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闻言倒是颇为松快。
“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将手伸进颇得帝意的二品大员的后院。”
“只是回京之后你自然是免不了与人来往的,男儿在外应酬美人助兴再是正常不过,便是呈到乾清宫案前,也不过得个重欲的声名。
“于世家子而言,倒没什么要紧的,倚华入郑府,只需过了明路,她后事再如何也便粘不着你了,剩下的,便看她自个儿造化了。”
让修昭出面,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主意。
姑且不论容景阑入回南是否真是代天子体恤边疆军将,单他奉旨来了,便足矣令她敲响警钟了。
明面上,修昭自入回南便掌周遭二十六营军事,而她与他自幼相识的情谊更是天下皆知。
四皇兄自登基以来,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帝王通病,疑心太重。
修昭虽说是世袭忠勇大将军位,必得有真材实料才好。
可一旦有真材实料的大将军同执掌三十万兵马的王府郡主沾上了半点男女姻缘的关系。
于帝王而言,便是大忌。
圣英帝可以说是看着她自幼长大也不为过,她的性子,他自然也是了解一些的。
修昭沾上女色一道,于他自个儿而言,自是利多于弊的。
自幼长于皇族,又因回南一役,慕长安也算得上是深谙帝王此般心事了。
倚华已不足成事,是以走这步棋,终究大半还是为的修昭。
“也罢,你既能把本公子摘得清,勉为其难帮了你又有何妨。”
少将军此时显得极好说话。
慕长安起身一礼,“有劳将军。”
少将军有样学样,“郡主多礼,微臣送您。”
二人装模作样一番正经,言罢,再忍不住,一个笑意盈盈,一个朗声大笑。
他们相识于少年,互助互持。
他见过她痛到极处,陪着她悲恸大哭。
她也一直是知道他嬉笑怒骂皆随心而起的皮囊下,自小仰慕神策大将军,立志开疆扩土的宏愿。
她知他一腔抱负,正如他明她心有不甘。
若认真算起来,浔阳大行寺建寺至今历经两姓皇朝,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一路行来,山间林木葱郁,洞奇石秀,及至登顶山门处。
一眼往后望过去,只见巉岩林立,石峰云起,香烟缥缈,端的是一派仙家气象。
慕长安自幼长于京城,见惯了宝马雕车香满路的锦绣繁华。
赏过赢渠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沃野千里,感受过燕北大地像刀子一片片钝割皮肉似的凛冽寒风。
也曾一时意气仅带了思华千行二人便攀上雪峰连绵的昆仑之巅。
便是近些年每日睁眼便能赏的回南春色因处边塞,也是人世少有的一份疏阔。
可此时站在这大行寺山门前回望山下,她依然震撼于天地鬼斧神工之奇景。
苍松翠柏点缀周遭山石,身后的佛寺显得愈发庄严肃穆。
慕长安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然她自知世事起便对天地自然敬畏至极。
因着长安早有吩咐不必闭寺,是以,在这深山里一路行来,香客络绎不绝,并不算少。
且这千年古刹内曲径通幽,自有一番意境。
“蓬莱枉觅瑶池路,不道人间有大行。”
修少将军难得文绉绉地背了句前人之诗,显然是极为叹服此地奇景的。
他情不自禁的直抒胸臆自然也打破了这一方清境。
他方言罢,便闻一老僧浑厚之声传来。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劳,敝寺已备下厢房,诸位贵客可入内暂歇。”
大行寺主持方丈了悟大师已经领着十二僧侣在此等候多时。
闻听佛号,慕长安回身,不疾不徐漫步上前,“叨扰贵寺了。”
近前立定,长安捻了笑意凝着眼前面容白净不显老态的了悟大师,温声道。
“扰了诸位师父修行,本殿心里着实不安,有劳大师寻位小师父带路即可,稍后本殿再去大殿参拜,聆听大师佛偈。”
了悟闻言笑得慈眉善目,行了佛礼,念了句佛号便爽快侧身道,“阿弥陀佛,多谢郡主体恤,既如此,圆乙,便由你为郡主殿下带路吧。”
随后修昭便见从了悟身后走出了一位小僧人,极为年轻俊秀的模样。
若依修昭来说,这小沙弥若是续了发,必定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
那声音也一如面貌难掩青涩,“阿弥陀佛,贵人们请。”
随后众僧宣念佛号,长安与修昭携人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