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毕全力打来的电话，方圆立刻接起来：“毕书记，您好。”毕全力哈哈笑着：“方圆，今天我在常委会上可是极力邀请你来龙湾区担任区委常委、副区长的，可是呢，最终没有获得通过，我心里特别遗憾。今天晚上，龙湾区委、区政府为陈奇志举办一个欢迎宴会，我想请你参加。我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说话了。”方圆说：“毕书记，马市长这边，已经提前3天就约过了。”毕全力说：“那么明天怎么样？明天我安排一次小范围活动，你一定要来哟！”

　　 方圆想起了严松那边的邀请，但是没定下具体日期。方圆说：“好，明天。”毕全力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地点我来安排，到时候安排车去接你。”方圆说：“我自己开车过去吧。”毕全力说：“也好。”

　　 快到酒店的时候，张善刚打出一个电话：“马市长，再有5分钟方书记就到了。”方圆隐隐感觉，这个电话打的时机肯定是包含着重要的含义。果然，当达到酒店时，马良禾和一大群人都在酒店的门口。看到自己的专车过来，马良禾走上前几步，为方圆打开车门。这一幕让许多在场的官员们大惊失色。一个副市长为一个副县级同志开车，这在东州历史上，前所未有啊！

　　 方圆下了车，连声说：“马市长，我当不起啊！”马良禾说：“我们之间，你还客气个啥？你能来，我就很高兴！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你和我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方圆说：“马市长，您是领导，我是一个小卒子。以后真地不适合这样的。”马良禾嘿嘿笑着：“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马良禾亲自为方圆开门，让在场的这些四十多、五十出头的干部们谁也不敢轻视方圆半分，更在心中认定，马良禾能当上副市长，就是方圆操作的结果。不是对方圆感激万分，又怎么会亲自屈驾为方圆开车门？

　　 几位年纪最长的干部，依次走上前，与方圆握手。第一位就是市建委主任、建管局局长侯卫东。他笑眯眯地伸出手：“方书记，我是市建委的侯卫东。”方圆双手回握：“侯主任，您好。”侯卫东说：“早就想拜访方书记，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能借马市长的面子，跟方书记认识，真是太好了。”方圆想起了严松和苏睿涵的邀请，说：“侯主任位高权重，我是高攀了。”侯卫东说：“在马市长面前，位高权重这几个字不敢当呢！”马良禾说：“当得起，当得起。”

　　 第二位干部走上前：“方书记，我是规划局的平安廷。”方圆说：“平局长您好。”平安廷说：“早就听连恒波局长谈起过方书记，可是因为业务上联系太少，一直没有机会跟方书记一起坐坐。今天，一定要多敬方书记几杯。”方圆明白了，这位平局长也是新任马副市长分管的兵啊！方圆说：“连局长是专家型的领导，出版了那么多的著作。相信平局长一定在业务专长方面更是专家了。”平安廷脸上微显尴尬：“专家谈不上，不过规划工作确实是一项专业性比较强的工作。干了这么多年的规划，基本的规划常识还是了解的。”平安廷的内心，对连恒波更加厌恶，说不上是什么原因。

　　 第三位干部脸上堆满笑容，热情问候：“我是国土局的杨毅，很高兴认识方书记。”方圆说：“杨局长您好。”杨毅说：“早就知道方书记的大名，一直想认识。只可惜，国土跟教育联系不够多。不过呢，房产方面还有一些联系，原来的和局长、现在的曹局长，都有过工作接触。”方圆说：“杨局长对东州教育的支持，一定很大。”杨毅说：“支持谈不上，都是应该做的本职工作。不过呢，市教育局是东州各部门里直接拥有房屋产权最多的部门。”方圆一想就明白了，可不是吗？局属学校那么多，每一所学校的产权所有人都是教育局。人家杨毅是在侧面提醒：我国土资源和房产管理局对你东州教育一直都很支持啊！方圆说：“谢谢。谢谢。”

　　 第四位干部说：“方书记，我是市政公用局的叶子墨。”方圆说：“很荣幸认识叶局长。”叶子墨说：“或许方书记对市政公用局了解不多，简单地说，我就是一个管自来水、管天然气、管排污水、管扫马路的局长。”

