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还请自重。”州牧额头上低落一滴冷汗,即便是他这个黄杨州牧,也没有想到,如今黄扬州竟然有着四位道树境界的轻侠。
“若是君侯听说了诸位如此动作,只怕会心有不喜。”州牧放低姿态,略微欠身,搬出魏侯才算是堪堪将局面稳定住。
“为民请命,不避斧钺。”最后出场的文人模样侠客,看样子应当只是初初踏入道树境界,身后道树只有几米高而已,只是勉强将他遮蔽住。
“任侠违法国法,诸位这又是何苦呢?”州牧面上苦苦劝慰,但是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何必给自己立牌坊?
所谓为民请命是假,为自己谋一份朝堂地位才是真。
当然,以这些人的修为,若是他们愿意效命的话,魏侯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道树境界虽然不低了,但是以此在魏国朝堂立足,还是差了些。
若是就这般投入魏侯账下,那他们也只能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州牧或是将军,需要仰仗丞相、上将军亦或是其他道果境界大臣的鼻息。
这些自己当大哥惯了的轻侠,又岂会愿意如此?
但是想要自立门户,他们又有些势单力薄,没有足够的根基。
因此,对于他们而言,要么就老老实实当一个黄杨大侠,要么就带着整个轻侠阶层,加入魏国朝堂,自立一派。
“请州牧大人通融。”文人轻侠弯腰拜道:“我等必然感激不尽。”
“无法通融。”州牧摇头拒绝,开什么玩笑,若是真的通融,这些个轻侠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他的政治生涯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那我等就只能冒犯了,事后再亲赴大梁向君侯请罪。”文人轻侠直起腰杆,别看让修为是在场最低,但却是最激进的一个。
今日的四大道树练气士齐聚府衙,也是多亏了他的蹿搓,不然还得拖延几日呢。
“你敢?郡兵何在?”州牧踏出一步,怒目圆睁,喝道:“备战。”
“诺。”趁着几人厮杀的功夫,黄杨郡郡兵竟然已经偷偷集结完毕,在城外待命。此刻只需州牧一声令下,就可以开赴进来,加入战场。
不过还是不够,郡兵顶破了天,也就只能拦下修为最弱的文人轻侠而已,其他三位即便州牧与州尉一人接过一个,还漏掉一人。
“轻侠,竟然已经偷偷发展到了如此程度。”州牧心中对于上将军的策略是越发拥护,这些轻侠目无法纪,决不能让他们大规模进入魏国朝堂,不然祸国殃民。
可若是让他们一直在野,官府也不放心,不见黄扬州如今已经有四位道树境界的轻侠了吗?比起官府的力量还要胜出许多。
“胡建,你是何时突破的,藏的倒是深。”州尉啐了一口唾沫,略微带血,方才他可是被胡建联手徐煜打成了死狗。
“大人勿怪,草民突破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一直在潜心巩固修为,未曾大肆宣扬。”文人轻侠胡建略微欠身致歉,面上却是带着笑容。
州牧对他也是颇为恼怒,今日的局势本来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与州尉一人拦下一个,郡兵结阵也可拦下一人。
如此道树境界的练气士就均衡掉了,其他境界的轻侠,官府的各署主官也可拦下。从而将最先来到的十几名轻侠押入牢中,铲除丞相一脉在黄杨暗子的同时,还能进一步激起民愤,使得局势越发无法操控。
如此一来,等到最终引爆的时候,就不是老公叔等人想压制就能压制回去了。恼怒之下的魏侯,也会彻底抛弃老公叔的策略,转而以魏涓的策略,作为魏国的国策。
只是大好局面,被深藏不漏的胡建给破坏掉了。
“诸位还是退去的好,不然等到武卒出场,就没有退路了。”州牧的话让四位道树境轻侠,以及周围其他蠢蠢欲动的,修为稍低一些的轻侠陷入了迟疑。
若说郡兵结阵,只是能拖延住胡建的话,那武卒结阵,就足以斩杀胡建了。而且,武卒还有一位道树高两百余米的黄杨将军,一位道树高一百五十余米的军粮将军。
别看黄杨将军的道树只是比州牧高出一百多米,但是他一个人打三个州牧不成问题。
“先君金令在此,武卒不会出手。”闻声望去,只见陈耳穿着礼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走来,而在托盘之中放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金令。
“黄氏的金令,怎会在你的手上?”州尉诧异出声,随即想到陈耳的黄氏女婿身份也就释然了。不过对于黄氏的果决,还是震惊不已。
