏霖疑思未绝,语梦心长。
云灵蹙起娥眉,面上满是疑色,轻一点头,抬起眸来,便叹道:“许是如此。”凝眸如故,片刻她又道:“闻说那余魔师和雪魔师关系不好?”
苏霖缓缓叹了口气,摇摇头片刻道:“是。余魔师生性高傲冷漠,而陌兄幽默风趣又沉重稳重,余魔师也并不将陌兄放在眼里,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句大师长,不过陌兄好像并不在意,许是习惯了。”说罢他又挽声一笑。
“也是有趣。其实他们都很担心那小师妹,只是未挂在嘴边罢了,尤其是那余魔师。”云灵嘴角一扬,悠声道。
“是啊。其实小师妹对于他们来说,且就像是亲妹妹一般。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霖清声一笑,漫言道。
“哦?”云灵听他如此一说,心下自是好奇,她倒很想探清楚他们的底细。
她知道那雪卿陌与祁小诺今日来府拜访定是为了她而来,那雪卿陌早便对她起了疑心,所以她自得好生提防,绝不能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且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愿落伤苏霖的心,让他知道她在欺骗他。
“那小师妹是被慕容魔师所收养,闻陌兄道过,她幼时被抛弃在廉生观门口,那年陌兄正是八岁的年纪,之后慕容魔师发现,便决定收养这个孤儿,再而且就与陌兄一同长大。小师妹且是从幼时便俏皮得很,但陌兄都能宽容以待,甚是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他们虽有时吵闹不尽,但也都是玩笑话。想来,这小师妹和魅儿可真是像。”苏霖娓娓道来,云灵直了耳朵去,细细聆听着。
语尽,云灵便淡声笑过,莺转袅唳,妍眸若水。
“那余魔师呢?”孤心点灯,云灵又迟声疑道。
抬眸只见苏霖轻轻摇头,片刻方才道:“陌兄未曾与我道过,只是知道他且也是同陌兄与小师妹一起长大的。”
云灵点头而过,那如漆墨发上的桃花簪很是显眼,只透出清澈纯净的盈光,宛如浮华一朝芳如水。
苏霖的目光在那桃花簪上停留片刻,便顺眸而下,又低落到了云灵面上。
“那他们感情该是很好,难怪那余魔师说什么也要寻到那小师妹。也未曾想到,小师妹竟有如此的身世。”云灵挽声叹言,微微抿嘴,再觉得心中暇往无尽。
那临眼之下的河堤空落着吟光,那花灯早已逐着河波远远流去,眺眼一望,方只探得见那远远一处闪着金光点点,宛如辰吟夜色中的繁繁星河。
苏霖深扬了一口气,直眸临前,觉得芳心似梦。今日能与云灵谈道这般久,便得以觉得心下舒坦万分。
他也并不敢奢望能常日与云灵如此,只是希望,得以有一知心人与他共同倾诉。
而幸运的是,这个知心人且就是他心爱之人。
繁华似锦,尽管时分晚辰,那城下行人还未散去。
苏魅儿与月儿不知又从何处寻了些竹花烟火拿在手里,火花四溅,又不止地甩过手,二人倒玩得很是欢快。
那小颗被她们二人疾疾抛在身后,正紧紧地喘着气,又不得不紧随她们的步伐而上,便觉得胸口发闷。
口中还得不止地叫喊道:“小姐!月儿姑娘…你们等等我啊!”说完一句便再喘一口气,挤一挤眉头,便跨步而去。
“魅儿你看,那是什么?”月儿忽而止了步伐,似乎被前面什么东西吸引,便直手向前指去。
“走!”苏魅儿二话不说,爽言一声,二人便再蹦跳着向前而去,面上皆是欢颜笑容,只有那小颗苦皱眉头。
好似又折返了路回来,再奔腾而去便又到了那烟雨楼。
华声未绝,忽而只闻那烟雨楼中邪笑声落:“娆画姑娘呢!老子要看那娆画姑娘跳舞…快请她出来!”一醉红了脸的贵公子蛮言道过,面上满是邪生笑容。
“公子可是好口气,我们娆画姑娘可不是那般容易请的,自从那霍少公子走后,她可就再也没接过客。”那公子身旁一媚色女子娇言道,再一甩手帘而去,掠过那公子的脸,便好似引了他的魂一般,让他抬起了手,手里的扇子匆匆一落,只见他紧眸合落,不自觉地颔首仰去,竟随了那手帘而去。
“好香的味道…”贵公子落声道,轻手抚过那女子手中的手帘,再顺手一抚,吟声落笑一番。
“霍少公子算什么!听说他最近可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说是陪妻子去了,谁信啊!谁不知道…他为了两个小妾不知冷落了正妻多久…闲时装好人,不愧伪君子!”又一身着华服的公子昂声道过,双颊绯红如故,亦是因酒色而醉。
“就是!”身旁又有男声附和道,耳声未绝。
“好了好了,因为他生什么气呀?且不就是一个霍少公子么,怎比得上各位公子的豪气呀?”又一娇女之声落响,且是真抚平了众位男子的心,便灿出邪笑,好似尖声四起。
花天酒地之色且真让那娆画厌倦了,此时她仍靠在那窗前忧思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