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次日晌午,1527从李夏楠的房间里出来时,桥早已候在门外了。
桥依旧是昨日的那副西装革履的打扮,面无表情,他能够探知到李夏楠尚未醒来,便问1527道:“你去哪儿?”
1527压着声音说:“我看夏楠还没醒,就想着趁现在就走。”
虽然,昨晚1527考虑到偏爱李夏楠的可能性,但还是下了决心要离开。
桥想到可能之后再也见不到1527,便硬着头皮问:“那我问你,之前你被人吊着的时候对那个长官说我愿意,你愿意什么?”
“哦,我是求那个长官,将来不要再抓其他的机器人,但那个长官也挺可怜的,受了不少罪。”1527微笑道,“我就告诉他,我愿意替其他的机器人承受他的仇恨。”
桥皱了皱眉,没头没尾地问:“是因为你过去杀了很多自己的同类而内疚,所以才这么说的?”
1527先是一愣,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昨晚和莫辉的对话是在桥的监听范围的,便没问“你怎么知道的”,而是点头道:“夏楠有你,我很放心,只是,以后不要让人发现你在监听就好。”
2
李夏楠几乎是在1527离开后的下一秒,便惊醒了,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1527,就出门找桥,桥便说1527辞别了。
“什么?他又要不辞而别?”李夏楠有些慌了神,忙问,“他走多久了?你能追上他吗?”
“愿意效劳。”桥答道。
“你去追他,我去开车,保持联系。”李夏楠将与桥联系的耳麦往耳朵里一塞,并将长发在脑后一拢,就冲了出去。
3
另一边,1527正缓缓漫步于这个异域风情的小小防护区内,他准备离别前,先去一趟之前给他充电,又送他润滑油糖果的好心人处道谢。
1527的方位感很好,很快便找到了之前收留他的那个小木屋。
然而,那个小木屋的门口填上了巨大的封条,地上是被扯得稀碎的“机器人友好”标志。
这是怎么回事?1527吃惊地想,正要冲过去,就听身后传来汽车急停时的刺耳刹车声,伴随而来的是李夏楠略带怒气的声音:“1527,你在干什么?!”
1527一回头,见是李夏楠,正想着自己要怎么解释这次的不辞而别,没发现自己的身后冒出来了个提着铁棍的老妪。
老妪二话不说,对着1527的后脑勺就是一棍子,然后指着他骂道:“你这个没心的铁怪!我家闺女就是因为你被抓走的!看我不打死你!”
4
那个老妪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加上语言不通,以至于李夏楠一时没明白老妪为什么要袭击1527,但有她在,就决不能再让任何人欺负1527。
于是,她下意识地打开车门,挡在了1527的身前,然后迅速掏出翻译一体机,对那个老妪喝道:“你住手!他是我的机器人,有什么事你都冲我来!”
桥乐得在路边冷眼看着,他不想现在就过去,他要让李夏楠看看1527在处理这类冲突时会有多么无能。
1527认出了那个老妪是之前这家店里那位好心姑娘的母亲,正准备道歉,但那个老妪听到翻译一体机里李夏楠言辞激烈的同声传译,气势丝毫未减,旋即道:“好啊,那我更是要好好找你理论一番了,明明是你的机器人之前逼迫我的女儿,让她给他充电的!现在倒好,我们这个店就因为这个被查封了,我女儿也被抓走了,你倒是说说看,你准备怎么赔偿我吧?如果你让我活不下去,我也会让你也活不下去的,我会天天冲到你们家门口……”
李夏楠则用翻译一体机扫描了查封封条上罗列的法规及条文,她一看,便对老妪说:“这个条文上明确写了,收留不报者,当处查封、扣押财物之责,违规者当处拘役,你说是我的机器人逼你们的,对吧?我可是认识你们长官的,你是想要我到长官面前把1527的机器人视频日志调出来当面对质吗?”
老妪听了夏楠的话,又是怕,又是气,竟红了眼眶,哭天喊地起来:“我们全家人就指着一家店,没了这家店,我女儿又被抓走了,我可怎么活哟!”
