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壶不开提哪壶――</p>
这是在场众人的心思。</p>
何腾蛟到底有些城府，脸色微变，旋即又恢复过来。</p>
贵州文武互相看看，憋着笑意。</p>
一旁的左良玉父子则脸色涨红，显然已经提到了他们的痛处。</p>
“四川的归四川，与云南不一样。”</p>
何腾蛟打了个哈哈，勉强兜转过去，瞧着沐天波还要再问，他才道：</p>
“如今贵州已聚集三万兵马，再征一些土司兵马，等粮草到位，就可出发了。”</p>
“国公，不知西贼兵马有多少？”</p>
作为宁南侯，左良玉扯着嗓子，一副粗人的模样，在何腾蛟的示意下提问。</p>
“这个，大概三五万，或者十来万吧。”</p>
面对这问题，沐天波有些尴尬地说道。</p>
众人眼皮直跳，对于这位不靠谱的国公爷，实在是无语。</p>
敌人多少都不知道，这还怎么打，黔国公是怎么当的？</p>
“不过，总督，你们三万人着实不行，肯定打不过的。”</p>
沐天波见到众人失望的表情，不由得补充道：</p>
“只要朝廷天兵入滇，地方土司自然箪食壶浆，起兵相迎，到时候破西贼，如探囊取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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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良玉隐晦地朝何腾蛟摇了摇头。</p>
何腾蛟这才草草结束这场尴尬的欢迎，并且特地让人安置这沐府一家，绝不可怠慢。</p>
国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更关键是，沐府乃是破西贼的重要一环。</p>
待只剩下何腾蛟与左良玉二人时，左良玉不由道：</p>
“督宪，这场仗不好打呀！”</p>
“我也知道。”</p>
何腾蛟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舌尖上的苦涩，其恰如他的心情一般。</p>
原本以为，带着总督湖广、贵州、云南等省的头衔，平定西贼指日可待，势如破竹。</p>
但谁知，在贵州就被卡住了。</p>
无他，兵力不足，钱粮不足，心气不足。</p>
兵力不足，乃是之前平定奢安之乱，导致贵州兵力大减，人口本就不富裕，如今应该是雪上加霜。</p>
而钱粮不足，则心气不足。</p>
但贵州这样的贫瘠之地，衙门养活自己都困难，更遑论支持朝廷出兵了。</p>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钱粮不足。</p>
贵州的蛮人不少，乃是上好的兵源，只要钱粮充足，自然能够招募不少人当兵。</p>
“弟兄那边粮食都不够吃了。”</p>
左良玉沉声道：“军中只剩下半月的粮食，再这样下去，什么军纪也没有，都只能去抢了。”</p>
“绝对不行！”</p>
何腾蛟果断的说道。</p>
且不说贵州是他的家乡，日后指不定被撬祖坟，就说如今贵州的局势，就容不得这等场面。</p>
贵州与湖广，江西等地不同，这里土司众多，蛮人无数，一旦起了纠纷，脆弱的平衡被打断，怕不是没平乱贵州自己就乱了。</p>
“还是得从长计议！”</p>
何腾蛟纠结道。</p>
左良玉无语了。</p>
他对于这些文人的纠结实在搞不懂。</p>
军队又不同于刁民，你要是不喂饱他们的肚子，人家真的会造反，到了这个地步更不堪设想。</p>
“这样！”</p>
何腾蛟咬着牙，说道：“暂且找几个不听话的土司清剿一番，再撑一段时间，我上书朝廷，让湖广、岭南弄些钱粮过来。”</p>
“这般再好不过。”</p>
左良玉咧着嘴，笑了起来。</p>
一旦独立领兵，他的机会不就来了吗？</p>
……</p>
南京。</p>
弘光皇帝依旧放权，马士英与阮大诚团结一致，共同对付东林党。</p>
而东林党则一直进行软对抗。</p>
不过，仇怨越积越深的两方，此时却不得不聚集一起，探讨云南的事宜。</p>
皇帝身体不适，马士英主持会议。</p>
一个眼神，阮大诚作为并不侍郎，直接开口道：</p>
“何腾蛟传来书信，说黔国公逃出云南来到贵州，一身狼狈的求援……”</p>
这份求援上书，到了通政司之后，几乎所有的高层官员都知晓了具体情况，但初一听，众人仍觉得离谱。</p>
“黔国公明言，西贼养精蓄锐多日，聚兵十万偷袭昆明后，又裹挟着那些心怀不轨的土司，如今兵马超过二十万……”</p>
“云南十数府，目前仅存楚雄、大理等寥寥数府，可以说七成地界，都被西贼占据。”</p>
说到这，阮大诚停滞了一下，才道：</p>
“而且，据黔国公所言，此次西贼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屠城，裹挟百姓，反而安心治理起来――”</p>
“不好！”</p>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齐变。</p>
流寇不可怕，可怕的是坐匪。</p>
云南的那些土司唯利是图，又畏威不畏德，一旦被西贼收服，就会酿成不可预知的后果。</p>
所有人都承担不起再失陷一省的责任。</p>
当然，北方沦陷，那是崇祯朝的事，与我们弘光朝无关。</p>
“必须清剿，刻不容缓！”</p>
钱谦益这时明白了其严重性，挺身而出，赢得了众人一片赞赏：</p>
“不过，何腾蛟要钱粮，江西肯定运不去，只能朝湖广，岭南想办法了，而湖广是最便捷的……”</p>
说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了胸有成竹的马士英。</p>
这下，轮到马士英骂娘了。</p>
作为内阁首辅，也只有他有这个权利向豫王伸手了，其他人不够格。</p>
宛如地方霸主的豫王，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惹毛了，一旦来个勤王，那就闹大了。</p>
而要是被顶，损失的是他这个首辅的威望。</p>
不过，马士英这个首辅不是白当的，他自有两把刷子：</p>
“就下令给湖广布政司，让他们酌情支持一二，主要还是得靠广东。”</p>
听到这，众人瞬间眼睛一亮。</p>
如今湖广布政司名存实亡，所谓的政令最后只由豫王接收，给布政司而不是豫王，也造成了缓冲余地。</p>
里外都照顾到了。</p>
小小的刁难之后，东林党也只能妥协，不得不支持让广东来支持钱粮。</p>
马士英松了口气，这是最近以来拉扯磨蹭中，最快的一次的。</p>
回到宅中，已然是黄昏，又拉扯了大半天，钱谦益施施然地换上了常服。</p>
娇妻柳如是伺候着，揉捏着肩膀，轻声道：“你那个学生已然等待了多时了。”</p>
“哪个学生？”</p>
钱谦益一楞。</p>
“就是那个满口怪腔，官话带着口音的学生，福建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