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人身攻击的一方里也包括江桥,但显然已经进入了观众角色的他没有表现出丝毫试图干预可芙香与东戈登之间的矛盾的意思。
相对于他的从容,另一个当事人担起了两人份的愤怒,一直处于炸毛状态可芙香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不止,还感觉到对方有意为之的用力碾压的小猫般盛怒。
一路上江桥只顾履行自己根本没有答应过的责任,背着已经从肉类食品中获得精神的程雏,吵吵闹闹的她不知在同旁走着的东缪音说些什么,在江桥听来,只是一段十分愚蠢而又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就对了。
背对着三人的可芙香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沉默不语的状态,但从她攥得紧紧的拳头上不难看出对方心情激动,十分的想找个机会打架泄愤。这点江桥是挺能理解的,毕竟体会过虚拟格斗这种合法合理的斗殴行为,无论是再怎么三观标准的人再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自然而然的想要以类似的暴力手段进行宣泄。
对方的理性还在拼命的压制愤怒,但就江桥的经验而言,这种理性克制的程度越强,宣泄时所需要达到的水平就会提高。换言之,现在可能只是想打别人一顿,下一次再生气的时候,说不定就想把别人剁成人排大餐。
“你就不生气吗?”
正当江桥考虑如何释放可芙香的压力时,噘着嘴的她停下脚步。低头看路的江桥望见她那双漂亮的鞋子停下,这才驻足,眼睛转了一转:“如果你能赢,我自然没有生气的理由”
这句话实际上是不难理解的,但可芙香在通常情况下都没法理解的绕弯,此时在她的愤怒之中,可能更是对她智慧的一种勉强:“哈?”
这个单音回复婉转的表达了对方在潜意识中就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智商弱于江桥的事实。确认对方不是想以与‘哦’‘嗯’‘我去洗澡’等齐名的字眼斩断对话的江桥眉头皱起,毕竟和一个显然脑子就不好用的雌性讲道理的难度是堪比用心算解圆锥曲线的:
“因为你赢了我,所以你如果输了我不也输了”
想来这个逻辑对于可芙香而言还是有些困难的,考虑的这十几秒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结结巴巴的说了声‘谢谢’,转过身去,看起来显然比刚才心情缓和了些。
糟,本想着说是泄愤来着?江桥转念一想,无论是输是赢,只要把接下来赶来的选手当成是沙包,效果应该也差不了多远。
蠢人也有蠢人有趣的地方,太过聪明的人指不定就以为江桥刚才是在求爱。比方说颜平帆那种类型的,至少能比这小姑娘多得到几个意思来,不过这对江桥来说,是一种毫无麻烦的情趣。
耳膜终究还是达到了接受信息的极限的江桥放下程雏,任由她被熟络起来的东缪音牵着,两人的对话如同圣贤的传世之作跳跃,但又包含着某种微妙的逻辑性,当真震撼着旁听的江桥的大脑。
走在可芙香与那两个小孩之间的江桥四处张望,看见贴着一根电线杆上的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一头黄发十分耀眼。
这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地方,毕竟一个城市里少几个人的事情常有,要么被人贩子拐走,要么是自己离家出走。一看这黄毛,把头发染回去再打个舌钉就和昨天晚上自己打晕的那个小混蛋没什么区别,想来是不服家里管教跑出去自生自灭,即便不是如此,按他的姿色和气势,也就是个误入传销组织的水平。
走过几步路,不自觉回味起来的江桥感觉出那传单中透着的些许意思。整体布局十分普通,千篇一律的四字加粗黑体标题和‘重金求子’的骗人宣传单没什么区别,全彩打印的照片也仅能勉强看出人的脸型,一大串说明想来除了警察同志会都会觉得厌烦。
唯有那联系人的名称有些许意思。
萧同学。
发布这个单子的人并非是他的家人而是同学吗?从江桥的阴暗角度来看,以同学自称的人恐怕是为了将两人的关系拉扯开,不让外人发现两人的真实关系,但那样的话直接写萧先生也是可以成立的。实际想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人还是个学生便以同学自称。
但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再路过几根电线杆子,江桥脑子中那张黄毛的照片已经打上了厚码,除了‘金灿灿的什么东西’这种模棱两可的痕迹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细致。
可芙香走的步伐慢了一些,江桥倒也跟着走缓,直到被身后那两个聊着正欢的女孩超过的时候,江桥着实没办法,顺她意的走至两人并肩:“如何?”