这金令乃是当年黄氏在战场上转投魏国之时,上代魏侯感念,黄氏的投效撬动了整个战场的局势,使得魏国顺利吞并四个小国,功劳颇大所赐。
明言有这块金令在,魏国公室保黄氏基业不失,甚至还可疑向公室提出一个不得拒绝的请求。
可以说,整个黄氏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这块金令了。
“黄氏也是魏国豪右旧阀,也觉得州牧的行为不妥当,因此将金令借于我,让我辖制武卒。”陈耳微微一笑,金令若是一次性的用品,他自然借不来。
但谁让金令不是呢,只要不对公室提要求,黄氏就可以一直保留金令。
而武卒虽然是魏国根基,但毕竟不是公室。
不过即便如此,黄曦风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陈耳拿着金令露个面就可以了,不要做其他的事情。
原本在陈耳的谋算之中,应当是自己为先锋,带动黄扬州的各县轻侠,牵动豪右,来逼宫州牧。
而这金令也是陈耳给自己准备的脱身手段,只是不曾想因为丞相掺和了一手,不用准备脱身手段了。
“武卒只怕不会出动。”陈耳出发之前,还专门与张馀商讨过,“不过金令还是要带着的,这样一来显得陈兄与黄氏出力甚多,等尘埃落定之后,老丞相的补偿自然也会丰厚一些。”
“陈耳,本官命你退回外黄县。”州牧面色阴沉,陈耳手中金令,能够威慑的可不只是武卒。
“请恕在下不能从命。”陈耳将托盘聚过头顶,却也不拜。
州牧有心以此为借口攻歼,但托盘之中放着的是先君之令,陈耳不拜他才是正常。
“怎么?你要抗命不成?”州牧阴沉着脸呵斥一声,以官阶压迫陈耳。
“回禀州牧大人,我如今已经不是外黄县令了。”陈耳说话的时候,偷偷挪动几步,使得自己处于四大轻侠的庇护之下,怒然说道:“大人差人从我府中强行抓走我的门客,辱我太甚,陈耳不堪此辱。”
“其二,任侠无罪有功而被下狱,外黄民众愤怒异常。”说到这里,陈耳满脸悲痛,恨不得将托盘扔掉,以袖掩面,低声啜泣,“我欲为民请命,但官身却成了我的束缚。”
“因此,在下已经于三日之前,悬挂官印于外黄县衙,孤身来府城请命。如今乃是一介布衣。”陈耳的话引来一番叫好之声,即便是四位道树境界的轻侠也主动与陈耳搭话,还帮他挡下了州牧携怒的气势。
不过他们高看陈耳一眼,可不是为了陈耳的义举,而是因为陈耳的谋算。
黄扬州牵扯甚多,而陈耳在此事之中发挥的作用,做出的牺牲,老公叔将来都是要一一回报的。
陈耳请出黄氏金令是一功,舍弃官职是牺牲,如此一来,老公叔给陈耳的补偿也就不能轻了。
“挂印离去?未得本官同意,你就还是外黄令,是本官的下属。”州牧阴沉着脸,想要将陈耳驱赶离开。
“我魏国律法虽然无挂印辞官之说,但是却有此成例,先君时期,便有州牧挂印辞官。”文人轻侠摇头一笑,未曾让陈耳自己去辩驳。
陈耳心中暗自称谢,如此这样最好。该拿的补偿一样不少,还能将自己往后藏一藏。
“诸位,如此对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眼见着局势气氛越来越压抑,许多人的鬓角都不禁渗出汗水,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足以打破均衡的第三方势力来了:黄杨州豪右。
“不若双方各自退让一步,州牧放人,几位大侠就此退去?”到底是历经沉浮不倒的豪右,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打哈哈。
“任侠不能放。”州牧也拿捏不准豪右世家的意思,因此语气也不是多么的坚定。
现在放掉任侠,的确对他不利。可若是让人闯入牢狱之中,强行将任侠救出,那问题可就更大了。
“不放任侠,只是释放今日被州牧亲自捉拿的轻侠如何?”领头的豪右家主也不为难州牧,捋须轻笑一声,又转头看向四位大侠,笑道:“四位如何?”
“如此,也可。”四位道树境轻侠相视一望,知道今日豪右既然插手了,那也只能如此了。
“那就好,那就好。”豪右家主大笑几声,又正色道:“不过还请诸位回去以后,好生安抚自己的门人,莫要让他们生事。”
四位大侠似乎是领略了豪右家主的言外之意,纷纷称是,扫了一眼州牧说道:“我等回去之后,一定严加约束门人,不给某些人可趁之机,让他们做出胡闹之事。”
豪右家主笑着称善,相邀州牧与四位大侠一同宴饮,却也未曾忘记了陈耳。
“老狐狸,两头讨好。”陈耳心中暗骂了一声,今日豪右插手,使得州牧有台阶可下,赚了州牧的人情;又提醒四位大侠,让他们约束门人,免得被人利用门人将事情做到无法回旋的地步,赚了四位大侠的人情,端的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