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孙二问道:“龙爷,听说动物闻久了人类的烟味,也会染上烟瘾,不知这些蝙蝠长年累月吸食这些香毒气,是否也中毒极深,意乱情迷?”
但他没有得到曹龙轩的答复,只见曹龙轩眼睛直直地看着墓穴的石壁。
众人向这石壁方向看去,原来这墓穴内并非完全天然形成,也进行过人工修凿,那石壁上就有一整面的文字刻写。
还有那两个石床和这口石棺,看材质和石壁并无二样,否则这几乎封闭的葫芦空间,洞口又小,又如何能运进来这么大的石床和石棺?
看来肯定是就地取材,直接在洞内修凿出来的棺材和石床。
可不要小瞧了这喀斯特型溶洞里的石材,虽然那些被几万几亿年水流、水滴侵蚀透的部分不结实,但滴落、凝结后形成的那些特殊地物,如石钟乳、石笋等,却是坚固异常,有的甚至坚如精钢。
众人踩过地上污秽的蝙蝠屎,也都凑到那刻写文字的石壁前,仔细观看。
却发现整个一面石壁几乎刻满古文,这些形如蚯行蛇走的古文晦涩难懂,虽然时而有很简化的字,和现代汉文字相近,但多半是那些繁复、生僻的陌生字,根本认不出来。
白云飞立刻调动脑海中那个神秘计算机进行解析,液晶屏出现后直接闪出一行字:
“老子在构思一部酸到骨头里的言情小说,再敢来烦我,让你的笨脑子紊乱,变成四级白痴!”
白云飞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晃了晃头,把它驱逐出脑海。
孙二掏出手机对着石壁不停拍照,将这些文字全拍了下来。
曹龙轩和苏老鬼在低声研究着,众人便凑上前去听他们说什么。
反正白云飞和牛钢等人对这天书般的文字根本不懂,还不如听他们是怎么说。
曹龙轩见众人全都在倾听,便提高音量,转头对众人解读道:
“据那骆驼客祖上所言,此棺中之人乃中原前朝皇帝曹丕手下大官,那么这些古文字的字体和所述内容就完全相符,没有任何误传和做假的成分。
在春秋末年和三国时期,朝廷官方用文为小篆,是当年秦始皇命丞相李斯统一文字时,在大篆的基础上演变而来。
但三国时期正值动荡,三分天下的局面被曹操、曹丕等人一统后,为弘扬文化,发展学术,较为繁复、晦涩的小篆便被隶书取代。
而此时的隶书,与今日之隶书还不完全一致,就如这石壁上之古文,正值小篆向隶书演变的相互融合、取代的过渡期,基本是隶书,但仍有许多小篆之演变体存在。
故此这上面文字,我能认出十之八九,虽不能认全,但也基本能看出是何意。”
十三忙不迭地赞叹:“哇噻!龙爷,您好厉害啊!你咋啥都懂呢?”
孙二也一脸崇拜地呼喊起来:“龙爷,您也太有才了!这样我会嫉妒的...”
虽然他俩的恭维有马仔拍老板马屁之嫌,但众人却真的佩服这曹龙轩的博闻强识,连号称专家的苏老鬼都对这些字无可奈何,识不出来,他却能认出十之八九,简直已经是考古或文学院里教授级别的存在了。
看来这苏老鬼确实没什么文化,但不可否认其人生阅历的丰富,见识广博,多闻杂记,只是对中华五千年的文化传承还有很多欠缺。
细想也对,世上哪有万能的人存在?所谓的“万事通”不过也就局限于在几个领域知道的多一些而已,真要是什么都懂,那就不是人了,那是圣人或神仙。
然后众人就听曹龙轩翻译石壁上所刻写古文内容,本来曹龙轩说话就文绉绉,所以听他翻译,脑子要快速思考,才能勉强理解。
众人不听还好,一听竟被这些内容震憾得不轻。
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天才,在这些文字记录中逐渐显现。
原来,此墓主人乃当年曹魏高祖文皇帝曹丕身边宦官,通篇石壁题记始终未表此人姓氏名谁,让人好生奇怪。
等通篇全部读完,了解了此人颠沛流离的一生,也就大致了解了他的心境。
正如他在石壁上刻写的题记里所说:“命如蝼蚁,卑罹凄孓,有名无实,不赘尽述。”
这样一个自幼卑苦出身,虽混迹过官场,却多次成为殉葬品,凭借天才般的智慧得以脱险,苟活此命的人。
可能已经觉得名字不再重要,只想在临死之前把心中苦闷不吐不快,题于石壁上即可,至于后世之人能否看见,全凭造化。
而且就看他设计这么多凶险、阴毒的机关、陷阱,本意也并非想给后世之人观看,更多的是对自己传奇而凄凉的一生总结回顾罢了。
当然,有句话讲叫“在商言商”,对于这个宦官出身的陵墓设计天才来说,自当是“在墓言墓”,他肯定也相信世上没有永远破解不开的墓葬。
