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北京吗？”</p>
崇文门，八大钞关之首，每年获利上十万，如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p>
高悬的太阳极为刺眼，将整个大地烘烤得发烫。</p>
运煤的驴车缓缓而行，不时地丢下一坨粑粑，惹得路边等候多时的藤萝手们争抢。</p>
赶路的行人见到雄壮的北京城，忍不住昂首挺胸，震慑莫名。</p>
而这时，一列马车行来，很自觉的排起了长队，缴纳入门税费。</p>
车中，几个戴着假发的神父，披着宽松的白色长袍，鼻梁上架着眼镜，褐绿色的眼眸不断地寻觅着空隙，观察着这大明景象。</p>
“普通人短衣短裤，头戴着帽子，卑微地弯着腰，脸色蜡黄，枯瘦，这与罗马城外的平民差不多。”</p>
“那些身着长袍，昂首挺胸，应该就是其贵族吧？许多人礼让呢？”</p>
“不，那是读书人，或者是获得勋章荣誉的普通人，就像是咱们神学院的大学生一样，靠知识来获得地位。”</p>
马车中，枯瘦的神父用标准的官话，为另一个黑发高鼻梁的神父解释着。</p>
两人这样的对话，一路上可谓是数不胜数，为了更好的融入大明，官话必须要顺畅。</p>
“大明太大了。”</p>
这时，坐在另一庞观望的神父，则感叹道：“从澳门北上，船只有了半个月，如今陆地上也走了三五天，这比整个欧罗巴还要广大。”</p>
“若是让这些人接受天主的福音，我等死后，必然入天堂，享受天主的垂怜。”</p>
闻言，几人陷入到一场火热之中。</p>
“不知这大明皇帝可会接见我们？”</p>
“澳门总督托我们前来，是为了荷兰和大明之间的冲突之事，为了两国的邦交，大明皇帝必然会接见我们！”</p>
讨论了几句，马车走走停停，来到了大门口。</p>
“两辆马车，几个人？”税吏没好气道。</p>
“七个！”马夫忙道。</p>
“我不信！”</p>
税吏冷笑一声，直接走上前来。</p>
马车虽然华丽，但一看就是租赁来的，几个护卫不堪一击，这种定然是外地前来的土财主，不敲一笔，怎么能过去？</p>
咦，怎么不拦着啊，这可是女眷，男女大防啊――</p>
税吏脚步迟缓了一些。</p>
给脸不要脸。</p>
咬定牙关，税吏感觉自己在跟傻子打架，倒霉。</p>
无奈，他只能掀开了车帘。</p>
“鬼呀――”</p>
呈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青面獠牙的地狱恶鬼，只把他吓得连退几步，腿都软了。</p>
这声尖叫，立马把周边的百姓吓了一跳，人们连忙退后数步，避之不及。</p>
这时，只见车帘被打开，几个身穿白袍的恶鬼，果真露出了真容。</p>
这下，孩童们哭泣不止，老人颤颤巍巍，随时准备背过气，许多胆小的甚至吓得屁股尿流。</p>
偌大的崇文门，瞬间变得乱七八糟，仿佛被谁劫掠了一番。</p>
“你好，我们是从澳门来的。”</p>
恶鬼清晰的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让这几个税吏，差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p>
这话竟然比他们还要标准。</p>
“原来是葡萄牙人！”</p>
这时，一人骑着马而来，见到崇文门乱了，忍不住大笑起来。</p>
说着他竟然直接走到马车前，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道：“你们是从澳门来的？”</p>
“没错！”为首的神父大喜过望：“我们受到澳门总督，以及荷兰人的请求，来到北京与贵国谈判。”</p>
“想必你们是有文书的？”</p>
“自然，没有文书的话，都来不到北京。”</p>
说完，就把文书交了上去。</p>
礼部的堪合，落款不过是一个主事。</p>
“没事了，这是一群西夷和尚。”</p>
郑森喊了一句，局面立马就恢复了正常。</p>
“护卫你们的人呢？”</p>
郑森觉得奇怪，怎么任凭这些红夷乱来，这要是吓到了小孩子怎么办？</p>
“他们在天津就回去了。”</p>
大鼻子神父应该是主事人，话语很诚恳。</p>
显然，对于这样的西夷，礼部肯定觉得其比不上朝鲜，琉球等国，自然浑不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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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天津到北京几日路程，有了勘合，驿站都能住，哪里能分出人力来看护这群人。</p>
良久，郑森才道：“我带你们去礼部吧！”</p>
不一会儿，东厂就将崇文门外的事情一五一十调查了清楚，呈交到皇帝面前。</p>
“传教士――”</p>
朱谊汐嘀咕起来，他这时想起来那伙在南京为他造船的几人。</p>
糟糕，时间太久，都快忘了，都怪太好用了。</p>
“澳门派人前来，是商谈建使馆一事，也是为了帮荷兰夷说话。”</p>
羊乐轻声道：“礼部的人对于大使馆自己事极为排斥，百般刁难，这次想必也是因为如此，没有派遣人去护卫，以至于酿成了此事。”</p>
“不像话！”</p>
皇帝轻吐一句，就不再言语。</p>
但羊乐明白，这是皇帝开始对礼部尚书姜曰广不满起来。</p>
这些老臣，固执己见，即使表面服从，也会暗地里排斥。</p>
大使馆从去年开始谈，到了如今中秋，竟然地都没画好，皇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p>
“既然礼部不办，那就我来做。”</p>
朱谊汐撇了一眼羊乐，扭过头开口道：“东厂去从内城中，找出一片荒废的地，就让这些西夷去建大使馆。”</p>
“是！”羊乐一喜，忙应下。</p>
能为皇帝做事，就代表着还有用，权势还在手。</p>
“让内阁草拟旨意，除八大海关所在，其余各地不准西夷私建教堂，更不允许其私自传教。”</p>
很快，内阁三人就借到了口谕，一通琢磨，很快就认可了这道无关痛痒的圣旨，呈交给皇帝后，再发给六科，刊发各省。</p>
礼部通过东厂的举动，立马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忙动作起来。</p>
“澳门夷人传话，荷兰人乞和，愿让出大员，只求能够去海关做生意，在北京建使馆。”</p>
姜曰广黑着脸，无奈地汇报道。</p>
“做生意嘛！”朱谊汐点头道：“允了他，但告诉葡萄牙人，昔日的借地修整，非是卖地与他。”</p>
“区区尺寸之地，竟然敢私设总督，新建城墙，胆大妄为。”</p>
“澳门之地，重归香山县管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