“我觉得我能赢的”握着拳的可芙香用力的晃了一下,权当是给自己的话语增加底气。
觉得她莫名自信的江桥眉头微挑,见状的可芙香忽得慌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说道:“就当‘英格薇莉亚’的排名含金量比我们正式比赛高,但也不至于有正式比赛的十倍那么多吧?”
征求想法的目光盯着江桥,本来想用敷衍性话语告诉对方很有可能是正式比赛的百倍含金量的江桥撇着嘴,点了点头,毕竟是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拼命拿来的成就在别的地方不如烟尘吧?
见得江桥的点头,可芙香如同确定自己立论正确的哲学家一般激动:“那我们就把自己的排名顺个十倍,那我们在‘英格薇莉亚’上应该排第三百二十名”
嗯?等等。
忽然觉得脑子有些跟不上的江桥皱起眉头,这真的是这么换算的?
“东哥要找来的人是第四百二十名,那我们还赢了他一百名,没有输得理由”可芙香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鼓劲:“没错,肯定是这样的”
“不不不”江桥表情僵硬的笑了下:“我们两个合起来是三百二十名,所以单独一个人是第一百六十名,赢了他两百多名,稳得很,怎么输?”
完全听不出江桥话语里的讽刺之意的可芙香皱起眉头,斟酌语气:“你数学不行呀”
这倒打一耙噎得江桥无话可说,正当他只能正想用拍手配合无声表情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震撼之时,便听得两人的手机一同响了起来。江桥点开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短信,但看着这字里行间里所透出的不屑一顾,不用猜都知道是东戈登。
在将自己的结论告诉可芙香后,还有些怀疑的她问过东缪音,确认无误后的连连夸奖弄得江桥浑身难受。
比试在一星期后的下午举行,到时候,‘英格薇莉亚’上排名四百二十的选手会从大和区赶来,与可芙香一决胜负。
这等待的几天里,可芙香不见人影,听东缪音说是跑哪训练去了。与之相反,江桥则是一副没事人的闲散模样,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东戈登冷言相讽,弄得东缪音十分尴尬。
每天固定给颜平帆打一个电话成了江桥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但似乎还没消气的颜平帆每次聊过几句后便立马挂断,弄得江桥每日睡时心头痒痒,看着自己带伤的掌心直头疼。
有时候也会做回那个绿茵地与镜面墙壁构筑的梦,但在里头见了谁,说了什么,这些本该是更加重要的记忆却都融进了那片奇妙的世界里,单独成型的记忆无影无踪。
今日也是如此,颜平帆好听的声音在江桥饥不择食的寻找话题之中,不小心问及严仲情况后,便立马切换成了严仲那光是听着就能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欠揍表情的声音。即便江桥叫嚷着把电话切回颜平帆,声音里带着猥琐笑意的严仲只说她已经洗澡去了来敷衍拒绝。
闹过一会,被逐出师门的徒弟也不再玩了,直接谈及东戈登的事情来。
“性格古怪吧?”严仲问。
“差点废了我眼睛”江桥谈及前几天一起吃午餐的那件事,严仲在那头笑得江桥厌烦,过了一会他才冷静下来,问:“这么看来他还很强”
“你不清楚?”理解错了的江桥没能搞懂严仲的意思:“话说回来,你到底叫我来这干什么的”
“休养身体呗”隔着电话都听得见严仲挠头发的声,“等你身体好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一年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指不定那时候我已经是个瞎子了”
“你到时候出家去,要么就改姓李,他这腿法就只能传给你了”
“腿法?”江桥假装听不懂严仲这不知道引什么经据什么典的说法,满脑子都是东戈登那把拐杖:“那个瘸子?”
