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该留我性命,还是我不该留你性命?”宋宴冷眼睨她,瞧着她满嘴是血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当初,她在床第间,温柔辗转的模样,“从你出现在我身边开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燕王府覆灭!”
“不该吗?”细柳笑了,握剑的手略微的轻颤,“你可知道,燕王府杀了多少人?有些人该死,可有些人却无辜被杀,杀一人,杀全家,杀全族,这些都是你们燕王府干的好事!”
宋宴没说话,他是疯的,这些恩怨荣辱跟他有什么关系?所谓的血海深仇,不过是上辈子的事情。
“燕王府的人,都该死!你宋宴,更该死!”细柳咬着牙,提了一口气,“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纵身而上,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他跑了。
如细柳所说,宋宴有罗刹的药为基础,内力修为今非昔比,也难怪当初花绪会猝不及防,没能逃脱魔掌,眼下这种情况,其实跟花绪当时差不多。
细柳没想到,宋宴的内力会提升至这般程度,不过是挨了他两掌,体内的真气便已乱窜,第三次想要爬起来,已经很是吃力。
宋宴一脚横扫,细柳的身子狠狠撞在了廊柱处,落地那一瞬,她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没一块好地,连骨头都被拆得差不多,分不清楚哪儿疼。
挣扎再三,细柳到底没能再爬起来,无力的瘫坐在花坛边上,喘息的时候,五脏六腑都揪着疼,她勾起唇角,看向宋宴的眼神里,带着清晰的嘲讽与冷蔑,“觉得如何?”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宋宴站在她面前,掌心凝力,“细柳,你跟过本王,本王也不是无情之人,会给你留个全尸!”
细柳仰头看他,转而瞧着檐下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宫灯。
宫灯已残,漆黑无光。
“宋宴,你还没感觉到吗?”细柳在笑,笑得那样嘲讽。
宋宴猛地顿住脚步,堪堪站在台阶上,骤然惊觉掌心里的异样。
“发现了?”细柳深吸一口气,无力的靠着,“你杀了花绪,我便晓得定是罗刹赠了你什么,花绪是枉死!这世上哪有自寻死路之人,偏偏……我便是!”
音落瞬间,细柳匍一张嘴,鲜血喷涌而出,“还不明白吗?”
宋宴忽然想起,之前细柳掩唇的模样,难道是哪个时候?
“你这个疯女人!”宋宴怒不可遏,掌心里的刺痛随着他气劲而快速运行周身。
细柳还在笑,“生气了?生气就对了,你越用内力,毒运行得越快!你每给我一掌,我便借着掌劲,将体内的毒,逼入你的体内。”
宋宴现在如今的武功高她太多,她根本没有把握能赢他,但是……拼死一试却是可行,“你怕是,等不到靳月回来了!”
这是宋宴,绝不允许之事。
“本王等不到,你也看不到!”宋宴愤然推出一掌。
忽然间,剑锋冷戾。
“狗贼!”月照从天而降,“我杀了你!”
花绪的账,可以好好算一算了。
音落瞬间,大批的女子军翻墙而入。
掌心里的刺痛在加剧,宋宴原可以趁着这好机会,将这帮女人杀个一干二净,到时候,靳月肯定会回来,但是现在……
他是真的怕,怕自己活不到靳月回来的那天。
纵身一跃,宋宴消失在夜幕之中。
“别追了!”月照低喝,“你们都不是他对手,莫要白送性命。”
细柳低低的咳嗽两声,“月照姑娘,你们怎么会过来?”
“还说呢,你走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定是知道什么,在外头巡了一圈找不到人,怕你进了城。”月照快速扣住细柳的腕脉,“你这……”
细柳面白如纸,唇角血色妖冶,“我给自己下了毒,但是……但是我也诓了他,这毒只会让他这阵子不能出来胡作非为,伤害你们,却要不了他的命。”
“细柳姑娘?”月照快速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从内里倒出两颗药,“大长老走之前给的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毒,你姑且一试,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们这些人,到底不是大夫,委实无法为细柳解毒。
“好!”细柳将周身重量都依在月照身上,“算是给、给你家大人,争取点时间,等他们处理完北澜的那些事,腾出手来……”
月照眼角微红,“你不会有事的。”
“宋宴现如今……就算咱们几个加起来,最多能跟他打个平手,可惜花绪不在了,不过,不过这些日子你们应该是安全的,北澜、北澜那边也不容易。”细柳声音微弱,“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月照将细柳带到了靳氏医馆,饶是靳大夫和裴大夫不在,但是常驻大夫还是有的,这儿原是花绪当家,现如今都交给了四海。
“四海!四海!”月照拍门。
四海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慌忙开了门,瞧着月照带着血淋淋的女子站在门口,委实愣怔了一下。
“还愣着作甚,快去叫大夫!”月照低喝。
四海连连点头。
“细柳姑娘,你不会有事的!”月照让人打了热水,小心的擦去细柳面上的血迹,“你的毒是哪儿来的??”
若然有解药,细柳根本不会弄成这样。
“这毒,原本就是为燕王府的人准备的,无解。”细柳睁着眼,瞧着桌案上跳跃的烛火,明灭不定,像极了她此生,从光亮渐向黑暗,“不过,一时半会死不了!”
月照没说话,细细的品着她话中真假。
大夫开了个解毒的方子,说是暂时一试。
“大夫!”月照走出房间,“怎么样?”
“毒入骨髓,浸透筋脉,怕是有些难!”大夫说得委婉,“老夫只能暂时稳住她的心脉,至于这祛毒,怕是力所难及,若是靳大夫在,兴许可以一试。”
靳丰年的医术,京都城哪个不知道?
化腐朽为神奇,真真妙手回春。
“不过,她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大夫忙道,“体内的毒,有被遏制的迹象。”
月照愣怔,“大长老的药?”
然则,一摸腰间,月照愕然。
怎么没了?
药呢?
“坏了!”月照慌忙转身,房内空空如也。
放在伺候在侧的小丫头,这会正提着水壶往内走,“月照姐姐?”
“人呢?”月照忙问。
小丫头一脸迷惘,“细柳姑娘说渴了,房间内没了水,我去了一趟厨房倒水。”
“哎呀!”月照眉心紧蹙。
床榻上,已经没了细柳的身影,一并消失的还有大长老留下的药,应该是她扶着细柳回来的时候,细柳顺手带走的。
“唉!”月照叹口气,略显脱力的坐在台阶上,“她想干什么?”
小丫头咬唇,“月照姐姐,是我不好,我没看住她。”
“跟你没关系。”月照抿唇,“我就是有些奇怪,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拿半条命为大人争取时间,现如今重伤又中毒,依旧想要独来独往……”
“月照姐姐,我一直有个疑问,朝廷为什么忽然撤回了对狗贼的追剿?”小丫头问。
月照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问过了罗捕头,罗捕头亦不知情,连府尹大人也是狐疑不明,皇帝不是昏聩之人,按理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再者,宫里还有太后呢!
“难道是狗贼,对宫里做了什么?”月照皱了皱眉,忽然站起身来,“若是如此,岂非要天下大乱?”
须知,宋宴这狗贼,已是穷途末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是宫内现在防守严密,巡逻和防守的侍卫多了两倍,想进去真的太难了……
太后,应该不会有事,否则,大人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