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人的信任,让她付出了一辈子无法生育的代价。
宋恩礼觉得杨超英这个决定未尝不是正确。
孝,不是愚孝。
不知道杨父最终是不是想明白了,总之没有再来肉联厂找过宋恩礼,对小林和李利民的批斗却是无休无止一直在继续,有一次宋恩礼还偷着陪好奇的王胜男去看过一回,浑身是伤,嘴都被打歪了,哈喇子混着血水一直外出漏,估计这辈子想再好好开口讲话也挺悬。
三月中旬的时候,雪彻底停了。
没了每天不停覆盖的白,被冻实后的冰沾了灰尘煤渣后就成了灰蒙蒙一片,整个世界看上去都脏兮兮的,随便出去一趟回来鞋子都能粘一圈黑冰渣。
为了躲那帮心怀鬼胎的军嫂,这段时间宋恩礼一直住在肉联厂,萧和平每天下班后回来,上班离开,倒省了接送的麻烦。
不过化雪的天儿那是真的冷,办公室里生着火炉子都感觉不够,宋恩礼每天抱着热水袋,除了上厕所连门都不出。
丘主任端着个大茶缸进来,笑呵呵从宋恩礼桌上的零嘴堆里捡了块糖吃,“给你们布置个任务,这马上就要春耕了,省里决定搞个文艺比赛,歌舞形式随意……”
“等等!”苗大姐惊惧的瞪着眼,“主任您该不是想让我们几个上台去表演吧?”
一二三……四双眼睛同时看向丘主任。
“不是有文工队吗?这是她们的本职工作,让她们去就是了,跟咱厂委有啥关系?”这种事,宋恩礼没兴趣。
她的远大理想不在工作,只希望混吃等死就好。
“就是啊!往年不都是她们去嘛!”
“本来是想叫文工队去的,可杨厂长又临时改了主意,说是先在咱厂里进行一波选拔,厂委和工会各自再组建一个代表队,三支队伍现在咱厂进行比赛,胜出的再代表咱厂去参加省里的比赛,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把人丢到省里可不好。”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四个组个代表队?我们四个哪懂啥唱歌跳舞的。”老周心里暗想,叫他们去吃吃喝喝还差不多,唱歌跳舞,可拉倒吧。
“省食品公司那边的意思是今年开始扩建养殖场并逐渐恢复大规模生产,其他几个科室接下来都会越来越忙,这不就只能你们四个上了。”丘主任陪着一脸其他三人看不懂的笑。
宋恩礼心里清楚,这一规划应该是严朝宗临时做出的决定。
上次见面爷爷已经把接下来的时间轴给他做了个提醒,三年大饥荒算是熬过去了,虽然接下来几年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决策者有能力有把握,提前开始做准备也不是啥坏事。
只是……
爷爷是想让她把严朝宗劝去几十年后呐!
他要是越干越起劲不愿意走了咋办?
一个在六十年代一直顺风顺水的人,突然去到几十年后的现代化社会成为一个一窍不通的人,活得费劲不说还得担风险,谁愿意去。
宋恩礼这么想着,临时起意决定去趟省食品公司,不然等会儿萧和平回来她又没法出门了,那家伙现在看她看得紧,上班时间各自上班,下班时间绝对寸步不离的黏着她,他又视严朝宗为情敌,还是别给他添堵的好。
好在丘主任派完任务也就走了,宋恩礼让苗大姐他们帮她打幌子,自己偷摸着溜出厂去了。
省食品公司就在五百米开外,几分钟的事情。
只是严朝宗有心躲她,在小田告诉她严朝宗去了首都后,宋恩礼连办公室也没进就回来了。
而副师长那边,也因为在严朝宗这接二连三吃闭门羹不得不暂时停止所有与宋恩礼有关的调查,严朝宗不表态,他不敢去冒这个险,万一把人惹毛了,严首长都保不了他。
副师长不敢,不代表别人就不敢。
高国庆自恃革命信念坚定,一直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奈何宋恩礼近来老实,他是一点把柄也抓不着,又焦又躁,一下子急火攻心竟感染了大风寒病倒了,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大毛二毛虽然没啥心肝,但也知道是高国庆养着他俩,高国庆要是出事,他俩就得回乡下,不能当城里人不能住楼房也吃不上这么多精细粮食,于是两人一合计,一个留下来照顾高国庆,一个跑去女兵宿舍那边找小周。
小周听说高国庆发高烧,哪儿还顾得上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大晚上的,扛上医疗箱便跟着二毛去了高国庆家。
都说病来如山倒,高国庆的情况就是如此,一年到头不生病,一生病就得要命,吃了退烧药打了退烧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本来就不咋好看的脸都快烧成了螃蟹。
小周担心他继续烧下去会把脑子烧坏,几番踌躇决定给他采取物理降温,用酒精给他擦身体,其实这本来也没啥,在卫生队里经常会用这种方法给高烧不退的战士降体温,可麻烦就麻烦在这次的对象是高国庆。
小周心虚于自己同高国庆的关系,觉得这么做有点像是搞破邪,又怕被人知道说闲话,就想着把大毛二毛叫起来,让他俩一块儿帮忙,谁知道大毛二毛早就缩在被子里睡死过去,咋叫就是不肯醒。
小周没办法了,只得亲自上阵给高国庆脫衣裳。
两人相处这么久,其中还分开过一次,但最亲密的接触也仅限于偶尔偷偷亲个小嘴儿,小周羞怯又紧张,一件棉毛衫脫半天也没脫下来,倒是把昏睡着的高国庆给拽醒了。
高国庆一睁开眼就看到小周正红着个脸扒他衣裳,许久没敢那啥事儿的身体顿时起了反应。
前阵子他因为宋恩礼有个在省食品公司当书记的叔叔的事很是窝心,对出身平凡的小周难免有些看不上眼,一直爱答不理,但到底是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又是他曾经“自我安慰”时幻想的对象,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让高烧给烧糊涂了,伸手一拽,直接把人给拽怀里了。
“周,我想你。”烧得发干发白的嘴唇好像猪拱嘴寻食似的寻着大姑娘嬌唇而去,不再是以前那样浅尝辄止的轻触,这次纯粹的带着情慾的掠夺,在她口腔里橫衝直撞。
未經人事姑娘哪禁得起这样的撩撥,三两下就軟在他怀里了,任由他的嘴唇越来越往下,大手越来越嚣张……
这一夜,高国庆总算得偿所愿大展雄風,再也不嫉妒从前斜对门那整宿整宿的嘎吱嘎吱。
只是在被窝里弄得起劲的两人并未注意到,黑夜中有两双好奇阴险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
那档子事儿有瘾,自从两人发生过关系后,小周到高国庆宿舍来得更勤了,有时候午休,有时候半夜偷着溜进来,每每都得弄上一次两次才走。
没多久,这事儿就传到宋恩礼耳朵里了。
“那墙皮薄的,聋子都能听见,还真当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好,以为别人都傻,你说这要是正经扯过证的也就算了,这俩连处对象都还算不上呢,就敢整这种事,你跟萧政委那会儿可是连说话都开着门呢……”陈大梅她们听说肉联厂这边的副食品商店今天供应猪肉,顺便就去厂委看望宋恩礼,两人站在门口闲聊就说起了这事。
宋恩礼听着脸红。
倒不是因为高国庆和小周这档子事儿,他们家萧和平也爱瞎折腾,虽然扯证前都克制着没敢出声,可后来……
啧,想想就觉得丢人。