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梁王武三思闻讯赶到了刘光业府邸,这时,刘府中已是哭声一片,刘光业的两个儿子向武三思哭求,“我父亲死得太惨,王爷要替我们做主啊!”
武三思被哭得心烦意乱,大吼一声,“别哭了!”
刘光业的家人吓得不敢再哭,武三思快步来到大堂上,只见刘光业的尸体就停在大堂内,尸体上覆盖着一张白麻布,几名侍卫木然地站在一旁,武三思大步走了进来,他心中又气又恨,刘光业是他夺取御史台权力的关键人物,没想到在即将被任命的当口被人刺杀了。
“倒是是怎么死的?”武三思怒气冲冲问道。
被武三思派来保护刘光业的侍卫首领战战兢兢道:“回禀王爷,刺客抓的时机非常巧妙,就在刘御史准备进大门之时,侍卫们一般牵马从侧门进去,不跟随他身后,刺客就在这时下手了,是用弩箭,上面涂有剧毒。”
“那刺客抓到了吗?”武三思大吼道。
所有的侍卫都吓得跪下,惶恐地低下头,侍卫首领颤声道:“刺客骑马跑掉了,正好在关坊门之时冲出去了,我们叫门吏开了坊门,等出去时,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群废物!”
武三思不等他说完,便一脚踢翻了他,“滚出去!”
众人吓得要离去,跟随武三思同来的明先生却喊了一声,“等一等!”
侍卫们吓得站住,明先生掀开麻布看了看尸体,眉头一皱问道:“有几名骑马之人?”
“回禀先生,只有一人!”
“既然只有一人,刘御史怎么会中两箭?”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瞒不过去了,又纷纷跪下,其中一人道:“刺客应该是另有其人,埋伏在对面的屋顶上,骑马人只是吸引刘御史注意力,而真正刺客抓住机会放箭射中了刘御史?”
“那你们没发现吗?”
众人慌忙摇头,“当时太混乱,我们不知刘御史中了几箭,一心要抓骑马之人,结果忽略了屋顶的刺客。”
武三思气得暴跳如雷,“滚!滚!统统给我滚!”
侍卫们吓得连滚带爬跑了,这时,明先生拾起刺客留下的一张纸片,看了看上面的话,不由冷笑了一声。
“先生怎么看此事?”武三思问道。
“从表面上看,应该是来俊臣余党所为,报复刘光业的背叛,但我认为这只是对方的瞒天过海之计,故意给我们造成错觉。”
武三思也觉得有理,来俊臣的余党基本上都被一网打尽,偶然漏网之人,逃跑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想到报仇。
他倒吸一口冷气,“那会是谁干的?”
明先生缓缓道:“王爷只要想一想,刘光业这一死,谁会是最大的得利者呢?”
武三思顿时醒悟,他慢慢咬紧牙关骂道:“贱人,我与她势不两立!”
.......
刘光业之死并没有得到多少人同情,恨他者同样众多,大家都纷纷买酒买肉,再次庆贺一番,感谢苍天有眼,疏而不漏。
武则天得知刘光业被来俊臣余党刺杀,着实大发雷霆,下旨命大理寺继续追查来俊臣余党,一个也不准放过。
李元素心领神会,严格执行圣旨,命大理寺官员将刘光业的心腹全部抓捕,原因很简单,这些人也同样是来俊臣的余党,只是被刘光业包庇才得以幸免,如今刘光业既死,这十几人也随之落网。
但刘光业之死,却出现了另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御史中丞的任命没有了争执,当天上午,武则天下旨,任命明堂尉吉顼为新任御史中丞,这个结果让很多人都明白了什么?恐怕刘光业刺杀案将会不了了之。
这桩刺杀案除了武三思鸡飞蛋打,一无所获外,太平公主也颇为恼火,很明显,大家都认为是她派人刺杀了刘光业,太平公主或许有这个心,但她并没有这样做,或者说她还没有准备好,就有人替她干掉了刘光业,也让她平白无故背了一个黑锅。
“这让我怎么向母亲解释?”
书房内,太平公主大发雷霆,母亲追查来俊臣余党,明显就以为是她派人刺杀了刘光业,偏偏太平公主又没法向母亲解释,她气得拍着桌子斥骂高戬道:“你说,这件事是不是你瞒着我擅自所为?”
高戬苦笑摇头道:“明明不是公主所为,为什么公主连自己都不相信了呢?”
太平公主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忍住怒气,愤懑道:“那会是谁干的,栽赃给我?”
“殿下,这里面水很深,说不定是圣上秘密派人所为,也说不定是刘光业的仇家所为,也可能是有人想故意挑提公主和武三思的内斗?”
