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灵扶眼微举,眸中绽出柔华忧色,眉梢轻轻扬起,便似招揽风华倾颜城。忽而再语梦生花:“近日可有貌似可疑的人入住这里?”
人魂心媚,那小二像是被勾了魂一般,似痴胜醉,嘴里自觉地慢吐:“没有,没有...”睨大的那双眼睛紧盯云灵脸颊不止。这下可好,这一幕皆入了那伍离的眼里。
须臾,那伍离翻手而过,起手便一个狠劲往那柜台座上一拍,另手紧握着的银剑也敛出耀眸的光辉,映暇若照。一声“砰”貌似将那小二从梦境里唤醒,只见他一个抖心颤肺,肩膀猛地一跳振起,跺步促促,面上的痴梦笑意才渐渐淡了下去,这才茫醒了过来。
“我们姑娘问你呢!你可得如实回答。”伍离再揣着双手,狠厉一声道。亦也昂起了一脸的傲气冷冽,这是要以气势灭人尘心。
“哦...”那小二呼哧一道,忙着点头。伍离再一个眼色狠狠撇去,才让那小二弱弱地意识到了什么,终于再开了口:“并无什么可疑的人,店里的生意还是与往常一般...”言后他又轻轻憨笑而过。
“方才,我见你这客栈门口站了一个人。才过了两下子,他便闷头闷语地跑了...他是不是你们客栈的人?”伍离扬起剑眉,冷声质问道。再微而与云灵对视一眼。
“方才的人?”小二貌似若有所思,轻挠着额头细细索着。少顷,面上便绽出了喜心悦色:“哦!你说方才的那个身着灰墨衣裳的男人是罢?”
伍离如此一闻,心里漾起了欣然之色,如此想来应该没错了。他抬眸道:“对!就是他...他方才往那边跑了,可还有再回来?”说着,再转头而过,伸手往门后那个方向一指。
“他是与一男同伴一齐来的,真是不巧...就在刚刚,他匆忙跑回来,且还大汗淋漓的。然后便与他那个同伴一同离去了,连同包袱也被他们携了去。我如何叫喊,他们也不应声...”小二汗颜道,又低首默叹着。
“可恶...”伍离敛起了悦色,咬牙道。屈下拳头早已蜷缩一起,似乎要敛起一阵杀气,忽而再怒道:“竟让他们逃了...”
云灵低首细索,再抬眸望了那伍离一眼,轻而摇了摇头,示意让他安心冷静下来。再转过头去,清声询问道:“且只是两个人么?”疑问截然不止。
“是!”小二肯定道,手里的白巾再轻而丢到了肩上,低首忧声道:“这不,他们这一走,楼上那双人屋就又空了...他们可是付了一个月的店钱,这才住了不到七天...”小二神色略有失望,又低语喃喃道:“也不知晓是要为他们留着还是另敞出去...罢了,还是待老板回来再问问他。”
“一个月?”云灵皱眉正色一问。
什么人会一连定下了如此长时间的客栈?不错,在这长安城中无栖身之地的人。再看,那人从城外而来,计划着久居于此,实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经商布缕?却未见有何布丝索头,衣着更与商号之人极为不似。旅心欢游?更是不该选择如此偏于城中的客栈。如此想来,便全全对上了线索。
“对。”小二忙着点头道,“他们二人确实是定了一个月的房屋,也是交了钱的。如此一言不撩地就走了...让我们如何是好...”他又哀叹着。
伍离面上的忧容愈甚,良久,才低下头轻唤了云灵一下:“姑娘...”他自也是不知所措,眉头微挑,愁容难色。
云灵微而挑眼置之,眸含淡终傲意,似乎对一切胸有成竹。唇角下的笑意埋藏不下,渐渐敛于面上,一个轻衣浣纱转身而去,颔首道:“那二人可皆是汉人?”
小二闻后若有所思,也是不知晓那云灵的用意,只是觉着这个问题很是奇怪,这长安城可从未见有何异族人,他上一次见到的还是那匈奴单于亲派而来的异族亲使,自那人被斩首之后,他便再没见过异族人。
他低眉细索,貌似时辰廖长,忽而抬头镇道:“是啊!”面上还是略有迟疑,但他心想肯定没错,因为那匈奴早被苏将军打到狼狈地落荒而逃了,这方圆几百里才不会再有何许的异族人,所以他如此笃定。
如此说来,他们之中定有一人会说汉语,而另一人可能自始至终未开口说过话,云灵赌心自意着,再怀有笑意道:“他们初来之时,是哪个人开口与你道过的?”
“且是那个灰墨衣裳男子的同伴。”小二迟疑道,再垂眉低索,少顷,才抬起头来喃喃道:“好像,从一开始,便都是那个同伴在与我交谈,那个灰墨衣裳的男子,貌似甚不喜说话。反正我是从未见他开口过...”