　　 短短的一个介绍，让方圆印象深刻，也大概了解了市政公用局的职能。方圆说：“叶局长的职责，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切实利益，关系到百姓的安居乐业，是真正的民生，值得敬仰。”叶子墨说：“听方局长这么一说，看起来我的工作还是很有意义的。”方圆说：“市政公用局的工作意义很大。老百姓断一天水，断一天气，污水堵了一个地方，马路一天不扫，都会让老百姓感到生活极度不方便。”叶子墨脸上的笑容灿烂：“能得到方书记这样的肯定，我相信市政公用局的同志们听到后，一定会非常高兴。下一步，我怎么着也要在为老百姓服务方面，下一点功夫，更好地为人民服务。”马良禾说：“政府哪个部门的工作，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设立市政公用局，必然有设立的必要性。”

　　 又一个局长走过来：“方书记，我是城管执法局的李昌祥。”方圆说：“您的工作很辛苦。”李昌祥说：“辛苦没什么，就怕不被老百姓理解。在许多老百姓的眼里，我们执法局的同志就是欺压弱势群体的坏蛋。我们也很难的。如果满大街的浮商游贩不管，那城市的秩序会乱成什么样子？”方圆说：“是啊，理智与情感、秩序与混乱，有的时候就是矛盾的关系。老百姓都希望社会秩序良好，不希望混乱。清理浮商游贩，本身就是在规范管理这个城市，但老百姓看到城管对浮商游贩执法的时候，少了几分理智，多了几份同情浮商游贩，所以就会骂城管。真地任由满大街都是浮商游贩的时候，那恐怕这些老百姓又会骂党和政府不作为了。”李昌祥紧紧地握着方圆的手：“方书记，理解万岁啊！今天晚上，一定要多敬方书记几杯。如果每一个领导，每一个老百姓，都能像方书记这样来看我们城管执法局，那我们工作起来就会更有劲头。”

　　 又走上前一位局长：“方书记，我是吴铁。”方圆见过交通局局长吴铁一次，好像是跟随着周鹏有副市长，到过大成公司。方圆说：“吴局长，很高兴再次见一面。”吴铁说：“方书记没忘记我，我真是太开心了。”方圆说：“怎么会忘记呢？”

　　 又走过来一人：“方书记，我是邹宇新。”方圆说：“邹主席好。”又一位走过来：“方书记，我是刘中华。”方圆说：“刘主席好。”

　　 这邹宇新与刘中华，都是市总工会的副主席。估计现在也是蠢蠢欲动，都盯上了马良禾空出的总工会主席的职务了。

　　 在马良禾的引领下，方圆与马良禾走在最前面，在一大群干部的簇拥下，来到了包间。方圆放眼望去，包间里一共四桌。除了主桌上空着以外，其他三桌都站满了人，想来都是市总工会的工作人员。

　　 看到方圆一行，大家热烈鼓掌，不知道是欢迎方圆，还是欢迎马良禾。

　　 马良禾看起来心情不错，拉着方圆，把方圆请到了主宾位。方圆说：“马市长，我坐在这里不合适。”马良禾说：“我说合适就合适。你要不坐在这里，你看看这几位，他们谁敢坐在这里？”侯卫东站在副宾位置，说：“今天那位位置，就是给方书记留的。方局长与马市长是亲密同志，坐在一起，正好可以进一步加强沟通。”叶子墨说：“是啊，方书记虽然年轻，但在我的眼里，就是上级领导。你坐那里，再合适不过了。”

　　 城管局长李昌祥说：“今天马市长的安排，合情合理。谁要是破坏了这些秩序，我李昌祥第一个不答应。”交通局长吴铁说：“李局长莫不是要喊几个城管队员来？”李昌祥说：“领导需要的时候，要几个咱就能喊几个。”马良禾说：“好啦，小方，你就坐在这里吧。你不坐，咱这酒席就开不了，大家都饿肚子了。”

　　 方圆只好坐下，有几分忐忑，也有几分自豪。马良禾问方圆：“要不，我们现在开席？”方圆说：“马市长，您决定。”马良禾说：“好，开席吧。”