“没瘸之前,他的腿法和‘虚伪假面’的崩拳可是齐名的”严仲解释道,“你要学得下来,离你鸢哥估计也不远了”
听得严仲对他评价那么高,江桥反而有些奇怪,即便是他前几日差点戳瞎自己的一击,根本的杀伤力还是来自于攻其不备,速度和力气离卫毕舒还有十分大的距离。至于严仲所夸耀的腿法,在对方一腿瘸了的情况下想来也应该发挥不出原先的威力来。
“总之,找机会跟他过过招呗”
听得江桥提起卫毕舒,严仲显然有些不想直言的意思,电话挂断的嘟声里,江桥有些怀疑东戈登这条腿会不会是卫毕舒打断的。
总之,找不到工作的江桥只能闲来无事的陪在程雏身边,东缪音给她找了许多书籍,不用上课的时候就会待在江桥与程雏的房间里.有时候江桥也会奇怪为什么这小姑娘高中生有时候能一早上一下午都不去上课的,但想来想去,他也不好问出口来,毕竟两人之间还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
江桥有所自觉,要让自己成为小说中那些路见不平的主人公,还是得把自己放在颜平帆身边才行。
一周后的再度聚首,江桥觉得可芙香精神多了,不知是不是训练过度还是江桥思念颜平帆出了幻觉,总觉得对方肉乎乎的小腿瘦了一些。
穿好体感衣的可芙香伸展着肢体,聚精会神的踢腿拉筋,丝毫不管江桥的评价眼神。最终还是只能因为没胸而打出六十的及格分的江桥在东缪音那有些害怕的目光中转身走向门旁,恰巧见得从远处的楼梯口处,一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背着登山包的瘦弱身躯逐渐靠近,见得对方那豺狼虎豹般让自己难以忘却的目光,江桥这才想起这人是个谁来着。
三浦新一见得江桥,自然也是喜出望外,东戈登让他来干上一架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英格薇莉亚’上的挑战赛,没想到竟然是曾经见过一面的江桥。
毫无意义的寒暄过后,江桥看着对方平整的拳头,有些为信心满满的可芙香担心。他望了眼东戈登,面无表情的对方的显然早就知道江桥认识三浦新一。
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的东戈登十分自然地将矿泉水与三浦新一寄放在他那的体感衣交给对方,接过的他只是点头,进房间后的十几秒便走了出来,速度之快让江桥怀疑他本身就穿着一件类似的紧身服。
两个出生于大户之家的人的交流十分短暂,与可芙香仪式化的打起招呼,敬语像是印刻在基因中般的条件反射听得江桥有些厌烦。进入机器前可芙香瞥向自己的那一眼,弄得江桥满心不舒服。
她可能害怕了,江桥忽得有这种预感。
她也是参加过比赛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与她比赛的三浦新一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可芙香深呼吸一口,睁开眼睛,魔杖一挥,露背而洁白的魔法武装裹住她的身子,渐变的黑丝缠住她的双足,仔细看着这一变身过程的江桥发现对方的腿还当真是细了不少。
三浦新一的武装十分朴素,漆黑的短衬前有一颗魔力构成的蓝色宝石,看起来像是某种防御装置,长裤上捆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小刀,然而他的武器又不只是这一件,他外穿着的那件长至膝盖窝的大衣外还扛着一把材料漆黑、以白色线条点缀的单手重剑。
江桥看着这分别持有武器的两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混乱感觉。
他似乎记得当时颜平帆在医院跟自己说的东西是叫虚拟拳来着,就算真实的名字是虚拟格斗,带上炮击,魔法甚至是武器......
是不是有点违反游戏制作人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