太平公主当然不相信会是母亲派人所为,以母亲的帝王身份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不过高戬的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她,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太平公主负手走几步,又望着屋顶凝神思索了片刻,越想越觉得是她的做事风格,自己置身事外,却暗中挑拨两派的矛盾,舍利案不就是这样吗?
太平公主心中暗暗恼火,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刺杀刘光业必然是上清楼所为!”
........
刘光业之死产生的影响力远远不能和来俊臣相比,只是在极少的圈子里传播,很快便消褪了,既没有留名千古,也没有能遗臭万年,不过刘光业凑趣的死去,却成全了吉顼,就在他死去的第二天,新御史中丞在御史台正式上任了,太平公主成了最大的赢家,而武三思却鸡飞蛋打,一无所获。
洛阳全城还沉浸在来俊臣被诛杀的喜悦之中,李臻和他的内卫下属们也暂时得到了两天的休假,忙碌各自的私事,中午时分,左岸酒肆内,李臻和酒志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小桌前。
李臻见酒志有点心不在焉,便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问道:“是不是订婚之事又出了什么波折?”
“波折倒没有,下午我要陪阿玲父母去我新买的房宅看一看,我担心他们会嫌房宅太小,心中有点紧张。”酒志忧心忡忡道。
李臻知道酒志在南市附近买了一栋占地约两亩的小宅,地段非常好,紧靠南市,又闹中取静,房子也有九成新,李臻虽然没有去看过,不过他也觉得面积太小了一点,铺不开场面,便笑道:“你小子不是没钱,为什么买这么小的房子?”
酒志挠挠头,苦着脸道:“最近房子涨价很厉害,上次我看中一座五亩宅,本来要价是六百贯,我嫌它太旧,还想再还价,不料人家直接涨到八百贯,被一个富商买走了,这栋小宅子还是我下手快,四百贯拿下,再拖几日,恐怕就要涨到五百贯了。”
李臻一怔,最近物价并没有涨,怎么房价涨得这么快,这又是什么缘故?
酒志叹口气,“我听一帮侍卫说,最近买房子的人很多,都是各州的豪门巨富,洛阳毕竟是京城,需求太多,土地有限,所以房价一下子涨了,现在只是刚开始了,到明年恐怕要翻一倍。”
“那小细买了吗?”
“他也买了,在慈慧坊的玄真观旁边,三亩宅花了八百贯,我说他买贵了,他说杨老道姑喜欢那里,这小子孝心很好。”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酒志猛地想起一件事,连忙道:“我父亲过两天就到了,听说你们李氏家主也一同前来,好像是为了你而特地来京城。”
李臻的家族观念很淡,对李氏族长到来着实没有什么兴趣,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圣上对我们内卫表现很满意,她决定要将内卫扩编。”
酒志不解,问道:“扩编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笨蛋,我们内卫现在的级别很低,就是因为人数太少,一旦扩编到一千人,那么内卫的级别就要提升一级,正式编为军制,你这个校尉有可能会要升为郎将了。”
酒志眼睛霍地瞪大了,兴奋得鼻子直喘粗气,“这是真的吗?”
“是上官舍人告诉我,应该是真的,主要原因是我两次借调千骑营,圣上觉得内卫实力稍弱,还不能独挡一面,所以才决定扩编,就是这个月会有消息。”
酒志‘哈!’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酒堂内所有人都向他看来,李臻连忙摆摆手,让他坐下。
酒志吐了一下舌头,连忙坐下来,他兴奋得用拳头直敲桌子,要知道内卫虽然权力很大,但官职却比较低,校尉属于低级军官,一旦升为郎将,那就是中级军官了,这是一个质的跨越,属于将领级别了,他在短短的两月内居然连升两级,怎么能让他不兴奋。
李臻喝了一口气,悠悠道:“不过话说回来,八个校尉,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升郎将,最多只能升三人,所以我只是说你有可能。”
酒志顿时急了,一把抓住李臻胳膊道:“老李,我们俩可是铁杆,我跟随你出生入死多年,你可别自己高升,把兄弟我甩下了。”
李臻也很为难,他当然希望把酒志升上去,成为自己的心腹,但酒志资历太浅,立功又不够,如果升他,恐怕不能服众,兵部那边恐怕也未必通得过。
三个郎将,李臻首先考虑了赵秋娘和张黎,赵秋娘资历足够,立功也多,而张黎父亲是豆卢军使,兵部那边问题也不大,还有一个名额,按理应该是给吕晋或者王宗懿,他们二人是老校尉了,自己已经破格提拔了张黎,如果再给酒志,肯定会让所有人不服气,所以李臻感到很为难。
这时,酒志也慢慢冷静下来,他虽然渴望高升,但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资历还不足,他又蔫了下来,没精打采道:“老李,我心里有数,你不要为难。”
李臻沉思片刻笑道:“总有会办法,别急,我们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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