　　 总工会副主席邹宇新走到前台，站到麦克风面前：“尊敬的马市长、马主席，尊敬的方书记，尊敬的侯主任、平局长、杨局长、叶局长、李局长、吴局长，亲爱的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聚会，庆贺我们市总工会马主席晋升副市长。这不仅是马市长的喜事，更是我们总工会的大喜事！请允许我代表总工会的同志们，向马市长表达全体同志最热烈、最衷心的祝贺！”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邹宇新说：“心动不如行动，说得好听比不了看行动。我提议，酒杯还没有倒满的，现在就倒满。我们一起敬马市长一杯！”

　　 马良禾笑吟吟地站起来，看着全场把杯中酒都喝下，然后自己也一饮而尽。

　　 邹宇新说：“我要检查落实一下，哪一位同志没有喝光杯中酒，就是心意不诚。还有谁给自己的酒杯留下了杯底，也自查自纠一下。今天喝酒，我对总工会的同志们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杯杯要见底，杯杯要真诚，要喝出我们总工会同志对马市长的真挚祝福，要喝出我们总工会同志的风采！”

　　 果然有几个人没有喝酒，在旁人的眼神注视下，也只能把酒喝干净。

　　 邹宇新说：“第二杯酒，我想敬今天来参加总工会活动的各位贵宾。市教育局方圆方书记，市建委侯卫东侯主任，市规划局平安廷平局长，市国土局杨毅杨局长，市政公用局叶子墨叶局长、城管执法局李昌祥李局长、交通局吴铁吴局长。这几位贵宾来参加总工会为马市长举办的晚宴，请允许我代表马主席，代表总工会的同志们，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或许其他几桌的人，感觉不到什么。但是细心的方圆还是发现总工会副主席刘中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方圆懂得刘中华的意思：你邹宇新还不是总工会主席呢，你能代表得了谁？看得出来，□□在哪个部门都同样存在。教育局里发生的故事，正在市总工会同样上演。

　　 邹宇新走下主席台，与几位局长一一握手。方圆忽然发现，侯卫东这人挺有意思，心眼似乎有点坏。当邹宇新与侯卫东碰杯的时候，侯卫东说：“邹主席，我祝你早日更上一层楼。”

　　 很显然，这样的话，邹宇新很爱听。邹宇新含笑回应：“还请侯主任多多支持。”

　　 一句话出口，方圆就认定，邹宇新肯定当不了总工会主席了。侯卫东支持邹宇新，根本没什么用。邹宇新根本就没有搞明白，到底应该请谁来支持啊！当然，也不是我方圆，毕竟我与你没有任何交情，也不熟悉你的人品和能力。

　　 在与叶子墨碰杯的时候，叶子墨说：“祝邹主席心想事成。”方圆不由地点点头。叶子墨这句话还是比较有水平的。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想什么成什么。叶子墨这个家伙比较滑头。他其实说了也等于没说，但在听的人感觉，好像也是在祝福自己再上一层楼。方圆忍不住笑了：这真是太好玩了。

　　 刘中华也冲着方圆点点头，投过来灿烂的笑容。呵呵，刘中华这个家伙也挺聪明啊！他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什么？

　　 邹宇新又返回前台，敬了第三杯酒：“东州总工会的事业，在马市长的英明领导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显著的成绩。相信马市长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东州总工会的工作，不管是兼任总工会主席，还是将来不再兼任。全体总工会的同志，一定不会辜负马市长的期望，在马市长打下的良好基础上，去争取新的更大成绩。”

　　 公道地讲，如果邹宇新是新任工会主席，讲这些话还是相当标准规范的官方感谢致辞。只可惜，他现在还是副主席，虽然在副主席中排名第一，但并没有人同意他是常务副主席。其抢位子的心态，许多人都看出来了。花花轿子大家抬。在这样的时候，没有人会站出来说，你这样说话不合适。这就是官场。

　　 方圆注意到，副主席刘中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方圆也笑了，方圆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假如从外面调一个主席过来，恐怕这个主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至少邹宇新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工作中利用自己的人脉给扯扯腿、掣掣肘，还是很有可能的。哪里的官场，都不是那么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