所以在石壁的题记中也提到,墓成之后,他没有残害任何人作为陪葬,而是对那些参与施工、建设的各色人等,全都付了银钱打发走人。
至于这些人事后会不会走漏风声,泄露这里的墓葬秘密,墓主人一点也不在乎,毕竟他对自己的造墓天才能力有自信。
同时他也明白世上没有永远破解不开的墓葬,既然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掘,或地震、山川变化让墓室重见天日。
不如就心怀坦荡,放任自流。
有能力者,自可破解,随意“参观”。
庸俗无能之辈,让他有来无回。
他本人已悠然长逝,根本不操心此等无聊之事。
因此,对这留下题刻的古代宦官,众人只能称其为“无名氏”了。
无名氏自幼因战乱随父母流离失所,艰辛苟活。
其父死后,母亲疾病缠身,糊口都难以维持时,适逢新夺汉室皇权的曹魏高祖文皇帝曹丕建都洛阳,百废待举之时,需要大量文官武将、能工巧匠为朝廷效命。
这无名氏体恤其母凄苦,不忍心再受颠簸劳累和世人欺凌,一狠心,自净命根,断了男征,于宫廷寻得一小宦职务,也算保住一口饭碗,令老母暂能有栖身之所,不至饿死冻死街头。
但好景不长,悲凉凄惨的母亲积苦一生,已是百病缠身,病入膏肓,未享得什么清福,便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这无名氏放声悲哭,寻得城外一土坡,草草埋葬了母亲,只得黯然返宫。
无论如何,其母虽一生悲苦、坎坷,毕竟能得一土坟埋葬,也好于那尸骨未寒的父亲。
想当年,流离失所的父亲死于讨荒的路上,连个破草席都未裹到,自己那时刚启蒙智,幼小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尸首弃于路边,被野狗分食。
于是,在幼小心灵中,他便幻想有朝一日,要给孤苦的母亲建一座气派、庄严的陵墓,以偿她这一生所受的万般苦难。
未曾想,这一始终萦绕心间的想法,只成怨念。
于是这无名氏自此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倒也了无牵挂。
便隐姓埋名于宫中,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尽好一个小宦的职责,再别无他求。
可能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具有讽刺性,命运也总是如此残酷地和人开玩笑,当这无名氏已然无有牵挂,无所负累时,其仕途官运却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起来。
用现代官场话讲,那就是“坐火箭”式蹿升,在他无所欲求时,却不想升官都难,官职一直在上升,让他恼恨若父母在时能有这番机遇该有多好,也能随他享受一些荣华富贵。
这无名氏从一个小宦做起,先后任过中黄门、永安丞、黄门署长、钩盾令、祠祀令、御府令、永巷令、掖庭令、中黄门冗从仆射、黄门令、小黄门、黄门侍郎,最终做到中常侍,可谓权倾朝野,显赫一时。
自此,他又开始惦念起母亲墓葬一事,而今自身已有能力为母建恢宏、气派之墓,焉有不思念此事之理?
而在他做过的这些官职里,最让他心仪的职务不是宦官职务最高的中常侍,而是那属于底层宦官的祠祀令。
却是为何?
原来,自他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之后,便自纳闷,他一差点饿死路边的小乞丐,一没背景,二没亲眷,何以会如此幸运?
须知这朝堂之上,最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立错山头,站错队伍尚有仕途崩断,举族灭亡之祸,他一毫无关系之人何以如此顺风顺水?
自他接任祠祀令一职以后,接触了太多的占卜、星相、命理、坤卦、风水等学识,令他如启蒙般开启心智之时,也怀疑其祖上有先人葬于风水宝地。
可虽自小就飘泊流散,祖地在哪从未去过,却也听那苦累、窝囊一生的父亲说过,祖上就没有过像样的坟地,不然父亲也能承蒙祖上的阴德,混他个一官半职,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带他们娘俩东逃西窜,如丧家之犬。
那何以他今日会如此兴旺,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