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李尚书昨日与朕提及,想要让李府公子跟着你几日,学些东西。你意下如何?”
顾子霑微微诧异,问道:“陛下所说是李明珏?”
“正是。”黄帝转了转手中的玉珠,“虽说之前李家公子着实不成器,但近些日子,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朕以为顾卿可以考虑考虑,提携新人,多叫新人磨炼一番才是。”
新人?提携新人?跟着他?
顾子霑看不清低着头的皇帝的表情,心里已然料到几分,新人赶旧人,权术中屡试不爽的把戏了。
但他不知,皇帝此举,是对他有所不满还是纯粹要提拔李明珏?
万千考虑,别无其他选择的回答。
顾子霑拱手作揖,“臣领命!”
“如此甚好,爱卿可以退下了。”
顾子霑的背影渐渐缩小,皇帝目光幽幽,一眼看不到底。
没有一个皇帝会完全相信一个臣子的忠心,尤其是一个手握重权的将军!
重要的不是李明珏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一个两代文臣的继承者。
出了御书房,顾子霑远远看见候在一旁的李明珏,浓眉折了一折,“李公子且自己回去吧。”
一身青衣,阳光下的李明珏端的是纯净无害,他笑道:“陛下让我随着将军,我应当遵命才是。”
顾子霑皱眉,没有谁会喜欢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何况——
他瞥了眼,“此时已经下朝。”
顾子霑言下之意就是,公事已了,长点心别再跟着了。
何况他可还一直记着,柒染之前不就是和李明珏在一起?
“学习学习,将军的为人各方面,明珏都仰慕得很,”折扇一合,李明珏抬眼与顾子霑对视,“将军今日可是脱不了明珏了。”
一番话是绵里藏针。
顾子霑睨了一眼,转身不再言语。
迎着光的李明珏缓缓眯起双眼,视线定定落在前面的顾子霑身上,桃花眼再不是浪荡风情的模样。
正午的日光暖暖地笼着花满楼。
菡萏房里熏着清淡的梨花香,丫头们呈上一道道菜,午膳时间到了。
“呦,怎么还赖在我这儿不走,某个将军大人怎么不在了?”
柒染白了一眼,“阴阳怪气的,我还不能在你这儿吃个饭?”
菡萏冷笑,“我是想让你清醒清醒,看看你在他那里是什么位置。”
“菡萏,你这个……”柒染又好气又好笑,“到我这儿天天就像个老妈子似的!”
“我不管着你,你还不知道——”菡萏伸长了脖子,到嘴的话气哼哼又憋回去。
老妈子?!
要不是老娘把你放心上,跟你啰嗦个屁呢!
“姑娘——”
“姑娘!”
菡萏张了张嘴皮子,正要开口骂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小环却先说话了。
“姑娘,将军叫人传话来,今日有些事,不能陪姑娘用午膳,不过——”小丫头咧着嘴,开心地接着道,“今日晚上,将军让姑娘不要把他锁在门外。”
“额——”柒染蒙了一下,顾子霑会说这种话?
不过,听到他的传话,胸口闷了一早上的气算是散了!
看着柒染明显轻快了的脸色,菡萏心里的忧色却重了。
“小环,你且先下去吧。”
“是,妈妈!”
两个人用完饭,菡萏凝重了脸色。
“柒染,你可知道,最近戚家的案底频频被人翻出来?”
“这——能查到是谁吗?”
眼帘微合,无甚惊慌,柒染在回京城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这种准备。
“我到底不过是个开妓院的,再能耐也不能通天,如何能事事知道!”
柒染:“……”
是了,能有谁是无所不能的呢?没有的。
“好了好了!你也不用这副模样,我照旧尽力即是,什么事咱们不是两个人?”菡萏有些嫌弃地挤开柒染,“走吧走吧,让我清净休息会儿!”
柒染起了身,嘴角轻轻划开一抹笑,摇摇头走到外室门口,脚步顿住。
回眸凝着菡萏,“菡萏——”
话半道被菡萏快速地截了去。
“赶紧走赶紧走,还想说啥呢?”
“你这——噗嗤——”
柒染笑开,转身潇洒地挥挥手,一句谢谢就在不言中了。
日暮了,天气阴阴的还有些冷。
除了军营,李明珏斜斜地扬着眉道:“将军可要与我一同去快活快活?”
“不了。”
“将军这么无趣?十里街上的花满楼着实不错,再者将军不是去过,也算是熟客了。”
顾子霑闻声抬眼,眼里不见波澜,“莫闹。”
他想去花满楼,却绝不是和别人一起去找乐子。
尤其,这还是找过她的李明珏。
李明珏盯着他的眼睛,眸色幽深,面上是浪荡的富家子弟。
若是自己跟着,顾子霑如何也不会去的,自己总不能与他同吃同住吧!何况,顾子霑在朝中的事,他还需要时间去琢磨琢磨。
思及此,李明珏也不再死缠烂打,左右晃着折扇,悠悠荡荡地背向离开了。
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将军不去也就罢了,若是去,可千万别忘了明珏呢!”
脚步一顿!
顾子霑好似听出了什么。
“林卫!”
“在!”
“找人,查李明珏。”
“是!”
顾子霑心中转了一下,想起今日李明珏在军中的表现。
“李明珏……”
“却不想我还是小看你了。”
事实上——
也确实如此。
谁都小看了李明珏。
此刻这个在书房中翻阅宗卷,面无表情听着身边黑衣人汇报的,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顾子霑在插手方面皇权纷争的事?”
黑衣人点点头:“主子,准确说,可能他只是对其中某一个部分感兴趣。
黑眸凝起,“某一部分?”
黑衣人目光闪了闪,“是属下的失误,到现在并未查明。”
“不明?”李明珏森森一眼,竟让黑衣人一个七尺男子忍不住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哼!”
“属下知错!”
“暂且留着你!”李明珏冷哼一声,“我想你能快一点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与顾子霑不便的,你现在便开始着手!两头并进,不容有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