1527看这架势,担心那个老太太会和夏楠爆发正面冲突,赶紧拉住了夏楠的胳膊,道歉说:“对不起,夫人,但这都是我的错,无论您说什么,我都可以补偿您,但这和这位姑娘都没有关系,她不是我的主人,您不必向她发难。”转而,他又对夏楠焦急道,“夏楠,你不能这么对老太太说话!”
李夏楠则问1527:“什么我不是你的主人?还有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和她说话了,她打了你!”
1527解释道:“夏楠,之前好心收留我的就是这位夫人的女儿…….”
“是她女儿?!”李夏楠的神色一变,转向老妪,虽然之前脸上的怒气并未消散,但她对那个老妪的态度温和了一些,问,“是你女儿收留了他?”
老妪因为知道李夏楠认识长官,收敛了一些,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1527上前安慰老妪道:“您不用害怕,也不用着急,我会尽我所能补偿您和您的家人的。”
李夏楠扬了扬嘴角,脸色晴转多云了,她说:“老太太,你怎么不说清楚呢?早说,关于你女儿的事,我应该能帮到你们。”
“我不是急吗?”老妪红着眼问,“你们真的能帮我吗?”
1527回过头,关切地望向李夏楠,问:“夏楠,真的可以吗?其实不必麻烦的。”
“没事,我再去找一次他们的长官聊聊,毕竟这次再造科技的负责人我熟得很,和他们知会一声就好。”李夏楠轻手轻脚地揉了揉1527之前被铁棍袭击的左肩,问,“你还疼吧?”
1527一怔,想起了夏楠小时候的那次遭遇。
5
那是疫情后的第一年,莫倩妮已经通过灰灰妈妈,得到了前往再造科技实习的机会。她负责的实习研究项目的宗旨是为了让机器人实现批量化、低成本生产,这对于疫情期间的大量机器人订单需求而言,至关重要。因此她在这个项目里常常忙碌地彻夜不归,没时间回家陪李夏楠。
李峰则开启了自己的电竞直播博主生涯,凭着最优的装备捞到了不少粉丝,赚得的广告赞助暂时足够他们一家子的日常开销,但是,他每天都得为游戏练手,也没时间陪李夏楠。
1527当仁不让,负起了看护、抚育李夏楠的责任。
李夏楠已经获得父母的许可,可以去鎏金花苑的小区花园里玩耍了。
那个时候刚开春不久,小区花园池塘里不知是谁放生了一批小鱼,李夏楠每到下午都要去那里喂小鱼、看小鱼,然后等灰灰抱着小灰灰下楼后,一起喂小鱼、看小鱼。
不过,小区里最近来了不少安置户,据说都是临近省市的总裁、官员和指定培养的高科技人才,他们那里的防护区尚未成形,因而就先暂住到再造科技所在的这个最大的防护区里了,所以学校网课结束后的放学时间,小区花园里多了不少新面孔,他们年龄各异,偏偏年纪越大的,身上跋扈的纨绔子弟气势越浓。
这不,夏楠刚刚喂养的小鱼就被他们捞了起来,扔在泥地上踩着玩了起来。
夏楠急了,跑过去和他们说:“你们不能这么对小鱼!”
“你是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问李夏楠,“你爸妈又是谁?”
另一个身高都快和1527差不多、长得尖嘴猴腮的男生则说:“这不就是之前我和你们说的每天都是机器人陪着来,跟在一个小男孩儿屁股后头,没有爸爸妈妈的小屁孩儿吗?”
“我有爸爸妈妈!”夏楠攥着小拳头,怒视着那些比他高了好几个头的男男女女,听上去有些生气。
1527在一旁觉得情势不太对,已经跑到夏楠的身边,将夏楠护到自己身后了。他没有看到灰灰之前已经抱着小灰灰下了楼,并且,他也看到李夏楠似乎卷入了冲突,便忙不迭往自己家跑,像是要去找他妈妈了。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那个尖嘴猴腮的男生对1527说,“一个机器人,怎么,我要是打她,你还能还我们的手了?我告诉你,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转而,他又戏谑着对李夏楠说,“不就几条鱼吗?你晚饭不吃鱼啊,你这个没爹娘的小东西?”
李夏楠一怒之下,过去给了这个男生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