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
“我和习朔君是三天前认识的,知晓我林家遗人的身份后,她便将我安置在醉香居,我猜她是想让我回忆起林家前案。每日她都会来探望,痛斥班朝之弊端,言……皇上……是如何平庸无能,只能寄托于武林。而每言及自己的出色之处,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于是……我们就一起密谋谋反……有时我们还会互通书信,大部分的信件都烧了,只有我手里的草拟稿未弃。”
大家随着林桃虚弱抬起的手望去,只见目光的尽头,放着一摞书信纸,杂乱放置在离习朔君不远处的地上。
“一面之词,何足信也?”被所谓的人证物证轰炸,习朔君并未如众人所想的畏惧害怕,或是半点被冤后的惊慌失措。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淡漠的表情,无波的言语,仿佛此事与她无关,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局扭转。
“哼!那你解释下为何会出现在醉香居?为什么会和林桃待在一起?”
“朱给昨日上门拜访,顺便塞给我一封信,约定今日去醉香居一聚。我瞧人家都亲自来了,实在盛情难却,所以……唉,只是没想到……”
“呵!你说林桃的话是一面之词,那你又何尝不是呢?”戴汾厉眸一眯,不依不饶道。
“既然不信,那你又何必问呢?我是无辜的,你们非要给我扯上罪名,现在我为自己辩解,你们也不信。那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是死是活,且听尊便喽。”
“习大人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听到习朔君的陈词,林桃激动的挣扎出身旁人的束缚,强撑着向朔君处爬去。
“林桃,你是否还有隐情?只要你如实交代,我们会从轻处罚。”戴汾心中一喜,趁机追问。
“有……有……既然习大人不义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林桃睁大着双眸,一字一句道。
“其实,门下侍郎朱给才是我和习朔君的使者,以前她都不会亲自来,常常托朱给传信。而这次,若不是我坚持让她来,恐怕你们也不会……”
“你说朱给?”上座的景煜沉着脸,忽然打断她的话。
“没错,朱给!是他传信的!”
“休得妄言!”
戴汾厉声喝止,眼神警告的看向林桃,岂料后者却不敢抬头回他一眼。事情脱离了原有轨道,他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戴大人,你让她把话说完!”景煜此时也是比先前更严肃,沉着声音冲身旁的戴汾道。
“当初还是朱给带我去见习朔君的……请大人……明察……”林桃被堂上的局势所吓,早已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戴大人,这朱给……”一直自发当背景的云骁忽然开口,表情严肃。
“他跟我可没多大交情,只是平日里看着憨厚,所以多聊了几句。哪想他竟藏着这般狼子野心!”云骁话未说完,坐在旁边的戴汾已抢先澄清。
景煜还欲再说什么,却又最终强自按下,转而对习朔君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习朔君点点头,目光扫视在坐每一个人。她的眸纯黑如黑曜石,似乎高贵至极不容人直视。下面的人只能看着她审视自己,看着她红唇轻启。
“第一,说我谋反,那我谋反的动机是什么?独处京城,孤立无援,谋反?若我真存了那心思,恐怕不会等到现在。”
“里应外合,未尝不可!”戴汾的心思又重回习朔君身上,声音里隐藏着几分激动的味道。
习朔君懒得搭理他,兀自从椅子上站起,走向不远处那摞被称为物证的书信纸。
“第二,你们所谓的证据全为林桃所写,跟我扯不上任何关系,你们确定这摞废纸能定我的罪?”
“这些信可都是写给你的,你能赖掉自己的名字?”
这样牵强的理由着实让习朔君很不屑回答,她站定在书信前,弯腰将那摞书信拾了起来。
“快拦住她!他想销毁物证!”
就在刑堂上的人等着习朔君说出后面的话时,戴汾忽而面上大变,似想到了毁灭性的可能,厉吼出声,惊得众人心中也是一颤。
计划,终究再次回到原定的轨道!只要物证“意外”被毁,他便可以让习朔君坐实这罪名,再无翻身的机会!
旁边立刻走出一个狱吏,作势便要去抢书信。堂堂武林盟主,他本以为自己如何也挨不着边。可真没想到,不仅挨着了,还抓住了。他心中一喜,寻思着怎么撕掉才可以不被察觉,忽而觉得身周一冷,他警觉的抬眼望去,却见习朔君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笑靥如花,却也危如罂粟。不祥的预感令他急切想要松手,却不想,下一刻,那摞书信便引着他的手向上而去,然后,书信离手,只见满堂白纸飞舞。
此时刑堂上的人皆是瞠目结舌,他们眼中所看到的,便是两人公然抢夺“物证”,扰乱会审秩序,心中更是认定习朔君真的意图谋反。
书信是向班燊这边扬来的,杂杂然落了一地,有的甚至还掉在了他的脚边。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了一封异样的信封,那真的是信!外面用标准信纸封存,信上赫然写着“林桃亲启”,红色边角处署名戴汾。
不止是班燊,堂上其他人显然也已注意到这封意料之外的信,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习朔君也很惊讶的惊呼出声,睁大着双眸踱步而去,捻起地上那封信,不可思议的质疑:“戴大人,你和林桃的关系也不浅啊!”
“污蔑!污蔑啊!肯定是你们联合起来借机污蔑我。”欲加之罪,戴汾此刻也说不出任何解释,只能一昧地叫嚣。
习朔君冷笑,倨傲的看着堂上那个惊慌失措的“布局者”,良久道:“看来戴大人也应该下来受审,交代一下是否心存谋反之心。”
局势失控,这是戴汾如何也想不到的,他狠狠剜了林桃一眼,十分不甘心的迈步走了下去,却不想……
“快拦住他!他想杀人灭口!”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见戴汾下来,习朔君立刻装出一副恐惧的模样,迈几步便将林桃护在身后。
计划赶不上变化,戴汾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真谛。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只能突兀地站在刑堂中央,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