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镔力,古营城人,是关允的中学同学,外号雷大力。刘宝家,飞马镇人,是关允的中学同学兼同桌,外号刘二飞。李理,是关允的发小,飞马镇人,外号义勇小胖子。以上三人,是关允最信任的哥们儿,也是他在流沙河问题上有足够自信掌握主动的关键所在。
03第一个支点
不知不觉中,随着冷枫对关允态度的转变,随着瓦儿的到来,再随着李逸风对关允观感的微小改变,关允在县委的处境也在悄然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别说身为当事者的关允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其他人等,包括冷枫、李永昌和王车军,也是全然不知。
问题由来
关允的三个伙伴,别看混在台球厅,却全是正经八百的大学生,毕业后都分配到县里各乡镇。今天他们特意在台球厅打球,一是为了打听情况,二是为了等关允。
表面上看,流沙河的问题是飞马镇和古营城乡抢夺水源的问题。在不明真相的县委领导眼中,似乎飞马镇和古营城乡的百姓已经因为一条流沙河上升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其实不然――几次抢水闹事的背后,并没有多少村民参加,大部分闹事者是飞马镇和古营城乡的无业青年。
换句话说,这是有人刻意推动的人为组织的事件。
在几次打架纠纷中,雷镔力、刘宝家和李理都在其中起到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
流沙河的问题,就关允看来,可大可小。大,可以上升到政治高度,关系到飞马镇和古营城乡八万农民的生计,关系到李逸风和冷枫谁胜谁负的较量。小,可以直接搁置不理,反正多少年了,流沙河一直静静流淌,既没有在大旱之年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也没有在发大水的时候起到疏通和泄洪的作用。
只不过在小县孔县,流沙河问题就在人为的推动上,一点点上升成了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大问题。正是因为县小,事少,所以事事都入得了书记之眼。不像别的大县,光是几个大局的人事问题、工业问题和三农问题,就能让书记忙得团团转。孔县的各个县局,小得可怜,书记连每个副局长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孔县的工业问题更是不值一提,整个孔县只有一家农业机械厂和一家化肥厂,效益也差得要死,别说上交利税了,还得年年银行贷款补贴。
那么孔县大事,剩下的就只有三农问题了。
而流沙河恰恰是三农问题的症结,李逸风认为,治理好了流沙河,就可以造福孔县百姓,而治理流沙河的关键就是要在上游建造一座大坝。
就建造大坝、兴修水利、造福百姓的出发点,冷枫的想法其实和李逸风的出发点没有太大的出入,但冷枫比李逸风现实,并且想得长远。他的观点是,流沙河大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造福百姓,或许还能发电,带动孔县经济的增长,同时也有利于提升孔县形象。但孔县太穷,就和一个刚能吃饱穿暖的穷人要不切实际地贷款盖高楼一样,以孔县的财政收入,举全县之力建造一座大坝,名义是上治理水利、提升孔县形象,实际上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形象工程。
拿老容头的话说,在为政者眼中,大坝不是大坝,而是为官一任时记载丰功伟绩的丰碑。冷枫不想要丰碑,只想孔县百姓踏踏实实勤劳致富。
身为孔县人,关允对孔县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孔县气候温和,风调雨顺,只要肯干,再加上勤俭持家,家家小康都没有问题。但一折腾就不好说了,农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一年到头才挣几个钱?十几年攒下的家当,一个水坝就有可能打了水漂。
冷枫要求他做细流沙河的治理方案,不用做,半年多来,流沙河的问题早在他脑中翻来覆去无数遍了,方案也形成三五个。又在多次请教老容头之后,他根据目前的形势分析,大坝必定非上马不可。那么他为了配合冷枫的计划,就要拿出众多方案之中最犀利也是最冒险的一个。
关允坐在沙发上,刘宝家等三人围在周围,四个人几乎头碰头,在小声地商议什么。刘宝家一脸兴奋,跃跃欲试;雷镔力脸色冷峻,双手攥在一起;李理则是脸上洋溢着千年不变的猥琐笑容,边听关允的话边连连点头。
在台球厅昏暗的角落里,谁也不会留意几个小年轻的古怪举动。更没人会想到,一次影响并波及整个孔县的行动,就从台球厅的角落里起风,然后席卷而起,最终形成一股冲天的旋风,改写了孔县的历史,也改变了几个年轻人的命运。
突然间,一阵大风刮来,吹得外面的塑料布哗哗直响,一股尘土伴随着泥腥气息冲进了台球厅,呛得在门口打台球的几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咳嗽连连,捂着鼻子躲到了里面。在风声中,一个人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声音,传到台球厅最里面的角落。
“关允,你在吗?”
李理一脸窃笑,挤眉弄眼地说道:“关哥,还不承认?温琳一个小时前找你一趟,现在又来了,才半天没见,就想成这样了?不得了,还不承认有情况?”
关允用力一推李理,李理躲闪不及,一下摔倒在台球桌上,又打了个滚,摔倒在地上,他在地上就势一滚,嘿嘿一笑:“以后要不要叫她嫂子?”
关允拿他的无赖没办法,正要再踹他一脚,温琳的声音又远远近近地飘来:“关允,你在不在,找你有急事!”
“在!”关允大声回应了一句,“我马上出去,你不用进来了。”话一说完,他冲刘宝家、雷镔力一点头,也懒得再收拾李理,转身就出了台球厅。
台球厅里面又脏又乱,温琳进来不方便,关允心中一紧,温琳接连找他两次,必定是事情有了大变。他快步走出台球厅,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伴随着尘土飞扬,已经有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
老容头说得真准,雨果然下了。
狂风中,温琳的裙子被吹得贴在身上,曲线毕现。她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推着一辆自行车,裙摆被风吹得乱舞,春光直欲外泄,她却腾不出手来压压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