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不是景教,是天主教。”
朱谊汐失笑道。
天主教为了进入大陆,可谓是良苦用心,比如将中国的上帝”混淆为天主教中人格神“上帝”,更是创造了“天儒合一”的说法。
即,天主教与儒教本为一体。
随后借由心学大起的舆论,将天主教等同于孔孟的“正统儒学”,将大明现行的程朱、陆王等学贬低为后世曲解的“异端儒学”。
企图以天主教取代儒学,统治中国。
这也是为什么自十七世纪后,东亚文化圈,即清、越南、日本、朝鲜等国一律禁止天主教的原因之一。
天主教为传入中国,骚操作太多,景教只是其中一个旧皮罢了。
当然,对于王徴来说,景教即天主教,这是他作为陕西人熟读史书后认死理下得出的。
至于他为什么信仰天主教,则非常中国化了:因为天主教灵验。
不灵谁信啊?
天启二年的科举,临考前他拜了上帝,以52岁的高龄中进士,从此成为虔诚的信徒。
之后学习西方科技,主张实学救国,与徐光启并称为北王南徐。
“天主也罢,景教也罢,陛下也不要较真了。”
王徴不由得失笑道。
“咳咳咳——”
咳嗽了几声,他睁开眼睛,看着皇帝那成熟的眼眸,以及威严的脸庞,不由得感慨万千:
“昔年,陛下不过一落魄宗室,如今登上皇位,统御天下,更是赶走的建奴,不下于汉光武……”
“衣冠得复。天下得安,好呀,好啊!”
“先生口中尽是大明天下,到了这般境地,也不为身后之事想想吗?”
朱谊汐颇为动容。
燧发枪,抬枪,红衣火炮,都是由他设计并且督造出来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王徴,战事不会有那么容易。
相较于那些武将,他才是最大的功臣。
“我身后事?”王徴如同枯树一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坦然道:“蒙得陛下恩典,老臣以匠身得爵,为他们挣扎偌大的家业,死而无憾。”
“不过!”说着,他兴奋起来,身躯向前倾:“能在临死前见到陛下收复北京,我的一生已经了遗憾。”
说到最后,他颇有几分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虽说因纳妾一事致教会驱逐,但我向教之心仍在……”
“只求陛下日后多宽待其一些。”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朕也不会故意针对他们——”朱谊汐认真道。
“这便好,这便好……”
嘴角带着笑容,不断地重复这句话,王徴渐渐闭上了眼。
“哎——”长叹了一声,皇帝心中颇有几分不舍,但王徴以七十七岁高龄而逝,也算是喜丧了。
历史上,王徴正逢国亡的残酷事实时,他在「大节」和「十诫」之间立做判断,深浸于儒家传统的王徵,毅然选择了自杀尽节。
天主教可不让信徒自杀。
这样的一位老人,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着令,王徴功勋卓著,其子袭爵后,再恩传一代。”
皇帝看了安详而去的王徴许久,才开口离去。
一时间感恩戴德之声不绝。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历史吧。
而刚踏入门槛的郑、黄二人,就见到皇帝转身离去的背影,还有那连绵不断的感恩之言。
无奈,一人紧随而去,一人只能去问询其事,以作记述,这可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是为何圣旨不会被冒充的原因,佐证太多。
起居注,宦官,内阁中书,都会有记录,一旦一个对不上,立马就是抄家灭族。
回到皇宫后,皇帝就突然没了兴致,索然无味地吊着鱼。
而此时的盛京城中,却是气氛沉重。
自八月份被迫出关后,多尔衮就加紧布置辽东的军事,对于辽西更是严防死守,多做城池修缮。
山海关肯定守不住的。
因为这座城池剛建造的時候,其面向的就是北邊,南边的防御不及其一成。
况且,山海关以关内为腹心,粮草辎重皆依赖于此。
所以,当年吴三桂面临李自成的攻势时,只能出关迎敌,求救于满清。
“失去山海关也是必然。”
代善病殃殃的,有气无力地说道:“如今形势調转,明人的火炮多,辽西要多做守势。”
“就像是他们之前在南方那样,棱堡,就是这个东西。”
“就知道会是这样,汤若望咱们也带回来了,辽西修个十来座,咱们别的不多,就是石头多。”
济尔哈朗咬着牙,痛恨道:“我要让他们尝到这般滋味。”
豪格稳重许多,看了一眼多尔衮阴沉的脸色,不由道:“有了棱堡,我想也不会万事大吉。”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豪格不以为意,继续道:“大家不要忘了,在不久前,还有一支明军代在辽东呢!”
“我找人打探清楚了,这些人来自于皮岛。”
“什么,皮岛?”
“皮岛?”“皮岛!!”
一时间,列坐的诸王都惊叹起来,甚至直接站起,强烈的愤慨之色。
要知道,当年毛文龙在辽东皮岛,就相当于满清的腋下,只要他们敢出兵,就会从后方袭扰。
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入关了。
这种恶心,简直让人浑身难受。
对此,多尔衮只能板着脸道:“绝不能让下一个皮岛出现,不然辽东永无宁日。”
“听说朝鲜人在其中出了很多力气。”
这时,阿济格幽幽地说道:“咱们在关内损失惨重,要不要从朝鲜弥补些回来?”
“好法子。”
所有人都拍声交好,从朝鲜弥补回来这是再好不过。
不过,老沉持重的代善忙摇头道:“朝鲜本就心中不服,本就应该安抚才是,如今又去袭扰,咱们总不能再来一次征讨吧?”
“如果逼反了,反而不好。”
“还是专心对付皮岛,守好辽西为要,儿郎们已经累了。”
多尔衮也点头道:“那就呵斥一番,让他们袭扰皮岛,绝不能让明人轻易立足。”
说到这里,多尔衮心中忽然有些冰凉,国势如此,既然朝鲜人也三心二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