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大朝，北京城被重重大雪覆盖，惹得宦官宫女们苦不堪言。</p>
刚过三更天，朱静就起身，漱口净面，一旁的丫鬟递来两个芝麻饼，嚼了嚼，这才火急火燎地准备离去。</p>
作为中城兵马司指挥使，偌大的内城几乎都由他来维护治安，救火、疏通水渠之事，为了保证冬至大朝会顺利举行，他自然得忙活起来。</p>
“爷，慢着哩！”</p>
这时，一旁服侍的大丫鬟，抱着一双高筒皮靴进来，布满黑眼圈的双眸满是急切。</p>
“一双鞋罢了，耽搁了时间可了不得。”</p>
朱静大声道，对于丫鬟的自作主张颇为气恼。</p>
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停下。</p>
这是皇帝赏给他的贴身丫鬟，南京皇宫的旧人，出身大家闺秀。</p>
“哼，爷忒不爱惜自己，外面鹅毛大雪，冻坏了脚可不行。”</p>
大丫鬟叉着腰，自顾自的蹲下给他换鞋，一边还怼了起来：“这可是陛下赏的，可不得穿着。”</p>
“知道了！”朱谋对于这般姐姐似的人物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其操作。</p>
不一会儿，就换上了这双御赐皮靴。</p>
自幼跟着皇帝，朱勐对于赏赐已然免疫了，丫鬟仆人，府邸宅院，乃至于一身的衣裳，皇帝都没忘了他，就跟亲儿子似的。</p>
这般的恩情，岂能言表而尽？</p>
“咦――”</p>
刚穿上，脚一踏地，他立马就感觉不一样了。</p>
“怎地这般暖和？”</p>
朱静大吃一惊，使劲地跺了跺脚，只感觉暖洋洋，双脚四周被暖气笼罩，整个身体也暖了起来。</p>
“这是羊毛制成的。”</p>
大丫鬟为他整理衣襟，一边说道：“听说宫里先给陛下做了鞋子，然后嫔妃们、皇子公主们也弄了。”</p>
“至于赏赐给大臣们，爷是第一个呢！”</p>
“那是！”朱谋嘴里翘起：“我岂是寻常人？”</p>
“哼！”</p>
丫鬟也不配合，直接道：“恩宠在身，既是荣誉也是压力，爷还是好好把差事做好吧！”</p>
说罢，竟然又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p>
掀开一瞧，竟然也补着羊毛。</p>
“我一身羊毛，这北京城也就不足为虑了。”</p>
言罢，骑着仆人牵来的马，他急匆匆而去。</p>
“姐姐，您要咱们私下弄得织布机，要是被公子知道咋办？”</p>
一旁的丫鬟们缓缓而来，看着如望夫石一般靠在门楣上的大丫鬟，轻声道。</p>
“宫里时兴的东西，民间自然效彷，这可是笔好买卖，能给咱们家积攒不少的家产。”</p>
明月自信道：“若是追究下来，我背着就成。”</p>
“可是，姐姐，公子年岁大了，这要是夫人进了门，您不就是白忙活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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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丫鬟怯怯地说道。</p>
“呸，瞎说什么呢！”年长的连忙训斥道。</p>
“没事！”</p>
明月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就凭咱们公子日日聚酒请客，若不经营买卖来，攮袋空空如洗。”</p>
“今朝夫人进了门，明朝就得气得回娘家。”</p>
嘻嘻嘻嘻――</p>
丫鬟们瞬间被逗笑了，也忘却了刚才的话题。</p>
只有明月怔怔地望着天空，那轮白月光，来了又去，重复往返，又怎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p>
出了门，朱静就来到了衙门。</p>
一众总旗、百户、千户早就聚齐，见到顶头上司来了，连忙单膝跪下行礼。</p>
“都起来吧！”</p>
朱静年岁虽轻，但气势十足，他大声道：“北京城第一次举行朝会，在咱们兵马司的管辖下，绝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p>
“姚文，你负责巡视走水之事――”</p>
“周器，你负责疏导交通，左来优往决不能逾越。”</p>
“那要是部堂呢？”周器小声道。</p>
“就算是首辅的车架，也得给我拦着，咱们除了皇帝的命令，谁也不听。”</p>
朱静冷冷道。</p>
在他的安排下，几个千总连忙领了任务，带着自己的手下匆匆而去。</p>
而他则也不能停歇，需要四处巡逻，严防意外发生。</p>
这一夜谁都睡不着。</p>
街道极其宽阔，两旁的人行道上站满了兵马司的人，一个个举着灯笼引路，可谓是极为显眼。</p>
虽然还处于深夜，但许多官吏早就起床出发，一年就两次大朝，可不得仔细一番。</p>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大雪，许多兵卒们又拿着铁锹不断地铲雪，以防止堵塞街道，耽误了百官的大事。</p>
帽子肩膀上不时累积着雪花，但朱静却浑不在意，身上暖洋洋的，一丝不苟的巡视着。</p>
这时，几个阁老的马车突来，车辆立马停下，空出来位置，让其插队。</p>
其车夫也理所应当地入内。</p>
而空出来的左车道，此时就显出好处，足以让车队让出路来。</p>
在这个功夫，突然耳旁传来了两声喊叫。</p>
“十三，十三――”</p>
朱静投目望去，两个熟悉的脑袋探出了车窗。</p>
“朱依，孙林，你们回来了――”</p>
一个是皇帝微末时收养的宗室子，一个是小舅子，年纪相彷，又做了多年的贴身侍卫，朱静当然识得。</p>
“为了赶朝会，昨夜到了的，就没有与你打招呼。”</p>
朱依矜持得露出一丝笑容，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力量。</p>
在从军法司调出后，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年仅二十的他已经成为了游击将军，前途广阔。</p>
孙林则咧嘴大笑，他活泼地说道：“我在东海水师那待着实在无聊，天天望着海，守着船，你小子一身戎袍，倒是俊朗了许多。”</p>
“什么时候成婚？”</p>
“这……”问到这个话题，朱静勐的羞涩起来。</p>
“好了，十三，你去巡逻吧！”</p>
朱依笑着为他解围：“估摸着还是等陛下赐婚吧！你我不也是如此？”</p>
“那倒也是。”孙林不好意思地摇头，这才放过了朱静。</p>
作为皇帝的亲近之人，赐婚自然是免不了，朱依娶的是尤世威之女，而孙林则娶了王应熊的侄女。</p>
遵循的是宗室联姻勋贵，外戚与文官。</p>
显然，朱静的未来，也是个勋贵之女。</p>
月亮早已经西去，而启明星渐渐消去身影，半白半黑之间，犹如一条条火龙般的车马，抵达了紫禁城。</p>
北京也正式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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