云灵闻后嘴角微扬起了得意的笑。是她想的那样没错,匈奴之人若是入了城中,便必须紧闭其口,如若一开口,那匈奴语落入旁人耳中,便会招来杀身之祸。毕竟,这长安城中的匈奴禁令乃是城中人尽皆知的。哪个匈奴且还再敢自投罗网,便是火石碰上篝。
可是却偏偏有人如此。真是傻人难开口,蛮人难揣度。
另旁的伍离见云灵面上稍有悦色浮起,便淡下剑眉,再低过首轻声道:“姑娘可是知晓了些什么?”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云灵抬眸淡道,再微撇了下旁人的眼色。
“小二――”店里座下喊声传来,时而漫漫。
店里的人愈促愈多,便惹得台前的小二们都忙不过来了。火声燎急,匆声颤步,总之店里是一片雄生劲起。
小二闻声而后,便抬拾起了脚步,离去前向面前的云灵道了一句:“姑娘若是无事,小的便先去了。”云灵点头置之,他便屈身漫过。
二人出了客栈,阴沉的心终于烈见了长空上的悠阳。只是时辰不早,方才如此交言几声,那如离水匆匆流逝的时辰便似乎无了尾迹,临前只留下一片红霞淡许。
行路上,云灵娓娓声落,终于解开了伍离心里的石锁。
“姑娘真是好眼力...不像小的如此无用...”耀言一句旁人还得自责一句,伍离面上愈渐出了愧色,眼神也恍惚不定,携在手中的银剑貌似若无去处,从方才的镇然气势突渐萎靡,另手也张挠着头。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崇拜云灵。
“若不是你携我来,我又怎会如此顺利地探到什么?”云灵悠而打了个圆场,柔声雾语,唇角下的微容笑意久久不淡。
被云灵如此一夸,任谁心中无生暗喜都是不寻常的了。这不,方才愁生闷色倾覆在面上,这会便化成悠扬的风敛着那厌色飘然而去了,转而只留下了欣喜笑颜挂于那伍离面上。
“这些日子皆辛苦你们了。回去后定要好好歇息。”云灵悉心嘱托道,唇角颜生柔笑。
伍离闻那云灵如此一言,虽是敛生欣喜,但是心里仍携有使命感,便镇耳声落:“未待此事查出,我们可是睡不着觉的。况且这是太后亲下的命令,若是将军查不出什么,也不好向她交代...”
云灵听他的话里暗含一丝苦涩,言毕之后面上仅存了黯然神色,她似乎探到了些许苏霖的不易。方才渐过二十的年纪,便持刀握剑临战沙场多年。得以练就如今的一身功夫,自能想象到他幼时定也费下了不朽的功夫。如下翩许的年纪,便承受着他不该承受的,待他来讲甚为不公平。
如若他过得开心,他满意如下的生活,也是不枉云灵的怜心苦惜了。可是,这天下人,且又有何人愿意时时持赴沙场,见着一个个拼命而为的活人转瞬间便成了那倾趟而下的尸首,再溅了一地的殷血。
这世道有太多的不可耐,这凡人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就连那妖,也时而为情覆灭。
是否乃天下薄意,还是临人自意,皆空为长天墨色下的一揽灰尘。
云灵久思而不止,只是默声低眸,颔首迸近。但她心底里早已衍生了对那苏霖的怜惜,她觉得,他们很像。甚可以说,天下人皆为如此,做了一切违背自己用意的事,可皆是迫于无奈,迫于这世道的世态炎凉。
尘开落阳,夕下的天是那般映红,临光入迷,映在她那如雪纱白的浮纱裙上似乎敛开了一帆澜漪,纱垂漫柳,散开了浮沉下的孤寂。伴落着清风,再仰着天的长空悠色,如兮下云般默默,胜孤舟无际之离客。
貌似要探到那苏府了。二人便自觉而然地急了脚步,匆匆踏去。离府门愈近了,恍惚间便抬眼望见了一个身影屹立在那门前不倒,漫影止过,再瞧见那人挥摆着手。
“是将军...”伍离一见那门前的苏霖,便愈发促起了步伐而去,渐去几步才忽而发觉被他弃于身后的云灵,便转首喊道:“姑娘,快...”
云灵柔空一笑,那一笑如长华在时玉容寄。连膝下的风也过之而无不及,抬紧了声势茫然而起,漾起了几声那叶落的寂寂颤抖。
“将军。”那伍离张眸恭敬道着礼。
而云灵悠步未至,宛若凡尘隔世,如下她的眼里只剩下苏霖那揽身影,就连身旁凝聚的风也吹不散她此时心中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